“财富!”他打断了我的话,“红种人的不幸大多都是因为钱带来的。正是为了这些东西,我们被白人不断地驱赶,然后慢慢的但却无可挽回地走向灭亡。如果是我的兄弟,就不应该看重这些。”“金钱并不是我所看重的东西。”我解释道。
“没有?你刚才还说,你要在财富中求得幸福。”“没错,但我指的不是你想的那种财富。财富有很多的表现形式,金钱、智慧、经验、仁慈等都可以成为财富。”“噢,噢!原来你是这个意思!那么你追求的是哪种财富呢?这么说你是个非常虔诚的基督徒了?”“我还不能判断自己算不算个好的基督徒,这个只有上帝知道,但我心里面是这样想的。”“那么在你们眼里我们是异教徒喽?”“不,你们所说的大神就是你们的信仰。”“那么你可不可以满足我一个请求?”“很荣幸!是什么请求?”
“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到你的信仰!永远不要试图让我改变信仰!我非常喜欢你,我可不希望因此而影响到我们之间的良好关系。正像克雷基·佩特拉说的,你们的信仰也许是最好的,但是红种人还不能理解它。要不是那些基督徒一直逼迫我们,也许我们会认为他们是好人。他们的信条也是好的,也许我们还需要一段时间去理解你们的圣经、你们的教士。可是如果有谁再逼迫着我们,我们就不会相信逼我们的人的信条是爱的信条。”“你应该学会判断,有的人表面上是一套,实际上做的却是另一套。”“有的人喜欢自称是基督徒,但却不按照基督徒的准则行事。可是我们的玛尼图要求我们所有的人都要做个好人。我努力要做个好人,也许与许多心中没有爱、自私的基督徒相比是更好的基督徒。所以永远不要试图把我变成一个基督徒!这就是我对你的请求!”我答应了他的请求,再没向他谈过我的信仰,但是这也确实没有谈的必要,因为行为要比话语更有说服力。并不是因为我所说的话,而是我的生命、我的行为让我成了温内图的老师,直到多年以后一个我难以忘怀的夜晚,他主动要求和我进行了一次谈话,那时我才知道,所有在沉默中播下的种子都发芽并结出了硕果……“你怎么会和那些偷土地的贼呆在一块?难道不知道这是红种人的财产吗?”温内图换了一个话题。
“我当时并没有想到这里,那时我很高兴能成为测绘员,因为可以获得丰厚的报酬。”“报酬?可我想,你们的工作应该还没有完成吧?已经得到报酬了吗?”“不是这样的,我得到了预付款以及装备。剩下的在工作结束之后会给我们。”“看来你这笔钱要泡汤了,钱一定很多!”他沉默了片刻,说,“真是非常抱歉,我们让你遭受了损失,你是不是很穷?”“如果是指钱这一方面,我确实很穷。”“你们的工作还得多长时间才能完成?”“还需要几天。”“噢!如果我那时就已经了解了你,我们会再等几天去攻打奇奥瓦人。”“是为了让我能够完成工作吗?换句话说,你会让我们完成这次偷盗了?”“只是让你们完成测量,你们的图纸并不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危害,还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抢劫。当修铁路的人来的时候,抢劫就算真正开始了,那我就会……”他突然停了下来,像是突然冒出一个新想法一样。随后,他接着说:“如果想要他们支付你报酬,是不是一定得有刚才我说到的那些纸?”“是的。”“噢!那你可能永远都得不到这些钱了,那些图纸都已经被毁掉了。”“那我们的测绘仪器呢?”“在我们的战士手中。战士们想把它们毁了,可是我阻止了他们。虽然我没受过白人的教育,但我知道这些东西很贵重。你不用担心,我会把它们还给你的。”“非常感谢,虽然它们对我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们能够保存着它们。”“它们已经没有价值了吗?”“是的,除非我继续测量。”“但是图纸也没了,它们已经被毁掉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画了两份图。”
“你还保存着另一份?”
“就在我口袋里。你没有让战士对我搜身,才让它们得以保存下来!”“噢,噢!”温内图惊叫道。然后他又沉默了一阵,直到后来我才了解到,他当时心中产生了一个无比高尚的想法。过了一阵,他站了起来,说道:“我们回家吧,我们让白人兄弟蒙受了损失,我必须要弥补一下,但你得先在我们这里彻底地恢复好。”随后,我们俩一起回到石堡,这一天是我们四个白人第一次以自由人的身份在石堡里睡觉。
第二天,“三叶草”与阿帕奇人之间举行了隆重的抽和平烟斗的仪式,而且进行了一番演讲,说的最好的是塞姆,他的演讲中充满了幽默,害得印第安人只能尽量保持他们那种庄严态度,以免发出笑声。这一天,关于之前没有弄明白的事情我们都进行了澄清,那天晚上救“好太阳”和温内图的经过又成了话题,塞姆指责我道:“你真是太狡猾了,先生!对朋友应该以诚相待,尤其是我们又教给你那么多东西。在我们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仅仅是一个幼稚的家庭教师,翻来覆去地教你的学生背ABC和小九九的家庭教师。要不是我们抱着宽容的态度接纳了你,估计你还在教着你的ABC呢,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我们一直照顾着你,就像一个温柔的母亲对待她的孩子那样,在我们身边,你经历的事情会越来越多,见识也就越来越多,所以说你的头脑是我们开发的。总而言之,我们就是照顾你的那个人,我们用双手护着你,喂肥嫩的肉让你的身体更加健壮,用智慧和经验喂养你的头脑。你应该尊重和感谢我们吧,总不该只顾自己,让我们这些可怜的母鸡活活被淹死。越是不让你干什么,你偏要干什么。我们的爱和牺牲换来的就是不听话,我真的非常心痛。如果要是想列举一下你干过的那些捣蛋的事情,那简直是几天几夜都说不完。最让我生气的是,你救了那两个阿帕奇人,却一直都没有告诉我们。只要我还活在这副旧皮囊里,就不会忘了这件事的。本来我们昨天可以在刑柱上被烤上一顿,然后在印第安人的灵魂牧场醒来,可人家觉得我们没有这个资格!现在我们舒服地呆在这个石堡里,让人变着法的用美味佳肴毁我们的胃,还像供神一样地伺候着一个青角!这些都是拜你所赐。但是爱这种东西就像是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婆娘,你越是虐待她,她就越舒坦;所以我们并不会把你从我们的心中驱赶出去,而是衷心地希望你好好反省。如果我没搞错的话。你愿意改过自新吗,亲爱的先生?”“我会的。”我一边摇着他的手,一边向他保证,“我将会以你为榜样,早点成为一个像塞姆一样优秀的牛仔。”“你还是算了吧,可敬的先生!这完全是做无用功。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只林蛙想当歌剧演员……”这时,斯通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停下!不要再说了,你这个老饶舌鬼!一打开话匣就没完没了!你就是爱把话颠倒着说,我要是老铁手,就不会让你不停地叫我青角。”“那你觉得他会怎么做呢?他就是个青角!”“胡说!我们之所以能够活到今天都是因为他。在一百个有经验的牛仔中,也很难挑出一个像他这样的。如果没有他,我们现在根本就不可能舒服地住在红种人的石堡里,你也不会一根毫毛不缺地顶着你那个假的破发套!”“你说什么?假的?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了!这是个真正的假发套,不信你看!”他把假发拿下来,往别人面前伸过去。
“拿开你这张皮!”斯通笑着骂道。
塞姆又把假发套在头上,接着骂道:“你不感到羞愧吗,迪克,把我头上的装饰叫做皮!你这么一个好伙计也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你们都不尊重我,我要蔑视你们,作为对你们的惩罚。我去找我的玛丽了,我得看看它过得是不是和我一样舒服。”他挥了一下胳膊就走了,我们看着他的背影快活地笑着,一点都不生他的气。
第二天早晨,去跟踪奇奥瓦人的探子们回来,他们说敌人的队伍在中途并没有停留,看来他们没打算采取什么行动。
接下来的时间是一段相对安宁的日子,但我却过得紧张而又繁忙。“三叶草”舒舒服服地享受着阿帕奇人的好客,进行着彻彻底底的休息。塞姆的唯一的工作就是每天遛他的玛丽,照他的话说,这是为了让玛丽“学会佩服他的高雅”,也就是要习惯他骑马的姿势。
温内图用印第安人特有的方式对我进行了训练。我们经常在外面练习一些打猎、作战用得着的技能。或者是去林子里练习匍匐潜行,他还带我一起进行战斗演习。他经常给我布置任务,想方设法掩盖自己的足迹,让我找到他。为了增加我找到他的难度,他有很多次都藏在茂密的灌木丛中或是站在佩科河的水中,通过灌木的遮挡来观察我的行动,然后指出我的错误,告诉我应该怎么做。这些课程对我来说很有意义,他教我的热情很高,我对于能当他的学生也感到十分高兴。他从来没称赞过我,但也没有批评过我。印第安人必须具备的一切技能,他都掌握的很好,教起课来也很在行。
每当从外面回到家时,我都是累得筋疲力尽!回到石堡后还要学阿帕奇语。我有两位男老师,一位女老师:丽日教我美斯卡莱罗人的方言,“好太阳”教兰奈罗人的方言,纳瓦罗人的方言则是温内图教我的。但这些方言都是大同小异,词汇量也不大,因此我学习起来很轻松。
当我和温内图一块出去的时候,丽日偶尔也和我们一块去。看得出,每当我顺利地解决一个难题的时候,她总是非常高兴。
有一次,我们到了一片森林里,温内图要我马上离开,一刻钟后再回来,当我回来时他们两个都不见了,而我的任务就是找到丽日。于是我走了一大段路,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我开始返回。两人刚开始留下的足迹很清晰,可后来就看不到女孩的踪迹了。虽然我知道她走路很轻,但地面很软,所以一定会有痕迹留下,可是我仍然一无所获,甚至连折断的小草都没有看到,虽然这里布满了很容易留下痕迹的柔软的青苔。温内图的足迹十分清晰,但是我并不需要这个,我的目标人物是他的妹妹。他肯定是藏在附近,看我犯没犯错误。
我兜着圈子查看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有一点线索。这实在是太奇怪了,我决定好好思考一下:在这个地方,只要脚接触地面就得留下痕迹。接触地面?啊,我想到了!假如丽日根本没有接触地面,我又怎么能发现痕迹呢?
于是,我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温内图的脚印,看上去要比刚开始的时候深,他会不会把丽日抱起来走呢?在这一刻,这个原本很难的题目,对我来说就变得很容易了。
由于身体负重,他的步子踩得更深了。要想找到丽日,我必须往上找。
如果温内图是一个人在林间行走,他的手臂是自由的,穿过灌木丛也不会费什么力气;如果是抱着一个人走的话,就会有树枝被折断。因此我跟着他的足迹走,但一直盯着上面的灌木丛。不出所料!我发现了多处被折断的树枝和毁坏的叶子,肯定是由于他在穿过灌木丛的时候没能小心地拨开那些树杈。
足迹是向一个林木稀疏的地方延伸的,然后又直直地穿过了那个地方。两人肯定就藏在对面沙地的边缘处,也许他们正在暗地里偷笑,以为这个问题难住我了呢。
我本来可以直接过去找到他们,但我想让事情变得有趣一点儿,给他们来一个突然袭击。于是我悄悄地沿着沙地向外沿爬去。在到达对面以后,我先找温内图的足迹:如果前边还有他的足迹,那他一定是往前走了,如果没有的话,那他一定是和丽日藏起来了。我悄悄地趴在地上,无声无息地匍匐前进。确定前方没有脚印后,我知道他们是藏起来了,据我推测,他们就藏在那片空地的边缘。
我轻轻地向前爬去,由于他们训练有素的耳朵不会放过任何一点儿声响,因此我必须非常小心。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了他们的位置,俩人紧挨着坐在野李树丛中,正好背对着我。他们肯定没有想到我现在就在他们的背后,所以两人正在进行交谈,因为声音太小了,我什么也没听到。
我显得很兴奋,爬得离他们越来越近。现在,我的手已经能够碰到他们俩了!正当我准备伸出手臂,从后面抓住温内图的时候,他们突然说了一句话,让我的手又收了回来。
“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咱们在这里?”
“不用,”丽日说,“他自己会来的。”
“他找不到这个地方的。”
“一定会的。”丽日肯定地说道。
“你错了,他确实掌握了很多技能,可是你的踪迹在高处,他是不可能发现的。”“他一定会发现的。你告诉过我,最近一段时间,老铁手已经掌握了一些跟踪技巧,可是现在为什么又不这样说了?”“今天我给他出的题目很难,他的眼睛找得到任何踪迹,可是要想找到你的足迹必须要用脑子,我还没教过他这个。”“即使这样他还是会来的,凡是他想做的事情都能做到。”虽然她说这些话的声音很小,但是她语气中的那种信任,让我感到很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