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那个舒特？”阿夫里特撅着嘴，好像想要开怀大笑似的。我吃了一惊，因为我等待的是一种令人恐惧的表情。根据牢卒临死时透露的情况，肯定可以在魏察找到那个舒特。可是，裁缝的表情甚至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知道的是否是真的。
“我觉得，那人骗了你。”阿夫里特用温和口气补充说，“我白天黑夜都到过那儿，从未见过那种情况，不能说明这种神话有任何事实依据。在整个地区，大家都不知道。我甚至可以断言，在那儿，舒特这个名字甚至很少被人谈起。”
“他大概是在他住的地方采取了防范措施，使老百姓不反对他。”
“这是可能的。我看，长官，你是一个聪明人，很轻易就看出问题所在。但是，这可能会毁了你。”
“我怀疑过你，怀疑你是去找舒特的。你知道吗？”
“啊！你是怎么发现的？”
“从你的言行举止。听着，我发现，你的敏锐性似乎是经过训练的。这同样很容易毁掉你自己。”
“你这是开玩笑。我是个穷裁缝。可你像我所听到那样，几天来一直在追踪舒特的党羽，而且还在继续追踪。我不得不把你看作警察，一个你刚才所说的诡计多端的人。”
“我不是那种人。”
“可是，看起来是如此。你或许是去卡拉诺尔曼客栈寻找舒特。但是，你去不了。”
“为什么去不了？”
“因为你早就被杀了。如果舒特真在魏察，那他早已知道你的计划。你会被置于死地。”
“那就走着瞧！”
“当你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好吧。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什么官员和警察。所以，那个舒特及其手下不能把我怎么样。”
“你也不能让他们怎么样！”
这几个字是用强硬的口气说出的。阿夫里特的声音在打颤，声音嘶哑，内心激动。这个称自己为巨人的矮子，不是他自己所说的那种人。现在，我敢发誓，他非常善于伪装。这只小雀鹰懂得怎样插上斑鸠的羽毛。他也许就是那个要把我“交付”掉的苏耶夫。但是，我也觉得不大可能，因为行政长官伊利亚斯了解他，而且说得出他的名字。要么，他仅仅被那些结拜弟兄们称为“苏耶夫”？他打扮成老实的穷裁缝四处行走，不会是为强盗们搜集情报吧？我必须对他提高警惕。于是，我说道：
“好的。只要强盗们和其他人不招惹我，我就不先惹他们。”
“你好像没有找到起因似的！”
“没有，亲爱的，我从不惹是生非。要是有人阻碍我的旅程，这个人就是舒特本人。如果他敢动我一根毫毛，他可以试试，看看到底谁更厉害。”
侏儒伸长脖子，好像要嘲笑我。但是，他克制着，并且警告说：
“任何一届苏丹当局都拿他没办法。军队也都是些废物。你，孤孤单单一个外国人，还想威胁他？”
“舒特和我一样也是独自一人，也是外国人。如果我和他会面，我们之间只有个人的力量、机灵和计谋起决定作用。”
“我看你是真正想找舒特的。”
“我很自豪地承认这一点。”
“原来是这样！你甚至要和他较量较量？”
“要看情况。我是外国人，凡事要小心。对我来说，是不是舒特，是不是强盗，都没有太大关系。但是我要对他们提个要求。他要是按我说的做，就——”
“他要是满足你的要求，你的态度就会转变，长官？”
“不。邪不胜正，正义的人可以命令强盗。就是说，如果他听我的命令，我就不动他一根毫毛。否则，就只是曾经存在过一个舒特！”
我看到此时的他呼吸显得非常急促。这个人的脸色变得非常苍白。他处于极度激动之中。但是他控制住自己，平心静气地说：
“长官，你好像是金刚不坏之躯，一千个舒特也不怕。”
“的确如此，”我回答时，手打到膝盖上，击出掌声。“我们只有四个人，就可以对付舒特。他和他的盟友肯定打不过我们。我对付这些人不费吹灰之力！”
这时，我对着我平伸上去的手吹了一口气。我没有想要自吹自擂。我这样运用气功，是抱着一种心理上的意图。我想把矮子激怒，失去自我控制，将自己暴露出来。但是这个小人表现出胜我一筹。他眯着眼睛诙谐地看着我说：
“吹下去吧，一直吹到你自己被吹走为止。我是你的朋友。你友好地接待了我这个穷裁缝，给吃给喝。我很感激你，我提醒你，是为你好，不让你吃亏。可你不听我的，真可谓不可救药。你对这儿不熟，而我对这块土地非常了解。我保证把你带到卡尔坎德伦，但是我相信，你这一辈子不会看到这个城市，因为你的生命很快就要结束了。”
“两天，最多三天，我就到了那儿。”
“不。而是安息在坟墓里！”
“你这么肯定？你的意思是，你与舒特格外亲近！”
“你这话你不要当真，我是开玩笑的，因为我看到过类似的事情，舒特不容许开玩笑！”
“我是不和德塞利姆的连襟闹着玩的！”
“长官，谁告诉你的？”他非常生气地叫喊。
现在，我把他抓住了，他很聪明一副很无辜的样子！他认识德塞利姆，知道德塞利姆是舒特的连襟。这个狡猾的小裁缝露了馅！可是我没有让他看出，因为一旦这个所谓阿夫里特知道我看透了他，接下来的就会变得很难办了。
“德塞利姆亲自对我说的。”我回答。
他的眼中散发出像火一样燃烧的目光，迅速地扫过我全身。这是一道仇恨的目光！他知道，德塞利姆被我拧断了脖子。这是我从这道目光中看出来的。这个身材矮小、彬彬有礼、卑躬屈膝的人，竟是我的死敌！
“那是因为他自己不小心造成的，”他友好地说，“难道德塞利姆知道他的连襟是干什么的，知道他就是舒特？”
好家伙，这个伪君子认识到了他的错误，现在想进行弥补，所以装出一副幼稚的无拘无束的样子。
“他肯定知道，否则不会对我说。”我答道。
“你是怎么诱导他的？”
“用计。”
“以安拉的名义发誓，你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我要是舒特的话，就会马上杀了你。但我只是一个穷裁缝，所以很高兴，聪明人总是比恶人聪明。但是，你知道这个情况，对你来说是一个非常危险的秘密。舒特为了救自己，一定要派人杀你。”
“呸！上周我就有好多次差点被杀死了。昨天两次，前天两次，大前天也是两次。今天，那个米里迪塔人想用散铅杀死我，或者用斧头砍死我！”
“你怎么敢跟随他？他只要一回头，你就完了！”
“他，不行！”我强调。
“不要这么想！哈耶达尔是个米里迪塔人，一个勇士！”
“我是什么人，你今天将看得到。我追踪他的时候，他一直在我前面。我难道不能随便找个时机给他一颗子弹？是他在我的控制下，还是我在他的控制下？”
“这次是你控制他，如果你是个好射手的话。可是他们如果再见到你们，你就在他们控制下了。”
“我不这么认为。”
“你一定要这么想！他在监视你，随时会对你开枪。时间和地点让你都不知道。你看不见他，等你相信这一切是，你已经死了。”
“我告诉你：他要是敢举起枪对准我，枪是不会响的！”
“安拉是我的证人，证明这是假的！”这个间谍愤怒地叫喊。
“这是真的。我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我倒要告诉你，即使他的子弹由于某种原因打不中你，你也会倒在他的斧头底下。他是这种武器的投掷能手。你使过匈牙利板斧吗？”
“没有。”
“那你输了。即使你逃脱了，也是逃过了初一，逃不过十五。昨天逃离的那些人还在，他们可能隐藏在这儿任何一片灌木林后面，随时袭击你。”
“这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他们到恩格吕去了。如果他们在这儿，我早就发现了。我的马会用喘气声把他们的踪迹告诉我。我从老远的地方就看得见他们，因为我的眼睛长时间在森林里习惯了。”
这个间谍坚信我不会活过一个小时。因此，我这么蔑视敌人，他感到非常生气。
“我再说一遍，”他说，“你是太顽固了。我说的都是事实！”
“如果它首先要我相信你们，那它就不是真的！走着瞧吧。除了屠夫的弟弟，就是那个叫哈耶达尔的人，我还与别的人面对面较量过。我知道怎样对付他，保护自己。哈勒夫，如果他袭击我，我要和他单挑。你们不要插手。”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本尼西。”这个矮个子毫不在乎地回答。
通往耶塞吕高地的上坡路森林密布，平原绿草荫荫，还有一望无际的田野。过了林带，越过一片辽阔的长满细草的平地，一丛丛灌木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们发现地上有马的足迹。它从左边过去，转入我们的方向。我停住脚步，从马鞍上弯腰观察它。
“你找什么？”裁缝问。
“我想看看，谁骑马从这儿经过。”我回答。
“你怎么判断？”
“按照我的方式方法，这些你当然不懂。我看，是那个米里迪塔人。他在我们前面，现在距离他刚才路过这已经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你就瞎猜吧！”
“不！被踩倒的草向我透露了时间。我们前进！”
现在，有两个地方需要我注意。一是足迹，二是这个所谓的裁缝。我发现他开始变得紧张，四处张望，且越来越锐利。他一会儿看右边，一会儿看左边。我发现他特别关注我们经过的灌木林。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秘密？一定有。因此，我也更加认真地注视着树丛里，而且很快就看到，那个米里迪塔人给我们的向导一些暗示。一会儿在左边，一会儿在右边折断了一个枝条，朝着我们保持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