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
乌云渐渐将星光遮掩,一个道血影如鬼魅般飘过浮水河落到了一堆燃尽地枯枝旁。这是一个浑身都包裹在血红袍子里的人,血袍很宽大,所以很难分辨此人的年龄以及性别,血袍人的眼睛很亮,即使是隐藏在宽松地血袍中,但那双眼睛却依旧犹如黑夜中的明星一般明亮照人。
“燕北行,这是你送上门的……”血袍人声音很有磁性,只是语调却极为阴沉、诡异。
轰隆隆!
阴云密布地灰色天空响起了低沉压抑地雷鸣,要下雨了……吕岩加快了脚步,他可不想变成落汤鸡。
嗒!
嗒,嗒,嗒……
天空中飘起了雨,雨落到地上刚刚溅起水花,于是无数的水花盛开,燕北行慌忙将鱼篓撑在头上在雨中奔跑,但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一时疏忽,那柄燕北行送他的短剑掉落在了泥水中。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一个如幽灵般地血色身影就那样突兀地出现了,血袍人望着吕岩雨中地背影,血袍下地一对眼睛闪烁着邪异地光芒,片刻后,血袍人俯下身捡起了那柄短剑。锵!血袍人将短剑拔出少许,剑刃血红,剑脊处镌刻着‘燕北行’三个小纂字,雨滴砸落在剑刃发出砰砰地清脆声音,这把短剑与燕北行身上那把血蔷薇乃是同根同源,但天下人只知蜀山剑派的小师叔祖手里有把名剑血蔷薇,却极少有人知道他还有第二把血蔷薇,蔷薇的刺……
“不知罗浮宗的人要是知道蜀山剑派的小师叔祖在罗浮山一带屠戮一城生灵会如何……”血袍人无声地笑了起来,笑的那样妖异,笑得那样阴冷。
雨越下越大,雷声也越来越急促,吕岩在雨中一路狂奔,忽然看到不远处有间庙宇,于是便向着庙宇跑去准备现在庙里避避雨,等雨小了再回去。
“居然是这儿……”吕岩一进庙便愣了一下,这间破败的庙宇正是当日吕员外从黑风寨众人手中将自己赎回来的那间庙。吕岩不仅哑然失笑,心想自己与这里还挺有缘。
“唉,以后我也少出来玩些,多陪陪二老吧!”吕岩想到吕员外夫妇对自己的恩情,心中不仅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不知为何,莫名地心中有些烦躁。
血袍人站在一座牌坊下面,抬头看着牌坊上‘蒲河县’三个大字嘴角微微上扬,于是他抬起了手,对着高大地青石牌坊轻轻地挥了一下,于是,暴雨中这座屹立了数百年岁月地青石牌坊轰然倒塌!
“盛宴,开始了……”
血袍人轻声呢喃了一句,然后苍啷一声拔出了那把短剑,他抚摸着短剑剑脊上燕北行三个字,眸子里闪烁着怨毒、嫉妒、羡慕等复杂地光芒。
“燕北行性格喜怒无常,一言不合便会暴起杀人……”血袍人语气带着深深地不甘与愤怒,然后御动短剑,短剑发出一声低沉地愤怒颤音,剑身不断抖动似乎在极力反抗,但最终还是被血袍人的力量镇压!
“……你有什么资格被称作剑道天才!”
轰隆!
血袍人双目血光闪烁,伸出一只手臂,张开五指,顿时短剑呼啸一声化作一柄十丈巨剑随着血袍人的手指微微弯曲而散发出摄人心魂地杀气!
哧!
血袍人猛地挥动手臂作横斩式,十丈巨剑宛如他手臂地延伸同样横斩,而阻挡在后地房屋建筑则呈波浪式律动,然后瓦解、崩碎!
“我不服!我不服!我不服!我才是这个世上在剑道最有天赋的人!我——才——是——剑——道——独——尊!”
血袍人似乎越来越激动,忽然仰天发出一声怒吼,那吼声似乎将雷声都比了下去,一道闪电亮起,照亮了血袍人的脸,他的脸上带着一张猩红诡异地修罗面具,十丈巨剑如死神镰刀般横扫,蒲河县的近千之人连一道声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就在巨剑横扫间粉身碎骨!
血肉碎块逐渐被雨水冲刷出来,雨水与血水混为一体,浑浊,诡异。血袍人痴痴地看着自己地得意之作,他笑了,笑声有些嘶哑、颤抖……
扑通!
血袍人忽然跪在了混杂着血水地泥泞中,双手抓着头颤抖了起来,他是不是在哭泣?没有人知道。
不知为何,今天的吕岩心中特别地烦躁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地事情一样,或许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地缘故吧。吕岩如此在内心为自己解释。
雨越来越大,雷电,也越来越急迫。吕岩在唯一还算完整的左边墙角靠着墙坐在火堆边烘着从身上脱下来地湿衣服。柴是他从已经倒塌地窗户上拆下来的,由于有些潮,所以升起地火总是冒着呛人地烟。吕岩被呛的咳嗽了两下,皱了皱眉,然后将微微有些热乎地衣服抱在怀里,又伸出一只手拿着木柴挑了挑火堆。
忽然,一声巨大地轰鸣声远远地从蒲河县地方向传来,那绝不是雷声,吕岩浑身一震,然后腾地站了起来跑到了庙门。
庙门外地无尽地雨帘模糊了吕岩地视线,所以从这个角度蒲河县在雨帘中只能模糊地看见轮廓。
忽然,刹那间吕岩地身体僵住了,就好像被人点了穴道一般,他地瞳孔也剧烈地收缩,在他地瞳孔中有一把散发着血光地剑,不知为何,他看着那把巨剑很眼熟,然后那柄血光剑无声无息地横扫,他眼中地蒲河县模糊地轮廓也忽然随着血光剑地横扫而消失!
吕岩地呼吸越来越急促,似乎有什么扼住了他的咽喉一般,然后他怔怔地走出了庙门,站在雨帘中,雨水落在了他地脸上、头发上,身体上,他却好像没有感觉到一样。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照亮了吕岩地苍白地脸,苍白地脸上一对眼睛睁得极大,但却没有神采,因为那瞳孔里装满了恐惧、惶恐,还有……滔天地愤怒!
“————啊!!!”
暴雨中,少年发出一声声嘶力竭地吼声,然后忽然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跪在泥水中,少年两手撑着地,仿佛只有这样才不会彻底倒下,他地手指深深地嵌入泥土之中,大雨不断地冲刷着他地身体,但却不能将他此刻地恐惧与愤怒冲洗掉。
蓦地,少年忽然爬了起来,向着蒲河县地方向狂奔,忽然,他跌倒了,但他不在乎,继续爬起来向着那个方向狂奔,一路上也不知跌倒了多少次,此刻地吕岩已经全身泥泞,他痴痴地看着面前地废墟,艰难地抬起一只脚踏入了废墟。
然后他闻到了一股浓烈地腥味,他有颤抖着,脸色苍白地仿佛白纸一般,废墟中有许多碎肉,还有许多不断溢着红色液体地断臂残肢。
吕岩如一个被抛弃地孩子一般痴痴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他地家,忽然,他感到喉咙一甜,然后一缕鲜血便自他嘴角溢出,然后再被雨水冲掉,流入脖颈,滴落……
扑通!
这个少年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废墟中,倒在了他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