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京城繁华的夜市,转身进去一条小巷。小巷的寂静与街市上的繁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一般。巷子的最里端有一间不大的宅子仍然亮着灯光,从屋外便能问道一股美酒的香气。
此时这间宅子的院子里正端坐两个人,一个是三少,而另一个人则是闫宏宇。
三少满脸堆笑,连饮了好几口坛中的美酒,不住的啧啧称叹。“好酒,真是好酒啊。没想到这八十年的陈潭居然到了你的手里。我始终不明白,妙手儿和你打赌老是输,可他却偏偏喜欢和你打赌。”对面的闫宏宇则是面无表情,冷冷的回道:“或许是我总能给他找一些有趣的挑战吧。”
“妙手儿是怪人,你也是,哈哈。”三少大声的笑着。
就见闫宏宇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还有脸说我,你知道这次你惹了多大的麻烦吗?”
“当然知道了,所以才来找你帮忙啊,也正因如此,我才有机会喝到如此佳酿啊!”说完三少又连饮了数杯,可是还觉得不过瘾,竟然捧起了酒坛子咕咚咕咚的牛饮了起来。
“你一个人不要命也就罢了,居然连尊儒堂几十口的人命都搭进去了,你到底是哪来的勇气?”
“我哪里有这么大的权利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当然是我师父他老人家的旨意了。”三少不以为然的态度更令闫宏宇疑惑。
“你师父让你这么做的?”
“他倒是没有亲口这么跟我说,不过嘛……”
“不过什么,你就别卖关子了。”
“一切都是我的猜测。”
“你……”闫宏宇顿时火冒三丈。
“哎,瞧你这人,一点气度都没有。将来怎么做大事,我师父又怎么放心把他的宝贝女儿许配给你呢?”原来闫宏宇气的不止是三少用尊儒堂上上下下几十口的人命做赌注和皇帝交易换取雪莲胆,更令他气愤的是他的心上人东方韵若,也就是尊儒堂堂主的二女儿居然也在三少的赌注之中,这要是有什么闪失,相信闫宏宇绝对会将三少碎尸万段的。
“听我把话说完。在我回来之前师父就已经被皇帝召入宫中,相信他们商量之事也必然会与此事有关。江湖之中厉害的人何止我一人,可皇帝却偏偏选中了我,这其中不止是我有求于皇帝,相信就算我不主动去找皇帝,他也会想尽办法来找我,逼我就范的。”
“是呀,纵观天下,论相貌,论武功,论江湖阅历,我哪一点不如你,可皇帝老子却偏偏选你不选我,真让人搞不懂?”
“理由很简单。皇帝可以拿尊儒堂要挟我,拿天下大义要挟我。可是你呢?你孑然一身,他该拿你怎么办?更何况,我还真是比你聪明。”
闫宏宇有些生气,刚想脱口说皇帝可以拿东方韵若要挟他呀,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这不是自作多情吗。人家姑娘家可从没承认过和他有过什么瓜葛,若是此事传扬出去,他倒无所谓,不是丢了人家女孩子的脸吗。所以话头刚到了嗓子,就有被他咽了回去,叹了口气,也学着三少的样子,捧起酒坛,牛饮了几口。
“这次我来找你,也是有事拜托你。”
“和这件事有关?”
“没错。”
“但说无妨。”
于是三少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纸上画着一个似是而非的图案。他将纸张交到闫宏宇的手里,闫宏宇看罢更加疑惑了,忙问道:“这是……”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件东西,相信天下间也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忙。”
于是他将早已拟定好的机划一五一十的告知给了闫宏宇,闫宏宇大惊失色。
“这,这能行吗?”
“相信我,就如同我相信你一样。”
闫宏宇思量有顷,点头道:“好吧,我尽力而为。你什么时候要?”
“当然是越快越好。”
“好,三天之后你来取。”
说完,两人又同时拿起酒坛对饮了起来。
“对了,昨天我遇到一人很是有趣。”
“哦?说来听听。”
“此人名叫张跃,是安国公的长子,继承了老子的爵位,现在是定安侯。”
“是吗?那他有趣在何处?”
“此人虽然看着膀大腰圆是个粗人,但是通晓音律,和依云轩的琴师,一名叫玉娥的女人走的很近。而且他还是肖云鹏极力拉拢之人。但是这个张跃不知道,这个玉娥其实就是肖云鹏的人,他有意让玉娥接近张跃,目的决不单纯啊。”
三少思虑有顷,说道:“皇帝也提到过此人,说安国公年纪老迈,有望接替他的人就极有可能是这个叫张跃的人,安国公的十万大军也将全部交他指挥。皇帝有意收回兵权,但是又怕引来非议,也不知如何是好呢?”
“如果这个张跃和肖云鹏狼狈为奸,那该如何是好?”
“看来有必要去会一会这个安定侯了。”
说罢,起身与闫宏宇拱手告别,去找张跃去了。
闫宏宇待三少走后,回到房间,拿起一个酒坛子,将酒坛子斟满,放到一个架子上,之后那个酒坛子正徐徐下降,最终消失在了柜子中,房间之中机关之声此起彼伏,原来放置酒坛位置的墙上裂开一道缝隙,漏出里面的机关,居然是一个固定在墙上的罗盘,上面刻有天干地支九宫八卦奇门星宿等符号,每一个符号都对应着一个罗盘,只有将这些符号一一对应到指定的位置上,机关才会打开,显然,这就是最古老的密码锁。房间里极其安静,闫宏宇的呼吸声及机关里的滴水声清晰可闻,如果闫宏宇不在规定的时间内打开机关,等到酒坛里的水流光,机关就会恢复原样,然后流出的水会进入另一个器皿,器皿蓄水带动机关,并且会使机簧自动锁死,等到十二个时辰之后,所有水分蒸发殆尽,才能再一次启动整个机关。
只见闫宏宇手指如飞的拨弄着罗盘上的刻度,不多时机关打开了,地面上一道暗门徐徐打开,一股热浪自暗门喷涌出来,此时闫宏宇不为所动,迎着热浪径直走进暗道。
小巷不远处便是安国公的府邸,自今天晌午开始,府中便热闹非凡,直到此刻方才平静下来。
西厢房早已被收拾妥当,悠悠的琴声自一间房中传出,此时玉娥正手拂瑶琴弹奏着,她的对面正坐着安定侯张跃。肖云鹏果然如约的将玉娥送到了他的府中。
“高山巍峨,流水潺潺,只不过这山水之间的人确是心事重重。”张跃一边听着一边摇头晃脑的说道。
“侯爷说得哪里话?谁人会有心事呢?”
“我是从这曲子中听出来的,自然是这弹曲子的人喽。”
“侯爷多心了,小女子哪来的心事呢?”玉娥停下弹琴,看向张跃。
“还有七天,你们希望由我带兵平定沿海战事。”
玉娥先是一愣,随即矢口否认道:“侯爷在说什么?小女子着实不懂?”
“虽然有些事我确实不及家父思虑的周全,但有些事,我还是看得清楚的,就比如你是肖云鹏的人。”张跃面带微笑的望着玉娥。
“侯爷多虑了,小女子与肖将军也是一面之缘,交情仍不及与侯爷您呢!”
“可是那夜我好像听到你说你好像是丞相的人,可有此事?”
原本还是一副小鸟依人的表情,闻听此言,居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变得冷若冰霜。
“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让我进府?”
“我也只是好奇而已。”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然后偷走兵符?”
“你若想杀我,我几日前便已经活不了了。”
“连那天的事你居然也知道?”
“正是。”张跃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大嚼起来。
玉娥的手缓缓地摸到瑶琴的底部,那里有一处暗格,只要按动暗格内的机关,便会有无数细如牛毛的小针直刺向对面的张跃。
“你走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玉娥又是一愣,放在机关上的手停了下来,说道:“为什么?”
“喜欢音乐的人绝不会是坏人。”
玉娥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完不成任务,即便躲到天涯海角,也是难逃一死。”
“以丞相的力量,他还做不到手眼通天。”
“你还是太天真了。”
“难道就只能认命?”
“还能如何?”玉娥无奈的叹着气。
“好吧,我该如何做才能救得了你?”
玉娥思虑半晌,竟不知从何说起,她不知道眼前这个汉子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和其他男人一样都是虚情假意。她的心乱了,她自打懂事以来就发誓绝不会为哪个男人动心,也确如她所料,每一个接近她的男人皆是为了她的色相,所以她也便毫无顾虑的将他们推向火坑之中,而眼前这个汉子却不同,他即谈不上多才,更和英俊搭不上边,可是言谈举止却异常的“真”,真的仿佛使玉娥愿意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肖云鹏想要我的兵,我便给他兵,只是我不希望的是,这大好的河山断送在他这种小人手里。”
“不会的。”玉娥斩钉截铁的说道。
“为什么?”
“因为一切都是假的,大军压境是假,出兵平乱是假,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们都活不长。”说罢转身来到窗边,悠悠的打开窗子,叹道:“静夜无声水无痕,水映银盘两月轮。远处繁华扰清梦,此地独留一孤魂。”随即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当中。
张跃亦是无奈,望着玉娥消失的背影良久,俯身坐在瑶琴旁,拨动琴弦,琴声袅袅,也是那曲高山流水。
“高山巍峨,流水潺潺,只不过这山水之间的人确是心事重重。”三少倚在床边说道。
“你一直都在?”张跃头也没回,仍旧自顾自的弹奏着。
“一直都在。”
“你也是为那十万大军之事?”
“有人想利用你的兵马造反。”
“我张家三代忠良,你认为我会和他们狼狈为奸吗?”
“坏人总有坏人的办法。”
“多谢兄台提醒。”
“那你好自为之吧。”然后三少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随后张跃停下抚琴,悠悠的说道:“为什么高手都喜欢走窗子而不喜欢走门呢?真是奇怪。”随即又被自己这无厘头的想法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三少刚离开侯爷府,打算赶回尊儒堂,就见身后劲风一起,忙的向一旁闪身,险险避过这一腿,随即身后那人又是一掌,打向三少,三少抬手要挡,哪料那人临时变招,手掌变脚,狠狠地踢在了三少的小腹之上,三少连连向后退了数步。来者武艺高强,比之三少不知高出多少个台阶,三少转身要走,那人伸出一抓,抓在三少肩头,三少身子一低,原地转了一圈,解了这一抓之危,随即一个扫堂腿,扫向来者,来者提气向上一跃数丈,一手按在三少头顶,一股内力自来者掌心发出,三少淬不及防,中了这一掌,身子一歪,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当三少挣开双眼,竟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山洞之中,头疼欲裂,他勉力的坐起身子,茫然的看向四周,然后悠悠的说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是哪儿?我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