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后院灯火通明,所有侍女都站在后院中间,外围则是执着火把的家仆。凄惨的叫喊声便是从这传来。凤翩翩挤到最前面看究竟发生何事,却见一个侍女被按在长条椅上,这个侍女她见过,是侍奉郭书瑶日常衣服头饰的侍女冬青,左右两边立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家仆举起棍子轮流的打在冬青的身上,冬青身材偏瘦又是一个弱女子怎经得起这么重力的杖打,每杖打下去都忍不出发出一声尖叫,这凄惨的样子听着都觉得毛骨悚然,而她的后背已然鲜红一片。
郭书瑶面色十分难看,紧抿着唇一言不发,而蒙着面的苏月就站在她旁边,她分明看出苏月眼眸中的狠绝与得意。
“王妃,奴婢是冤枉的,请王妃明察。”冬青一直喊冤,郭书瑶于心不忍却也是爱莫能助。
“冬青做错了何事?”凤翩翩小声的询问着旁边一个惨白着脸色的侍女。
“听说她偷了素心姑娘的玉簪人赃并获。”侍女哆嗦着道。
冬青为人老实并非贪心之辈。况且西南院落与王妃正院隔了一个偌大的王府花园不说,因之前郭王妃与凤王妃的关系,两人的侍女也不会轻易踏进各自的院落。这不是栽赃陷害是什么?这苏月是想立威呀。
她与冬青没有交情,但也不能见死不救,最重要的是她不能给这个“凤翩翩”在王府内立威,她一声冷喝,“住手!”
郭书瑶与苏月同时看过来,侍女们很自觉的让开,她迎着各方的眼光自然大方的走了出来。郭书瑶见是她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她怎忘了这个相貌普通又知道狐媚子一点根底的女子,她要借助她现在要反将狐媚子一军。
“敢问王妃娘娘,冬青犯了何事需要杖责?”
“她偷了王爷送我的玉簪被我的侍女人赃并获,王妃深明大义……”
“你是何人?若奴婢没记错,奴婢问的可是王妃娘娘?请问姑娘是何身份敢自居王妃?又有何身份敢与王妃并排而立?”凤翩翩气势咄咄逼人指着苏月冷声质问,这股从身上不自觉散发出来的气势当真把行刑的两位家仆给震慑住,这个样貌普通却浑身散发着不容抗拒气势的人到底何许人也。
苏月被逼问着哑口无言,她以“凤翩翩”身份再如何受宠到底依旧是个没有名分的女人,既然没有名分就没有地位,在身份这个问题上,不管她如何狡辩都是理亏,好一个口齿伶俐的侍女,竟然不把高重华放在眼中,当真放肆无礼。
“你又是何人?你可知她是谁?”若欢逞强出来,为她这个所谓的小姐据理力争,这般护主心切竟然看着有些可笑。
若欢几斤几两她怎会不晓?凤翩翩冷冷一笑,“奴婢虽只是王妃的小小侍女但比你这个什么都不是的侍女要强得多,若你如你的主子般识趣就该知晓此刻不言一语更能体现你家小姐的气量。”
若欢气结,闷闷的退到苏月身后。
郭书瑶心里实在痛快,“方才素心姑娘口口声声说本妃的侍女偷了你的玉簪还证据确凿,本妃已然秉公执法对冬青杖打十下。只是素心姑娘,按照大周律例,平民百姓不可与王公贵族并立。如此说来本妃是否该秉公执法治你一个不敬之罪?若就此不追究,只怕本妃在下人面前再无威信,如此进退两难,聪慧如你认为本妃该如何?”
见郭书瑶以身份压她,苏月就不吃这一套。她拿出玉簪边欣赏边冷声道:“王妃该知晓这对玉簪的来历也该知晓王爷缘何送与我,王妃这段时日不是一直在猜测我是谁吗?若真如王妃所想,王妃认为我是否有资格站在这个位置。”既然高重华不给她名分,她不如借此挑明身份她就是归来的凤王妃“凤翩翩”,如此一来明天整个都城都会知晓原来汉阳王侧妃并未葬身火海。
凤翩翩与郭书瑶彼此交会一下眼神,郭书瑶显然有些犹疑担心,她依旧担心的是文昌帝对高重华的态度会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但凤翩翩不会考虑高重华的处境,所以她并未理会郭书瑶,带着浓浓笑意镇定道:“王妃怎会不清楚玉簪的来历?玉簪乃是已故凤王妃的遗物,此簪由当时最好的玉器师傅耗时一年时间才雕刻出这世间仅此一对的玉簪,并将此玉簪作为皇家聘礼送予当时年仅十五岁的凤家三小姐。而玉簪上的“莫失莫忘,红尘相伴”是已故皇后对这对少年夫妻的诚挚祝愿。”她顿了顿,转而凌厉的看着她,“素心姑娘,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代替,哪怕是同一人也是看似同一人实则不然。”
苏月面色冷淡至极,这个侍女似乎知道些什么,她有意无意在暗示她的身份可疑,他们虽花费了极大的心思模仿凤翩翩的一言一行但有些事并非完全知晓,譬如方才玉簪的一些事。这个突然出现的侍女会不会就是若欢前些日子见到的那人?若果真是她?那么这个人她们留不得。
“王妃娘娘的侍女果真各个皆非等闲之辈呐,先是冬青见此玉簪贵重动了心思被我这侍女抓了个正着,如今执法时又突然跳出另外一个侍女,虽样貌普通却不像平常百姓家的女子,口口声声皆是身份地位礼数,就连一段陈年旧事依然能细数出来。”她冷言冷语,嘲弄意味十足。
“本妃的侍女本妃自会管教,不牢素心姑娘挂心。倒是素心姑娘的侍女,胆子便大得惊人了,若那日不是本妃恰巧经过,若欢姑娘便要行凶杀人了。素心姑娘,你说谁才是真正的包藏祸心想要在王府内惹事生非?”
苏月轻声笑道:“西南院落王爷早有命令不得人随便闯入。素心不知闯入何人,我这侍女忠心耿耿,见不是本院落的人闯入也是依照命令行事何来行凶一说?此事不过误会一场。王妃娘娘此时刻意说出来素心倒是怀疑谁在惹事生非了。”
好一个恃宠而骄的狐媚子!郭书瑶收了收肩上的披风,这夜越浓,天也越冷了。“本妃心如明镜,素心姑娘不必多说些什么。只是素心姑娘方才你不是想要挑明身份吗?若素心姑娘心中真有王爷抑或素心姑娘的真实身份正如本妃心中猜测般,不管是哪种,于情于理素心姑娘都该以选择沉默才对。为何一两句不和姑娘心意便想以此要挟呢?如此看来,素心姑娘气量到底小家子气些。”
苏月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碍于凤翩翩的性子此刻她早就上前扇郭书瑶一巴掌了怎还在受这些气,她从人群中隐隐看见了隐含怒气的高重华一声不吭的走进来立后面,她面容一转,语气轻柔听起来低声下气,“郭王妃,素心自进府来从未想要与您争宠更无意于您的地位,素心唯一想要的便是能待在王爷身边,如今冬青偷了王爷送给我的玉簪,我不过是想让人知道郭王妃秉公执法深明大义,可是却不想您的这个侍女质问我以何身份与您同立于此?素心不明白为何郭王妃几番逼我?素心在此恳请郭王妃念着素心对王爷痴情一片的情意上还请王妃对素心不要多加非难。”
凤翩翩冷冷一笑,她知道苏月由先前张扬跋扈的气势转变为娇柔软弱无非是她要等的人来了,既然他来了,那么这场戏岂是让苏月一个人占了去,她知道高重华素来不喜女子间的争风吃醋,她偏要在此煽风点火。“素心姑娘对王爷情痴一片?难道王妃对王爷的情意便是假的不成?”
这句正好戳中郭书瑶心中那根敏感的刺,再聪明的女子关于爱情之事都会失了方寸。所以她没有注意到阴影中的高重华正冷视着这的一切。“你若心系于他就不该再出现他的面前?你是何人是何身份对他又何影响你岂是不知?若你为他好就该时时鞭挞他而不是专宠于你为天下人所议论。”
苏月突然跪下,眼睛含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看着郭书瑶。“素心并不想因为我的身份给王爷带来困扰,只是情不由人。”
好一句情不由人?!凤翩翩差点大笑出来,她哪来的情?!
“发生何事?”高重华还是没忍住,她的一句“情不由人”便于心不忍了。郭书瑶只觉得心中满是酸涩抑郁更是嫉妒,嫉妒得快要发狂,而真正的凤翩翩却这般静静的等着他走上前来,苏月一句“情不由人”他心便乱了,而从前呢,他忘记自己盼他来看自己,来和自己说话哪怕一句话的那些个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了吗?
如今一个似真还假的凤翩翩一言两语便让他深陷其中,是为了自己心安还是作秀给人看抑或是真情流露?
高重华呀,我比谁都了解你唯独看不透你对凤翩翩的真实心意。凤翩翩看着他走过来时闻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若有若无的香气,不由得心里微微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