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范恩的审美他还是蛮有信心的,心里祈祷着剩下那六幅真的是仿得很好的作品,而非印刷品一类的东西。
王晨最终打定了主意,准备出去后就花一百八十万从尤斌那里把册页回购过来。要是换个精明点的朋友,他也许并不会这么做。然而这次上当的却是憨直的尤斌,内心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不把损失接过来,他这一生在剩下的日子里可能就要活在愧疚之中了,为了这些钱还不值得。
而要真如范恩所言,其中六幅仿得还不错的话,倒是可以拆下来送到白天元的店里当做高仿品买,估计还能挽回个十来万的损失。运气好的话二十万以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这六幅画作的水平相当高。”范恩回答道:“出去以后您再看吧,这里太暗!仅凭凡人的目力很难看清。”
“凡人?”坐在他们中间的尤斌疑惑道。
王晨立马拉了他一把,指指自己的脑袋,小声地说:“他这里受过刺激。”
“哦。”尤斌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范恩初次见面就聊得这么投机,原来都有过类似的经历。
王晨哪里还有心情继续看什么拍卖,立即就想拔脚走人。旁边的中年人却感觉同他非常的谈得来,颇有些意犹未尽,于是便向他要起了联系方式。
“你就是王汉中老人的孙子?”看着王晨报出的电话号码,中年人惊讶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王晨感到很奇怪。
“我是颂响今生的负责人袁子墨,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
王晨这才想起自己在那天晚上曾给KTV的经理留了电话,和袁子墨握了握手,抱歉道:“袁总你好,真对不起,我们几个现在还有点事。迟些时候我再跟您联系。”
袁子墨却不肯放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冒昧的提个请求,我想和你们一起去欣赏一下这套册页,不知您是否方便?”
袁子墨对于古玩可谓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虽然俗话说过“识古不穷,迷古必穷。”但这个理论却用不到他身上。因为他迷归迷,在原则上却把握的很清楚。也许是商人的基因在起作用,他对于看不准的或是超出自己购买能力的物件都绝不会去出手。因此在收藏的同时也攒下了一份偌大的家业。
当与王晨攀谈了一阵后,他发现这个年轻人讲起古玩的知识和鉴别方法来当真是有一套。很多道理都和自己的那些老师们所讲的东西暗合,甚至比老师们说的还要好。
其实也不怪他高看王晨。一来他的那些老师们大多只是看在钱的份上敷衍他几句;二来王晨是专业的解说员,几乎天天都在琢磨该怎么去跟大众进行讲解,这份功夫一般人还真比不了。
可这时王晨的心里却有些不太乐意,都知道冒昧了你还提什么?大家又不熟。而且自己已经答应过爷爷不会再去打他那些东西的主意,这就更没必要去讨好他些什么了。
但想归想,自幼养成的性格又让王晨不怎么会拒绝别人,鬼使神差之下仍然点头答应了袁子墨的请求。
当一行人匆忙地赶回了范恩所在酒店的房间后,王晨这才让尤斌从包中拿出那套画册。
“你说画得好的是哪六幅?”他不耐烦一一去看那些假的另人发指的作品,直接就向范恩问道。
“最中间那六张。”
“咝……”依范恩所言翻开册页之后,王晨也吸了口凉气。光是凭着这些年的经验,他就感觉这东西的年份不会太短,甚至远远超出了白石老人所处的年代。
只见正当中的六幅画作都被重新裱在了与其它的十张仿品一样大小的宣纸之上,所以不翻开的话根本无法从侧面看出纸质的不同。
作品的内容皆为山水人物。虽然在款识和印章处被人仔细的糊上了封条。却仍无法掩饰画作中透露出的那份独特的气质,真可谓是刚健与飘逸、洒脱与细腻的完美共存。
再用星君眼看时,更是让王晨瞠目结舌,因为这六幅竟然全都是嘉靖二十四年的作品。到了现在能保存的如此完好实属难得。之后便越看越觉得其韵味十足,于是忍不住就要去撕封条,看看这究竟是何人所画。
袁子墨慌忙阻拦道:“别!王先生,千万别撕!您高抬贵手,这套册页我四百万买了。您朋友的出价转眼就翻一了番,已经是赚大了。”多年的收藏经历让他也对这几幅画作打心眼里产生了好感,生怕被王晨给撕坏了。至于是不是骗局已经不用去想了,放着这是王老的孙子不说,王晨即没邀请自己,也没对册页夸赞过一句。纯粹是自己嫌拍卖太过无聊,硬是厚着脸皮跟来的。于是就咬着牙出了个可以承受的最高价。
见他出价了,王晨看了看尤斌,道:“我也出四百万。但这既然是你的东西,还是你自己决定吧。”虽说他已经看出了这是出自明代中期的作品,但在看到作者前也实在难以估价。如果作者只是个没名气的,即便这画再好,可单论市场价值的话,在很长一段时期内基本也就这么多了。
看到自己刚买的东西就被人哄抢,尤斌很是得意。但他又无从去判断这东西的价值,怕卖给王晨后王晨反倒会吃亏。只能又问范恩:“你说呢?”
范恩倒是很诚实的摇着头说:“我不知道。”
听到二人的对答。王晨猛然想起范恩曾教过自己,透视术和暗晰术一起施展时就能看清物体内部的情况。连忙加以运用,只见印章部分逐渐显现出“十州”二字。顿时心就凉了一半,印象中完全不记得历史上有这么个人。再看款识,用楷书清楚的写着仇英实父四个字。
仇英实父?我靠,竟然是仇英的作品!!!王晨这才反应过来,此人便是被称之为明代四大画家之一的那位画坛宗师。“实父”为其字,“十州”则为其号。心里不停腹诽着古人干嘛非要给自己起那么多称呼?差点就让自己和这几幅作品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