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众位爱卿平时不是都嚷嚷着要‘为国分忧’‘死而后已’吗?现在到了集思广益的时候,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清云无烈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着,大臣们的头垂得更低了。
清云凤看着沉默的群臣,听着清云无烈饱含怒气的话语,紧张地思索着。从刚才贺胜奏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便觉得事有蹊跷:现在父皇和她都在努力将朝局稳定下来,而这份奏折的目的则只有一个字:乱。而且从刚才的情况看来,效果还不错,许多大臣已经乱了方寸。如果消息属实,那现在天泽国真的就陷入内外交困的地步了。但是,这件事情也太巧了吧?多罗国早不举兵晚不举兵,偏偏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大举进攻,而且还势如破竹,以至于边境发来了求援的八百里加急奏折?从刚才刘景安的神态之中,她已经得到了答案:一定是他暗中搞鬼,让付剑山上的这道假奏折。清云凤在心底冷笑一声:这招棋的确走得不错。不过她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刘景安的接下来的动作。
刘景安直了直腰,走出队列朗声说道:“皇上!臣以为,应该派兵支援付将军。”
清云无烈看着刘景安,眼中透出一丝冷冽的光芒,嘴上却说道:“丞相有何高见,直说无妨。”
刘景安站在大殿之中,侃侃而谈:“其一,付将军长期镇守天泽边境,对付多罗国的贼寇也算经验丰富。既然他发来八百里加急奏折,说明多罗国这次的确来势汹汹,即便凭借付将军的智谋和神勇,也一时无法将顽寇击退;其二,天泽这些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境内并无战事,士兵们养精蓄锐多时,都期待能在战场上杀敌立功,不论士气还是战力,多罗国那些跳梁小丑都无法与天泽的威武之师相提并论;其三,天泽边境除了多罗国之外,还有几个小国,虽然没有多罗国强大,但也使边境上的百姓不堪其扰,若是这次能够一举大败多罗国,对那些狼子野心的小国也是很大的威慑。因此,臣奏请皇上派出援兵,痛击多罗贼寇,扬我天泽国威!”刘景安说完之后,便回到了队列之中。
刘景安的一番陈词倒是有理有据、慷慨激昂,刚刚安静下来的大殿里又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清云凤凝神细听,有不少大臣都赞同刘景安的意见,认为应该出兵边境,支援付剑山,击退多罗国的来犯之敌。
听着耳边的议论,清云凤不由佩服地看了一眼刘景安:不愧是多年宰辅,玩弄权术、蛊惑人心的功夫真真是炉火纯青!即便心中真正的目的是要京城之内兵力空虚,即便他恨不得立刻将清云无烈从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拉下来,但是表面功夫依旧做得完美无缺,就连清云凤都有种眼前之人就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忠心丞相的错觉。而且,刘景安请求出兵的理由很是充分,在没有证据证明这份奏折是伪造的之前,派兵支援的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所以,现在的清云凤,即便知道刘景安的诡计,一时间也无法拆穿。
听了刘景安的奏请,清云无烈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环视了一下大殿之内,在他的目光扫过清云凤的时候,父女俩已经飞快的交换了眼神。
清云无烈看着站在队列中的刘景安,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声调说道:“丞相言之有理。朕命你协同兵部,将出兵事宜整理成奏折,在五天之内上奏给朕!”
“臣,领旨!”刘景安和兵部尚书贺胜齐声说道。
退朝后,清云凤不出意料的接到了清云无烈传她去书房议事的旨意。
“凤儿,你对此事有何看法?”书房之内,父女二人相对而坐。
“凤儿的看法就不用说了吧?相信凤儿想到的,父皇应该也都想到了。”清云凤俏皮地一笑,对清云无烈说道。
清云无烈看着古灵精怪的清云凤,慈爱的笑着摇摇头:“既然凤儿这么说了,那我们就直接说这份奏折。”清云无烈扬了扬手中八百里加急的奏折,说道:“据朕看来,这份奏折十有八九是假的。”
清云凤点点头说道:“凤儿也这么想,但是依据只有今天早朝时刘景安的表情。不知父皇为何这么确定呢?”
“因为按照付剑山此人的性格,不会上这种奏折,至少不会一开始就上这种奏折。”清云无烈笃定地说道。
听了清云无烈的解释,清云凤总算明白付剑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明白了为何清云无烈这么会如此肯定这份奏折的真伪。
用清云无烈的原话来说,付剑山此人“是武将中少有的长于谋略的人才,也是武将中少有的贪恋官位的小人”。
付剑山自幼习读兵书,熟知各种兵法韬略,所以在打仗时能够做到运筹帷幄、克敌于千里之外。他镇守边关多年,向来以骁勇善战而著称的多罗国士兵,面对这个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的对手,也只有叫苦连天的份。付剑山因此获得了“鬼儒将军”的绰号。“儒”,自然是指付剑山不像一般的习武之人那样鲁莽,只知正面对决。他懂得利用最好的时机、以己方最少的伤亡在战斗中换取最大的利益,所以让四肢发达的多罗国人头痛不已。至于“鬼”字,则是多罗国人对于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埋伏偷袭无所不用其极的将军最贴切的形容。付剑山镇守边关这些年来,多罗国虽然不至于闻风丧胆,但至少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只是这样,那么付剑山其人就是百年难遇的栋梁之才。不过,正应了那句话“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样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竟然是个“官迷”。打完仗之后,夸大战绩、与他人争功的事情,付剑山也没少干。总之,他不放过任何一个加官进爵的机会,像他这样对官位如此狂热却又不以为耻的人也实属少见。按理说,这样的人是得不到重用的。但是,付剑山每次“要官”都是有理有据——人家战功赫赫,这是明摆着的事情,讨一点封赏好像也不算太过分。而且,付剑山在守卫边疆上的确下足了功夫,这种牵涉到天泽国安危的事情他从不儿戏。这也是清云无烈一直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要不然他说什么也不会把兵权交给这种迷恋权势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