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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奥尔森 (5)

维奥莉特一直睡到清晨才醒来。她绕着昨晚他们睡觉的那棵树走着。奥尔森醒来时没有看见她,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呼喊着维奥莉特的名字,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慌。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亲爱的哥哥。”她一面回答,一面朝他跑去,“我正在找回农场的路呢!可是,你为什么浑身发抖呢?”

“亲爱的维奥莉特,我还以为自己睡着听你被一些邪恶的仙女抓走了。现在,我们快点回家吧!趁妈妈和帕瑟罗还没睡醒之前回到家。”

奥尔森很熟悉这片森林。他很快就找到了回家的路,他们在安吉拉和帕瑟罗醒来之前回到了家。他们说好了不要把遇到的危险事情告诉安吉拉,免得她为将来的日子担心和烦恼。可是,他们把自己的危险奇遇告诉了帕瑟罗,因为她是他们俩的知心朋友。

大火

如今,奥尔森不让维奥莉特独自一人行走在森林里,也不让她为自己送晚饭了,所以中午的时候他经常会回家。没有奥尔森的陪伴,维奥莉特从来不会离开农场。

那件发生在森林里的事情过去三年了,一天清晨,奥尔森看到刚起床的维奥莉特满脸苍白、无精打采地正在找他。

“来,来,”她边说边拽着他,“我有话要说,来吧!”

“亲爱的维奥莉特,你想说什么?看在上帝的份上,告诉我吧!看我能帮上什么忙。”

“亲爱的奥尔森,没什么,没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听我说。你还记得我童年时做的那个梦吗,关于蟾蜍、小溪,还有危险。昨晚,我又梦见这些东西了。奥尔森,亲爱的奥尔森,好可怕,太可怕了!你的生命有危险。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怎么可能?谁在威胁我的生命呢?”

“听我说。我正在睡觉,那只蟾蜍——还是那只蟾蜍——一直都是那只蟾蜍——靠近我,并对我说:‘你亲爱的奥尔森变回原来皮肤的时刻到了。承蒙你对他的爱,他才能进行这次交换。我恨他,我也恨你。你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开心的。奥尔森会死去,这样你就不能为他做出那个愚蠢的牺牲了。几天后,也许几个小时后,我会报复你们俩的。再见——你听见了吗?期待我们的再次相见。’”

“我被吓醒了,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因为我想起那天你从水里把我救上来的时候,那只可恶的蟾蜍爬上百叶窗,恶狠狠地盯着我,然后就消失了,我因此变得不省人事。我起来穿好衣服去找你,我亲爱的哥哥,我的朋友,想要叫你小心仙女弗瑞尔的报复,并恳求仙女多特莉帮忙救你。”

听完之后,奥尔森吓傻了。他并不是惧怕自己的悲惨命运,而是仙女弗瑞尔说的牺牲让他焦虑不安,他很明白她所说的“牺牲”意味着什么。一想到可爱的维奥莉特要和自己进行交换,之后披着和自己一样的熊皮,他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他宁愿死也不愿接受维奥莉特的奉献。奥尔森的担忧全都显现在脸上。紧挨着他的维奥莉特看到了,一下子搂住他的脖子,伤心地抽泣着:

“哎呀,我的哥哥,我亲爱的哥哥,很快你就会离开我了。曾经什么都不怕的你居然开始发抖了。曾经安慰我、鼓励我、支持我的你,现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曾经和最可怕的危险战斗的你,现在却向命运低头。”

“不是的,维奥莉特,我不是害怕才发抖的——不是害怕让我发抖,而是仙女弗瑞尔说的一句话,你没有完全理解的那句话,而我却深深懂得的那句话让我害怕了。我的维奥莉特,现在有危险的人是你啊!我是担心你才发抖的。”

维奥莉特明白了,牺牲的时刻到来了,她要履行自己对仙女多特莉许下的承诺。她不但没有发抖、畏缩,反而还很快乐。她终于可以做点事情报答亲爱的奥尔森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关心。她没有因为奥尔森说的话而感到害怕,反而谢谢了他,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比以前温柔。因为她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和奥尔森生死相离了。这一切,奥尔森也想到了。他们俩同时想到了仙女多特莉的保护。奥尔森大声呼唤着仙女多特莉,但她仿佛没能听见他的呼喊。

那天就在忧伤中度过了。奥尔森和维奥莉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安吉拉,免得她更加忧心。自从奥尔森长大后,她就操透了心。

“奥尔森已经二十岁了,”她心想,“如果他还是那样孤独地生活,不愿见任何人,也不愿和维奥莉特交换皮肤,我敢确定他将永远带着这身熊皮,一直到他死去的那天。”

安吉拉终日以泪洗面,可眼泪无法给她带来解决的办法。

那天,维奥莉特做了那个可怕的梦,安吉拉也做了一个梦,仙女多特莉出现在她的梦中:

“勇敢一点,皇后,”仙女对她说,“几天后奥尔森就能脱去那身熊皮,你也可以把他的真实名字——马维勒王子——告诉他。”

安吉拉醒了,心中充满了希望和幸福。她更加疼爱维奥莉特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儿子欠维奥莉特的是一生的幸福。

夜深了,每个人都带着不同的感想入睡了。维奥莉特和奥尔森,对危险重重的未来充满了担忧;安吉拉心中满满的都是喜悦,因为近在咫尺的未来将是无比幸福的;帕瑟罗既为维奥莉特和奥尔森的悲惨命运感到惊讶,也为安吉拉的喜悦感到惊奇,不过她忽略了他们各自情感产生的原因。

大家都睡着了。维奥莉特是在号啕大哭之后睡着的;奥尔森则是在祈求仙女多特莉的帮助之后睡着的;安吉拉想着英俊潇洒、富有魅力的奥尔森,想着想着也睡着了;而帕瑟罗是在对安吉拉说完一百次的“他们俩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啊?”之后睡着的。

大约一个小时后,整个农场都沉寂在美梦中了。这时,维奥莉特被一股浓烟熏醒了。安吉拉也醒了。

“妈妈,”维奥莉特说,“难道你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房子着火了,”安吉拉说,“我们被大火重重包围了。”

他们从各自的床上跳起来,跑到客厅里去。可是大火已经蔓延到客厅和旁边几个房间了。

“奥尔森!帕瑟罗!”安吉拉大声喊道。

“奥尔森,奥尔森。”维奥莉特也跟着喊起来。

“帕瑟罗一下子惊醒,还没来得及把衣服穿好就奔到了客厅。

“我们完蛋了,夫人。整个房子都烧起来了。大门和窗户都锁上了——打不开了。”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安吉拉大叫道。

“我亲爱的哥哥!我亲爱的哥哥!”维奥莉特也跟着大声叫道。

他们跑到门边,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打不开门。

“噢!这就跟我那可怕的梦一样!”维奥莉特嘀咕道,“亲爱的奥尔森,永别了。”

“奥尔森也被大火和浓烟弄醒了。那晚他睡在农场上的小屋里,就在牛棚旁边。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冲到房子前面,把大门打开。可他明白,仅仅凭他的力气是无法把门打开的。所以,他想到依靠自己的力量把门击碎。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仙女弗瑞尔干的。

奥尔森爬上一个梯子,横穿过大火从一个开着的窗户进入谷仓,然后到达妈妈和维奥莉特所在的房间,她们俩正拥抱着对方,等待即将来临的死神。还没等她们俩认出奥尔森,他就紧紧拽着安吉拉和维奥莉特,当然他也不忘叫上帕瑟罗。他朝谷仓方向走去,然后通过梯子逃了出来,他一手牵着他的妈妈,一手牵着维奥莉特,后面还跟着帕瑟罗。他们安全着陆后不久,谷仓和梯子很快就被大火吞噬了。

奥尔森把安吉拉和维奥莉特领到离大火远点的地方。帕瑟罗还很镇定,因为她在房子刚着火时就打包好了行装,而安吉拉和维奥莉特都是光着脚丫、穿着睡袍跑出来的。所以,帕瑟罗带出来的那些衣服可以帮助他们抵挡寒冷。感谢了奥尔森冒着生命危险救她们出来之后,她们也表扬了帕瑟罗的“临危不乱”和“聪明能干”。

“看吧!”帕瑟罗说,“这就叫‘临危不乱’。你们俩只想着奥尔森,我却抓紧时间收拾了这袋必需用品。”

“你说得很对,善良的帕瑟罗。可是,如果我、妈妈和维奥莉特都被烧死的话,你收拾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噢!我知道你不会让她们活活被火烧死的。你在场的时候,有人受过伤吗?难道这不是你第三次救了维奥莉特?”

维奥莉特轻轻地抓起奥尔森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唇边。安吉拉拥抱了她,说道:“亲爱的维奥莉特,你已经用自己的‘温和亲切’报答了奥尔森为你做的一切。如果有必要,我相信你一定会愿意为他牺牲的,因为只有自愿牺牲的人才能真正帮助他。”

维奥莉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奥尔森打断了:“妈妈,别再向维奥莉特提起为我牺牲的事情了。你知道,光是你有这种想法就让我感到很伤心了。”

安吉拉没有回答奥尔森,而是举起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焦急地大声喊道:“那个小匣子,帕瑟罗!那个小匣子!你把那个小匣子带出来了吗?”

“夫人,我忘了。”帕瑟罗说道。

当奥尔森问她为什么要如此担心那个小匣子的时候,安吉拉的脸上露出了遗憾和担忧的表情。

“小匣子是仙女多特莉送给我们的礼物。她告诉我里面装的是维奥莉特的幸福。我把它放在衣橱里,就在我的床脚下。哎呀!我真该死,竟让把它忘了。”

还没等安吉拉把话说完,勇敢的奥尔森就不顾安吉拉、维奥莉特和帕瑟罗的眼泪和恳求,朝燃烧的房子奔去,不久就消失在大火中,只听见他大声喊道:

“我会把它找回来的,妈妈,否则我就和它一起被火烧毁。”

奥尔森冲进屋内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安静。维奥莉特跪在地上,双手朝着熊熊燃烧的房子张开着;安吉拉则紧握着双手,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奥尔森冲进屋内的地方;帕瑟罗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用手挡着脸。时间过去了片刻,可对于这三个女人来说,犹如几个世纪那样漫长,因为她们等的那个人正在生与死之间徘徊。

奥尔森再也没有出现了。燃烧的木头发出的劈啪声,熊熊燃烧的火焰,愈来愈猖狂。突然间,一个可怕的声音让维奥莉特和安吉拉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叫声。

燃烧的屋顶掉了下来,奥尔森被压在下面——被压得粉碎,被大火吞噬了。

死亡的寂静战胜了这场可怕的灾难。火变小了,直到慢慢熄灭——再也没有声音能够打破安吉拉和维奥莉特的绝望。

维奥莉特投进安吉拉的怀抱,两人静静地抽泣了很久。帕瑟罗也望着冒烟的废墟哭泣着。因为他的勇气和奉献精神,可怜的奥尔森就埋在那儿。安吉拉和维奥莉特还在伤心地哭着,她们三个人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周围正在发生的事。

“我们离开这里吧!”最后还是帕瑟罗打破了沉默。

安吉拉和维奥莉特没有回答。

帕瑟罗想要把维奥莉特带走。

“走吧!”她说,“走吧,维奥莉特,我们去找个过夜的地方吧——幸运的是,现在晚上还挺暖和的。”

“我还需要过夜的地方吗?”维奥莉特说,“夜晚或者清晨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再也不会有美好的日子等着我了。太阳依旧会升起,却赶不走我的绝望。”

“可是,维奥莉特,如果我们继续在这儿哭泣的话,我们会饿死的。除了悲伤,我们应该想想如何继续活下去。”

“我宁愿饿死,也不愿意伤心死。再没有见到我的哥哥奥尔森的最后一面之前,我不会离开这个地方的。他是为了我们才死在这里的。”

帕瑟罗无奈地耸了耸肩。突然,她想到马棚没有被烧毁,于是立刻朝那飞奔而去。她挤了奶,自己喝下一杯,然后继续劝安吉拉和维奥莉特离开,不过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安吉拉站起身来,严肃地对维奥莉特说道:

“我的女儿,停止你的悲伤吧!不要让自己比奥尔森更高尚、更慷慨,他爱你胜过爱他自己——为了不让你悲伤,他甚至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和生命。”

接着,安吉拉把那些发生在奥尔森出生之前的故事告诉了维奥莉特。原来维奥莉特必须心甘情愿把奥尔森解救出来,而且不能知道自己将要为他牺牲这件事。

知道这些后,维奥莉特的心中充满了爱和遗憾。她哭得比任何时候都要伤心了。

“现在,我的女儿,”安吉拉继续说着,“我们还剩下最后一件事情没做了,那就是为我的儿子举行一个葬礼。我们必须把这些废物清理干净,把灰烬扫开,这样才能找到我们最爱的奥尔森的……”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她哽咽了。

水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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