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这人是在帮他,他是将他往绝路上逼,沐景祈咬牙切齿的看着对面那从容淡然的男子,近乎是咬牙切齿,“君无言,你真狠!”
山谷中那几十个黑衣人远远站着,各个神色肃敛,目不斜视,神色说不出的恭敬,而他们前方那一身雪衣的男子迎风而立,他单手背负,神色淡淡,颇有几分袖手天下的风姿。他绝尘的脸上渐渐浮现一丝笑意,他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一脸怒意的男子,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狠?祁王殿下可冤枉我了,我是在帮你。”
“帮本王,便是让皇上更加忌惮猜忌本王,让我天临城诸人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君城主的帮助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呢。”沐景祈嘲讽说道。沐景焱本来就想除去他,现在徐克勇死在了他手上,他就有理由诛杀他了。这些年沐景焱之所以动不了他,还不就是因为名正言顺的理由吗?
容浅微微挑眉,淡然说道:“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难道祁王就不想一雪四年前的耻辱,不想看着沐景焱从王座上摔下来吗?”
“真要一雪前耻,本王第一个要杀的人便是你!”沐景祈狠狠瞪着面前一派从容的男子,他君无言凭什么以为他会听他的话!他看不惯,看不惯他这一副天下尽在掌控的姿态。四年之前,他也是如此。
那个时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而那一次见面之后,他的世界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父皇驾崩,皇位被夺,发落边境。呵……
黑风凛然的夜晚,一身白衣的少年策马挡在了他身前。
第一句话就极具挑衅,“你就是沐景祈?有战王之称的东梁祁王?不对,貌似你是东梁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担得起这战王的称号。”那个时候,他面容稚嫩,怎么看都不过只有十四五岁。可是那眉间的桀骜狂妄,意气神采,却让人不得不瞩目。
他怎会听不出他是嘲笑自己不过是因为受父皇宠爱才能领兵,这战王之称也不过是别人抬举,根本就不是名副其实。那个时候,他年少气盛,如何能忍。
“哪里来的臭小子,口出妄言,看本王不教训你。”他自以为武功身手当世少有人能敌,想着要教训那小子,然而真的出手之后,他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眼前这小小少年功夫深不可测,他最多只能与之战成平手。
他自来欣赏强者,然而这少年竟然口出妄言,让他将江山相让!
“祁王殿下果然名不虚传,看来打败你还是需要不少功夫的。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我若赢了你,这东梁江山便是我的,如何。如果你胜了我,我随你处置。”那白衣少年袖手而立,唇边含着几分自信的神采,分外的夺目。
之后的比试之中,那少年使了诈,他输了。他不甘心,可是比试之前并未说不准使用暗器。呵,他心里也明白,这人武功比他还高上半筹。
“俗话说兵不厌诈,祁王殿下可输的心服口服?这东梁江山,在下可就收下了。”那笑意昂让的容颜一点点在脑海中清晰,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带着几分志在必得。
当时他并不知晓他是君无言,他更不知道因为这少年的几句话,他真的会失了皇位。那个时候,他甚至还派人四处寻找这少年,想要再与之切磋。
然而不久之后,突然接到父皇驾崩的消息,甚至还听说父皇遗诏将皇位传给了燕王。他震惊之余,火速回京。京城之外,那翩翩白衣少年出现了,可是这次,他是率人阻截他,他才知道,眼前这小小少年,就是近来一个新崛起的城池的城主。那个传言收容天下矜寡孤独者,死邢者,罪大恶极者的浩天城竟然会是由这样年轻的男子,不,该是小孩子,所建立。
很快,他便知道,这个人的出现不是偶然,包括第一次的见面,他是在试探他。
尔后,在这人的阻击下,他失了东梁江山,失去了往昔所有的荣耀。
最后一次,他与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祁王殿下该明白,你不是输给了沐景焱,你是输给了我。”那全然是胜利者的姿态,张扬狂傲。
“本王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为何与本王作对!”他忍不住咆哮出声,他本是这东梁国最尊贵的人,一夕之间,竟沦落到边境贫瘠之地封王,呵,全然都是拜眼前之人所赐。
那个时候,他背对着他,听到他的话之后,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头,声音却不似先前那般傲气凌人,这一次,似是带着几分认真,“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可这样的话,比嘲笑他更让他怒火连天。他这分明是在说,他之所以能一直立足于东梁,不过都是运气,他是在嘲笑他的能力。
如今,再度相见,他似乎与从前有些许的不同,但是依旧是嚣张狂妄,不可一世。
这边,容浅看了对面骤然杀气凛然的男子,眉眼微挑,若不是这沐景祈现在伤重,怕是他真要跟自己拼命了。
“先不说祁王殿下能不能杀的了我,就算杀了我,对祁王殿下而言也并没有什么好处。这四年之中,沐景焱倒行逆施,东梁国国力大不如前,百姓是怨声载道,祁王心怀仁义,可是却备受沐景焱打压而无力回天,所以你该比任何人都明白,只有我能拉沐景焱下来。”容浅忽而开口说道,她这次来可不是找他拼命的。
沐景祈瞬间回过神来,他冷笑一声,“就是死,本王也不会屈服于你!东梁如何也不能落到外人的手上。”
“这样说来,祁王宁愿东梁的百姓继续饱受苛捐杂税,宁愿这天临城包括你祁王都被沐景焱杀死了。祁王真是大义啊!”容浅神色淡然,她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赶来的青衣男子。
南无忧冲着这容浅略一点头,再看向沐景祈,微微颔首,站在一旁,静默不语。
东梁的情况他是再清楚不过了,沐景焱这个人自来就暴虐,行事阴狠,这也是父皇不希望他为储的原因。
沐景祈看了容浅一眼,再看南无忧,先前他遭受沐景焱追杀的时候,南无忧曾经出手帮过他,他明白,这是君无言的授意。想来,君无言早已经料到了会有今日的见面。呵,好一个君无言,夺了他的位置,又救他。这是将他玩弄于鼓掌之间吗?他真以为他能控制他吗?
“既然祁王的人快来了,本城主就不打搅祁王了。”容浅忽然开口说道,她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忽而冲着身后的南无忧说道,“刚刚让你去阻截那逃跑的东梁士兵,可斩草除根了?”
南无忧闻言,脸色一沉,当即请罪,“城主恕罪,那些人骑乘的是千里马,属下虽然截杀了一部分,但是还是有几人逃脱了。”
听着这话,容浅脸色一变,颇为不赞同的看着南无忧,“无忧,这些年你在浩天城呆着非但没有长进,办事竟如此糊涂。这些人定然是要跑去想他们的主子报告这里的动向,你这不是陷祁王于水深火热吗?”
“是属下办事不力,请城主责罚!”南无忧再次请罪!
容浅叹息一声,摇头说道:“也罢,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我刚刚没有将人杀光,累了祁王殿下了。”说着,她十分浅然的看着对面脸色铁青的沐景祈。
南无忧嘴角抽搐了下,虽然近年来这人喜怒无常,可是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明明是威胁的话,她非要说的如此恳切愧疚。
此刻沐景祈恨不得冲上去抓住容浅的衣领,大骂,分明是你丫自己想要放了那几个人,否则他们怎么逃得过你的手掌心。再说,谁他妈知道是不是有人逃脱了,这说有人逃脱的都是你!等有人到沐景焱那边告状的时候,谁知道那人究竟是谁的人!
容浅见沐景祈不说话,微微颔首说道:“祁王殿下这边的人也都来了,想来殿下是不会再有危险了。本公子就先告辞了,至于本公子刚刚的话,殿下可以再考虑一下。毕竟,祁王殿下不怕死,可是天临城的人怕,东梁国的人怕。”话落,雪色的袍裾曳地而起,那轻盈的步伐微转向前,那身影虽瘦削单薄,可是却气势凌人,让人丝毫不敢小瞧了去。
那些影煞暗士纷纷给容浅让开一条道,神色姿态分外恭敬。
南无忧冲着沐景祈拱手一礼,微笑说道:“祁王保重!”
沐景祈闻言,眉头一蹙,看着那走在最前方的身影,漆黑的眸中微微一闪,先前的恼怒现在渐渐也平息了下来,“四年之前本王已败在你手上,四年之后本王尚且自顾不暇,你为何要找上本王?!”四年前他就知道,君无言心志异常坚定,所以,能让他改变初衷,必然还有更重要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