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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像埃菲尔铁塔一样的女人,美丽不失坚韧

回电话给多多,一阵狂乱的彩铃过后,我听到了多多慵懒的声音,还没睡醒呢,她嘟哝着说:“曼君,你野哪去了,我昨晚找了你一夜,你丢了没事,别把我干儿子弄丢了。”

“我……我在卓尧这里,他给我安排了新的住处,当时情况紧急,匆忙之下没有和你打声招呼,所以……”我欲言又止,却担心多多会生气。

“没事没事,这是好事呀,佟少接你和小宝贝回家,我也替你们开心,我家的大门是永远为你敞开的,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是你姐们,我挺你!”多多边说边拍着胸脯,拍得啪啪响。

看来她喝醉了,不然的话,她是绝对不会拍胸脯拍成这样响,她会担心拍扁了的。

我心里暖融融的,是的,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有没有男人要我,但我永远知道,有一个女人,她随时会收留我,我过得好,她会躲得远远的自顾潇洒,我过得不好,她会挺身而出,她就是我的姐们,李多多。

“多多,那你休息吧,再睡一会儿。”我说。

“好,那你在哪呢,我下午去看你。”她说。

我本要告诉她我的住址,想到卓尧叮嘱的话,我便没说,只是随口说:“不用来看我了,我会去找你的,黎回闹了,我挂了噢。”

我骗了我最好的姐们,心有不安,卓尧是觉得多多口无遮拦,万一透露出我和黎回现在的住址,冯伯文和戴靖杰疯狂起来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我自私,是因为黎回,我不能让有一点点的危险可能性发生在黎回的身上,他还那么小,大人之间的恩怨,不能连累孩子。

就像林璐云和钟雯,当年两个女人之间的事,最后牵连到了卓尧和戴靖杰。我能理解戴靖杰对卓尧的敌视,他生活在物质匮乏的小渔村,每年钟利涛都会安排人带戴靖杰来上海看卓尧过的锦衣玉食生活,他认为卓尧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是林璐云逼死了他的母亲钟雯,他一定只等着长大来夺走林璐云当年夺去的一切。

只是事情竟复杂到不仅有外敌,连卓尧的二姐夫刘颂都席卷了公司的可动用资产,造成公司股东纷纷提出撤资,而公司根本没有多少钱了,那样精明的林璐云竟栽在了自己女婿的手上。难怪会让卓尧回来接管公司的乱摊子,此时,最靠得住也只有卓尧。佟氏已经风雨飘摇,冯伯文和戴靖杰还如两只蠢蠢欲动的饿狼,随时会扑上来。

眼下必须要找到刘颂,追回公司的资产,减少损失,如果钱还能追回来,那么,也许卓尧不用靠和叶洁白订婚来稳住股东们的心了。

我该想想办法了,怎么样可以找到刘颂呢,卓尧派出去的那么多人,也没有找到刘颂,但可以肯定,出入境记录没有刘颂的出国登记,也就是,刘颂一定还在国内,甚至,就在上海。

也许,多多可以帮我找到刘颂,她认识很多欢场中的女人,刘颂的身边一定少不了女人,况且认识刘颂的女人也不少,只要刘颂在欢场出现,就一定会被认出来,靠卓尧派出去的那些手下还不如靠欢场中的女人,我身边还有一些首饰,这些首饰,足够让那些女人为我卖力找。

除了手指上戴着的那枚婚戒,其余的首饰对我来说,不重要了,只要帮助卓尧找到刘颂,也许情况可以大为改观,待会季东会过来,下午卓尧接我去见林医生,也许只能明天去找多多商量了。

我忽然想起卓尧提起的佟桐,这个女孩的故事,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我想想,像是我在麦当劳遇见的那个小女孩,她说她的爸爸把妈妈公司的钱都卷跑了,她有个uncle很厉害,打了他爸爸。奇怪,卓尧既然打了刘颂,那为什么又让刘颂跑了呢。

门铃响了,带着疑虑,走到门口,挂在墙上的电子监控,是季东,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还有一名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工人。我打开门,季东说了一句:“太太,是佟少安排我带这两名工人过来的。”

我请他们进来,给他们各沏一杯茶,让他们坐,他们站着犹豫不敢坐,季东介绍着说:“这个女孩叫阿春,是冯伯文以前的佣人,后来生了一场大病被冯伯文开除,是佟少在路边看到昏死的她,安排她住院治疗好。现在她完全康复,佟少让她来照顾你,比较放心。”

阿春,看起来年纪比我还略小,模样很老实,打扮朴素,从乡下来的女孩子,脸上有高原红,很乖巧,低着头,小声喊了一声:“太太。”

我是蛮喜欢她的,只是想到她以前是冯伯文家的佣人,就觉得很不舒服,我疑虑着问:“你家里没有亲人了吗,既然病好了,为什么不找个好人家嫁了,还出来做工呢。”

“回太太,我是从乡下逃婚出来的,不敢回去,以前佟少救了我,我才没有病死,之前在医院做护工,学了一些知识,佟少让我照顾您和小少爷,我一定会尽忠尽职,不敢怠慢。”阿春极有礼貌,一一说明。

我笑着点头,指着其中一间客房,说:“好的,那你就住在那个房间,朝南,比较暖和,你去收拾东西吧,如果饿了,厨房有吃的。”

“是,太太。”阿春乖巧地像个小妹妹,我竟在这么短时间就对她打消了疑虑,产生了好感。

“太太,这个工人是装宽带的,佟少怕你在这里孤单,你可以上上网,这款电脑是他送你的。”季东说着,打开手中的包装盒,最新款的超薄mac,他是知道我最怕笨重的东西了,所以挑选轻薄的电脑。

“你们这是,要把我软禁在这里吗,那以后买菜购物呢?”我问。

“阿春会去做,除了我和佟少来接太太,太太不可以私自去出去。”季东说。

工人已经开始去忙着牵线装机了,还装了个固定电话,我坐在沙发上,盯着那三杯没有喝一口的水,说:“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呢,我每天就待在这里,与外界隔离,上网也不能替代出去走走呀,我就这么每天在这套公寓里发呆吗?”

“佟少会来接您出去吃饭,散步,只是出于安全,这个时候不能出去,阿春会照顾打理好一切的。”季东彬彬有礼,说话不留破绽。

我快要崩溃了,这个说话像机器人一样的季东,我拿起手机,要打电话给卓尧,我要问问他是准备包养我金屋藏娇呢还是软禁我,季东站在一旁,长叹一口气。

听到季东叹气,我问他:“你叹什么气?”

“太太,你有没有想过,你一个电话会牵连佟少心神不宁,他可能开车会失神,开会错把股东的名字报成你的名字,他会闷在办公室里砸东西吼着要见你。他不是神,不仅仅是太太你在做你不想做的事,佟少也是,他做的每件事,没有一件事是他想做的,可他必须做。那天在冯伯文的公司,他看见了你,对冯伯文大打出手,回到公司打发雷霆,不多久,又让我陪他回冯伯文的公司,在那个地下停车场,他弯着腰,一遍遍找遗失的婚戒,最后钻到了一辆车的车底,才找到,我从未见过他那副样子。”季东说着,从包里掏出几份杂志。

其中一份杂志,是我在小渔村做穿珍珠的活被拍了下来,和叶洁白的高贵照片拼在一起做鲜明对比。

“这一页杂志报道,让佟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一整夜,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跟随他这么多年,我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你。这些杂志上写着他和叶洁白订婚的消息,你也许没有仔细看,其实没有一张照片他是有笑容的。你来上海之后,他想去看你,被我拦住,他打了我几拳,向我说对不起,他太艰难了,仅有的一次开车去看你,还引得那么多记者。他本打算这里再完美一点就去接你,看来,他是不愿再等下去了。所以太太,我请求你,待在这里,别私自出去,万一你有事,就会是天大的麻烦。”季东说的,都是我不了解的。

原来,他为了找那枚婚戒,钻到了车底下,我能想象到有轻微洁癖的他,西装上染了脏,会是怎样的表情,但找到了戒指,他一定又很开心。

他没有告诉我,他是怎样找到这枚钻戒的,我还以为,他去订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我有所触动,对季东说:“以后,多照顾他,我不在他身边,如果他发火,一定不要让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而我,清楚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尽量让他少些麻烦。季东,谢谢你的坦诚,告诉我这些我不知道的一面。”

“太太,我跟着佟少这么多年,我把他当兄弟,也许是高攀了,但感情上就是兄弟,我了解佟少是个专情的人,跟着他这些年,他从来不流连欢场,独居,深入简出,私人关系很简单,他那么爱你,即使和叶总订婚,他不会娶叶总的。”季东肯定的说。

我静静的坐着,好久才恍惚过来,我分明清醒的,涣散不清的是我的恐慌。

我坐在这里,是坐享其成,还是坐以待毙?

坐在这等着卓尧打赢那些硬仗回来,还是坐在这,等待他和叶洁白订婚。

即使订婚,也不娶。

卓尧,真的是这样吗,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就可以解决吗?你和她订婚,再解除婚约,麻烦真的就迎刃而解吗?

我还是要找到刘颂,我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意外,冯伯文如果真敢拿我怎么样,上次就不会轻易放我走。

工人装好了宽带,季东和工人一起走了,留下我坐在客厅里,回味季东说的话。卓尧有千般好万般好,我也不能窝在这个衣食不缺的世外桃源静候他的佳音,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他和叶洁白订婚,我会争取帮助他解决问题。

阿春哄着黎回,黎回倒是对阿春很亲,不陌生,在阿春的怀里很乖,这样也好,我放心了,我独自出门的话,黎回可以交给阿春照顾。阿春是卓尧派来的人,那么一定可靠。

阿春随身带了一些毛线针织物品,我试着想给黎回织一件小毛衣,打发寂寥的时间。

边织毛衣边和阿春聊天,问她过去的事,是怎样遇到了卓尧。

“那时候我还在冯先生,不,是冯伯文家里做工,女主人是个千金小姐,很挑剔,我侍奉不好稍后不对就会挨打,佟先生去过那里几次,有次发了很大的火,差点把冯伯文打了,好像就是为了太太您。后来,我生了一场病,冯太太嫌我累赘做不了活就把我赶了出来,是佟少出钱救治了我,还安排我在医院做护工,我很感激他,终于这次可以有幸照顾太太和小少爷,算是回报佟少的救命之恩。”阿春感激地说。

我还真没有想到,卓尧那样冷漠倨傲的姿态,竟会救人,他看起来,高高在上,没有一点怜悯慈悲的心,他救了阿春,也没有告诉我,可能,是因为阿春在冯伯文家里做事被赶出来,他不想在我面前提冯伯文。现在,卓尧认为阿春是可以信赖的人。

“阿春,以后就叫我曼君姐,黎回就叫他名字,别一口太太一口小少爷的叫,都什么年代了,咱们家不搞资本主义。”我笑着,数着针脚。

“像太太这样气质好脾气好的太太真是少见呢,没有一点架子。”阿春说。

我故作凶悍的样子说:“那可不一定噢,我发起火来很凶的,你最好不要偷懒,哈哈。”

吃过午饭,换上比较正式的着装,灰色呢大衣外套,里面是一袭长裙,高跟鞋,简单化上淡妆,对着镜子审视自己,还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不少。再过个两年,黎回大一点,我就真是迈入中年妇女的行列了。

“太太,你长得真好看,穿什么都漂亮。”阿春站在我身后,望着我说。

“还叫我太太,叫我曼君姐,我比你大嘛。”我起身,喷了点香水在颈间。

阿春摇摇头,说:“曼君姐,这样称呼不尊敬。”

“以后叫太太,我拒绝答应噢。”我逗着她,看她脸上的腮红不够细腻,拿起化妆台上我的一盒崭新腮红,送给她,她不好意思收下,我执意给她,卓尧果真没有选错人,我真的很喜欢阿春这样朴素忠厚的女孩,把黎回交给她,我才放心。

客厅的门有钥匙扭动的声音,我听到了,知道是卓尧在开门,我美滋滋地跑到客厅,他正好开门进来,手里一束白色百合花,见我精神奕奕朝他做鬼脸,他也笑了,张开怀抱,倦怠的声音说:“来我怀里,让我抱抱,我上午被一群老古董围攻,好不容易脱身。”

我乖乖地让他抱着,他似是一下轻松了,我想他上午召开的股东大会一定又很不顺利,我把花插在花瓶里,嗅着花的香气。

“股东们还是决意要撤资吗?没有可回转的余地么,佟氏几十年的企业,这些股东们都跟随你父亲几十年了,怎么一到难关,就纷纷撤资,太不够义气了。”我说着,喊阿春出来,热些汤面给卓尧吃。他在外应酬,都是酒肉,吃些清淡的汤面,反养胃。

“那些老古董胆小怕事,留着养老的钱,钟氏现在是戴靖杰接管,他在制造声势,对佟氏很不利,鼓捣这些股东撤资入股去钟氏,分红更高。目前先拖一拖,我妈上午气得犯病,吃了药才好些,股东们也是见此状,才散会。”卓尧说着,看阿春进厨房里忙,问:“阿春,你觉得怎么样。”

“挺不错呀,你挑的人,能不好吗,我很喜欢她,正好来给我作伴。你吃点面,我们就可以走了。”我说着,起身想进厨房亲自弄面。

他牵着我的手,说:“不走,陪我说话。”

“我要给你的面加点青菜,西红柿,鸡蛋,很快就来。”我说。

“那我去找儿子说话。”他往黎回的房间走。

“你声音小点,阿春刚哄他睡着。”我嘱咐,进了厨房,帮阿春洗菜,切菜,他的口味我最了解,吃面不吃太熟的面,不爱吃盐,放些泰国香料就可以了。

阿春把面端上了餐桌,我倒了一杯热牛奶,他在公司一定是喝了很多咖啡。

轻轻推开黎回的房间门,看见卓尧趴在婴儿床的护栏上,凝视着熟睡中的黎回,眼里都是黏黏的父爱。

“卓尧,面可以吃了。”我轻声说。

他走了出来,回头看了一眼黎回,对我笑着说:“他越来越像我了,看着他,我就毫无压力毫无疲惫了。”他揽着我,像拥着自己的皇后般

他坐在那里吃面,喝牛奶,我坐在一旁织毛衣,阿春晾晒着衣服,好温馨。我甚至想,就算让我一辈子都不走出这套房子,失去自有,每天都待在这里重复一日又一日,只要卓尧在这里,那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自由再可贵,没了爱情,也就没了方向。有了爱情,失去自由,至少我们可以相互依偎。

临走之前,我细细地写下黎回什么时间吃什么,该添衣服,该牵着学走路等告诉阿春,晚上我会回来,阿春记下,让我放心。

我让她有事立即给我打电话,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家里的水电煤气都要注意,刀用过要插在刀具架里放好。

卓尧双手抱在怀里骄傲地望着我。

我明白了,我在重复他上午对我说过的话,他的不放心,也是我的不放心,他似乎在想你也是这么啰嗦的嘛。

坐电梯到停车场,他警惕地观察停车场的环境,迅速上车,系好安全带,他说了一个咖啡馆的名字,像是以前和林医生常去的地方。我想卓尧和这位神秘的林医生一定是非常好的朋友,我幸运的能够见到传奇人物,我暗暗窃喜,也算是不枉此行。

他会读心术似的,猜到了我的小想法,摸摸我的头,说:“怎么,对林医生很感兴趣吗,你是佟太太,待会不许犯花痴。”

“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噢。”我说着,看他的脸露出坏笑。

“小骗子,爱过我的女人,怎么还会对别的男人犯花痴呢。”他自负地说。

瞧瞧,他就是这样一个帅得一塌糊涂且傲慢得一塌糊涂的男人,不过,他说的是事实。

“你和他认识很久了吗?”我偏着脑袋问。

“当然,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他从小立志当医生,我立志当漫画家,他成功了,救了很多人,开了私立医院,极少露面,好在,我找他,他就回来了,还算义气。”卓尧说。

林慕琛,他这些年厚重的神秘感让我好奇。

“他可以帮我们什么?”我问卓尧。

“请他帮我医钟老先生的心脏病。”卓尧答。

我实在没想到会是这样,我不解,问:“钟利涛想方设法隐藏这么多年要为他女儿报仇,处心积虑培养戴靖杰来打垮佟氏。可卓尧你却告诉我,你要请最好的心脏科医生来给他治病?”

“我还是想以和平的方式来化解我母亲对钟家造成的伤害,我并不想钟利涛犯病死,一旦他死了,戴靖杰会失去制约,疯狂报复,那太可怕。”卓尧说的不无道理。

我在心里祈祷,希望不再有伤害,可以用最和平的方式和谈,上一代人的错,应该止于上一代人,恩恩怨怨,纠结到下一代,对大家都不好。

进了那家咖啡馆,被浓郁的咖啡香气包围,看到最里面靠墙角一个低头看杂志的男子,他的气质独立,不同于别的客人,你看不出他在等人,但我隐约就觉得,他就是林慕琛。

他很特别,不同于卓尧的冷清倨傲,他是很遗世独立的味道。

或者说,一尘不染。

卓尧牵着我的手,走向了那个沙发座。

我猜的没错。

“林医生,久等了。”卓尧说。

林慕琛放下手中的杂志,挥手就是一拳打了过来,卓尧敏捷闪过,反手握住林慕琛的拳头,说:“几年不见,还是老样子的开场白,该换点新鲜的了。”

“你还是能躲过我的拳头,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林慕琛说着,目光转向了我,他的眼神如一簇光,闪过我的眼帘。

他沉默了,我竟也不知说什么好。

“这是我的太太,阮曼君。我已经向我太太介绍过你了,她之前看过有关你的报道。”卓尧说着,我们坐在林慕琛的对面。

卓尧的手,很自然地搂着我的肩。

“林医生,你好。”我礼节地伸出右手与他握手。

他没有作声,握了握我的手,没有再看我,那种气氛,女人的直觉让我察觉到异样,他似乎不那么坦然。他穿着黑色机车夹克,手边放着一个黑色墨镜,他戴上墨镜,这才望向我们。

“佟少,这次急着叫我回来,不是为了带你漂亮的妻子来见我吧。”林慕琛说。

“我太太总是会心绞痛,你给她做个检查,你说没事,我才放心。”卓尧看我一眼,笑着说。

“好,手给我,把脉。”林慕琛简洁地说,他说这句话,是对卓尧说的。

他不是西医吗,怎么也把脉。

我伸出手,露出手腕,腕上一条白金手链,我把手链解下来,放在一旁,林慕琛的手指搭在我的脉搏上,我屏住呼吸,想让自己的心跳的慢一些。

“心脏很健康,有一种心绞痛,和病理无关,受情绪刺激,是一种心理引发的症状,就好比我们害羞会脸红,激动会心跳加速,是情绪引起的身体异样。”林慕琛说完,意味深长望着我。

他把我的脉搏,察觉到我的心跳加速,我收回手,冷冷望着他。

“那就好,你说健康,那么我太太就一定健康。今晚住我家,我妈的心脏病真需要你仔细观察。明天,再去医院,陪我看个病人。”卓尧说着,拿出支票,写下一串数字,撕下,递给林慕琛。

林慕琛瞟了一眼支票,没有接,玩笑的口吻说:“佟少,我们之间需要谈钱吗,不如,请你太太陪我跳支舞。”

卓尧的脸色一沉,毫无情面道:“林医生,你最好别开这种玩笑。”

“OK,言归正传,我这次回国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需要我做什么,在这一个星期内让我解决好。”林慕琛靠在沙发上,不经意间目光投向了我。

一杯黑咖啡,一份甜品热红豆沙端了上来,我细心地给卓尧的咖啡里加一点奶,方糖,然后乖乖坐在一旁吃红豆沙,他们之间聊什么,我并不感兴趣,我对林慕琛有了回避,女人的直觉,让我保持着分寸和尺度,或许不闻不问,最好。

我想着要约多多出来一起商量怎么找到刘颂,如果找不到刘颂,追不回来佟氏的流动资产,那么圣诞节那天,就是卓尧和叶洁白订婚的日子,这该死的12月25日。

期间,在洗手间打电话回家,问阿春黎回怎么样,有没有哭闹,还好,阿春说黎回很乖,醒来就玩了一阵子,正在喝牛奶。

想想,给舅母打了一个电话,告诉舅母,帮我多照看房子,可能短时间内不能回来了。

“曼君,你表妹回来说,报纸上都写着佟卓尧要和叶什么的订婚,这是怎么回事哟,可急死我了,我准备收拾东西动身来上海看你。”舅母声音呜咽着,伤心地说。

我反倒心里很开心,大为感动,人总是患难方见真情,以前总以为舅母嫌弃我坐过牢给亲戚蒙羞,后来也是盼着我嫁进佟家,现在想,她是真的疼爱我了。父母去世这么多年,在世上唯一的亲戚就舅母一家了。

“舅母,那些报道都是胡写的,我和卓尧感情没有任何问题,不用担心我。”我安慰着舅母,对着洗手间的方镜子抹眼泪。

“曼君啊,要坚强啊,我们也帮不了你,你爸妈死得早,要是你爸妈还在世,也好歹有个人给你做个主啊。”舅母更伤感了。

是的,曼君,要坚强啊,没有人能替你坚强,镜子里的那个阮曼君,眼眶泛红,眉目清秀,笑起来,下眼皮有一道小细纹,我用食指在自己嘴唇上吻一下,按在镜子里曼君的嘴唇上。

“加油,小漫画,战斗吧。”

两个男人谈得似乎很妥当,林慕琛,著名心脏科医生,希望他医好钟利涛,可以帮助卓尧化解钟利涛这个仇敌。

走出咖啡馆,寒气迎面,我立起了大衣衣领,依靠在卓尧的怀里,卓尧右手搂着我走在路上,他手机响,我本想离开他的怀抱让他空出右手接电话。而他眯眼微笑,先很自然温柔地把我换到左手的怀抱里,然后空出右手从大衣口袋拿手机接电话。一连串的动作,我在他怀里盯着他的侧脸,犯了花痴,无比温暖。

“佟桐,老师批评你了吗,我检讨,我上午开会,忘了给你老师打电话。”

“佟桐,那这样,为了补偿你,晚上我带漂亮舅妈回来教你说绕口令,好不好?”

听出来,卓尧是在和他的小外甥女通电话,难道,他要带我回佟家?

林慕琛看着远处的建筑,脖子上戴着一条银项链,坠子是一块价值不菲的古玉,有期电视栏目播放国宝拍卖会放过这块玉的拍卖情况,没想到被身在国外的他买到。他用流利的英语惆怅低语了一句,而我的英语已退化到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佟太太,你很像一座铁塔,埃菲尔铁塔,漂亮不失坚韧。”林慕琛说完,双手插在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用镶嵌着翡翠的打火机点燃烟。

我居然被“赞美”成像一座铁塔一样的女人,我笑着问卓尧:“你说,我像铁塔吗?”我挽着卓尧的胳膊更紧了,我不清楚自己怎么要格外表现出更亲昵的样子。

“他的意思是,做我的女人,需要有足够强大的内心和精致的外表,不过,那都是过去了,以后,你只管貌美如花,我替你打天下。”卓尧优雅洒落地说。

林慕琛将只吸了半截的烟弹远,转身背对着我们说:“不妨碍你们,我找妞去,晚上八点我去你家,拜访伯母。”

我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身影,这个毫无白衣天使气质反像黑道大哥的男人,肩膀宽厚,背微驼,静时有着与世隔绝的疏离,却言语间满是痞气和匪气,这个男人,真令人捉摸不透,在我回首准备上车时,我看见林慕琛的手垂下来一串亮闪的链子,他背对着我走着,手却晃晃了那串链子,像是在示威。我摸摸我的手腕,我的手链不见了。

林慕琛戴着那个玉坠可以买下一个珠宝店了,他不可能贪小便宜偷拿我的手链,我解下手链放在桌上,他刻意拿走,是什么意思。我钻进车里,没有向卓尧提起手链的事。

“今晚,你说要带佟桐的舅妈去见她,意思是,带我吗”我问他,心里沾沾自喜。

“当然不是带你。”他一口否定,看到我失落的表情,立即说明:“我们去接黎回,然后我们一家三口,回那边吃晚饭。今天早上,我妈透露的意思是,想抱抱孙子。”

“真的吗,她真的说想看黎回吗,你也知道,黎回也一定想有奶奶和姑妈的疼爱,他虽然那么小,毕竟血浓于水。我觉得,你妈妈能接纳黎回,这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相信爱屋及乌,说不定也能尝试着接纳我。”我憧憬着美好的一家团聚,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挽着卓尧,抱着黎回,出现在那个家。

“当然真的,上午开过会,我妈问我,听说孩子妈妈带着孩子也来上海了,既然来了,那就让她晚上带着孩子过来吃个饭吧,让我也好抱抱我们佟家的长孙。我想我妈也许是想通了呢,年纪大了,想抱孙子了。”卓尧说。

我飞快在他脸上亲吻一下,说:“谢天谢地,今晚我要把黎回打扮得帅气可爱,让你妈妈一见就喜欢极了。”

“等这场风波过去后,我一定让我妈好好弥补疼爱你这个儿媳妇。”他说。

佟家大宅坐落郊区,卓尧以前就不经常回去住,他住在市区的公寓里,现在卓尧的二姐离婚了,带着佟桐也搬了回来。车驶进大门,两边都是白桦林,前进驶了一百多米,一座四层大宅别墅方才显露出来。

这栋大宅实在太大,就算加上家里的佣人和厨师,这么大的宅院,也仍旧冷清了。

“这座大宅是我爸爸的至爱,他的遗嘱里写,不管今后佟氏发生多大的困难,也不得抵卖这个大宅。”卓尧说。

如果不是真的来到这里,远远的,谁能想到这样茂密的一片白桦林中,竟有这样一栋大宅。

“人对房子的感情很奇怪,有时不同于别的资产,生活在那里很久以后,房子就像自己的亲人了,习惯了。”我轻轻道,低头对怀里的小黎回说:“儿子,待会见到奶奶,要喊奶奶,奶-奶。”

卓尧笑:“他刚学说话,连妈妈都说不清楚,怎么会叫奶奶呢,你这是拔苗助长。”

我撅着嘴说:“黎回可聪明了,要是他一见到你妈妈就喊奶奶,说不定你妈妈一高兴,就把户口本拿出来,说,得了,你俩领证结婚吧。”

我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天真。

他沉默后,说:“这是迟早的事。”

我点点头,他从后视镜里看我,我也从后视镜里看他,我看到他高隆的眉骨,眉目紧锁,深邃的黑眸,我又花痴了。

多多上一次还说我代表了天底下大花痴最悲惨的下场。

而这一刻,我只有幸福,憧憬。

卓尧牵着我的手,抱着小黎回,在进客厅的时候,我犹豫停留了一下,卓尧给我一个鼓励的笑容,捏捏我的手心。只要在一起,总是要走进这个家的,这是回避不了的。

进客厅,家佣阿嫂客客气气上来喊了一声佟少,尔后望着我勉强笑笑,欲言又止。

卓尧搂住我的肩膀,说:“走,带你去见妈。”

妈,我有多久没有叫一声妈了,妈妈去世后,再也没有感受过来自母亲的疼爱。客厅最耀眼的就是那垂下来数米高的水晶吊灯,我仰头望,这样的奢华,离我很远,水晶灯让我如梦幻一般,闪闪荡荡的光芒。

来不及细看客厅的布局,就被卓尧搂着上二楼,我听到二楼传来弹钢琴的声音,是圣诞歌。二楼一进,也是一个大客厅,相比较楼下的奢华,二楼更像是一个儿童乐园,如果不知道的,单看这层楼,还会以为是走进了童话里的乐园。

带小蘑菇头的粉色滑滑梯,秋千架上绕着各式各样的粉色铃铛,一颗装扮得亮闪闪的圣诞树立在钢琴旁,上面挂着大袜子,布偶,圣诞帽和各种圣诞彩饰,还有很多我见都没有见过的玩具。还专门有一个橱窗,放满了一排排的芭比娃娃。

这简直是小公主的世界呀。

我看见一个梳着浅浅自然卷的及肩长发,发间系着粉色的蝴蝶结的小女孩,背对着我,正坐在钢琴前认真弹圣诞歌,旁边,站着的正是林璐云,她穿一身唐装,闭着眼,双手打着拍子,一脸的陶醉,并没有察觉我和黎回的存在。

黎回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这么小,似乎也看到了这是怎样的欢乐城堡,黎回的眼睛里,充满了小婴儿对心爱玩具的兴奋劲,他的小手摇摆着,只长出浅浅两粒小牙齿的嘴笑得那么甜。

卓尧摸摸我的头,给我一个定心的微笑。

他走到林璐云的身边,说:“妈,曼君过来了。”

佟桐的钢琴声止住,从椅上下来,抱住卓尧的双腿甜甜地喊:“uncle,你回来啦,舅妈呢。”

卓尧指着站在门口的我:“佟桐,叫舅妈。”

佟桐面对我的那一刻,毫无惊奇,她真的就是那次我在麦当劳遇到的小女孩,难怪那天会在那附近遇到开车的卓尧,他是她描述的那个伟大万能uncle。

“咦,你是那个那天在麦当劳和我聊天的阿姨,原来就是我舅妈。这个小baby就是我的小弟弟咯,他长得好可爱,外婆,你快看看,小弟弟长得可不可爱,像不像uncle小时候呀。”佟桐拉着林璐云来我面前。

林璐云面无表情仔仔细细看着小黎回,我懂了,她在看黎回,是不是和卓尧相貌相似,是不是卓尧的亲身骨肉。

“倒是挺像你小时候的模样,来,让我抱抱。”林璐云有了一丝笑脸,对卓尧说。

卓尧笑:“我看他就像看自己小时候的照片。”

我把黎回交给了林璐云,在交到林璐云手上的那一刹,我有些不舍,怔了几秒。

佟桐说:“舅妈,你想不想看uncle小时候的相片,我知道在哪,走,我带你去看。”

我望了一眼卓尧。

“去吧,我陪妈说会儿话。”卓尧说。

佟桐牵着我,带领我上了三楼,三楼,是卓尧的世界了,健身房,画室,书房,一一俱全,以前,我以为我们在小渔村住的地方是很好了,应有尽有,而看看卓尧的这个家,他为了和我在一起,舍弃这里的生活,屈就在小渔村。我来到这里,才知他牺牲了多大。很多男人,都不会这样吧,放着豪宅,地位不要,去一个乡下的渔村。

佟桐带着我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指着房间说:“舅妈,这就是uncle的记忆房,里面装满了舅舅从小到大全部的记忆,我带你进去看看。”佟桐拿出一把钥匙,开门,再开灯。

灯亮的一刻,我看见了一个很简单朴素的房间,并没有相比之前的豪华。房间里放着各种各样的车模型,两面照片墙,还有一面挂的都是卓尧画的漫画,佟桐打开偌大的衣橱,说:“舅妈,你瞧,这些都是uncle从小到大穿过的衣服,外婆全部都收在这里。”

我摸着一件件小衣服,从卓尧还是小小的年纪穿得小毛衣,开档的小裤子,小皮鞋,看得出来,他还很小的时候,穿得并不是很好,那时的林璐云,还没有正式嫁入佟家,钟雯死后,林璐云嫁了过来,于是卓尧的衣服就变得做工精细面料高档。我看着一排排的衣服裤子,鞋子,从小小的一件件一双双,慢慢变大。

那些衣服,多少年了啊,林璐云仍保存完好至今,这打消了我过去认为林璐云不疼爱卓尧的观念。看得出来,林璐云很宠爱卓尧,否则,怎么会花这么多心思留下这些衣服,约莫是卓尧从出生到十七八岁之间的衣服。

佟桐说:“uncle不在家的这一年,每当外婆想他了,外婆就会把自己关在这里偷偷的哭,我和妈妈都知道她很想念uncle,外婆总说,uncle在外面过得不好,就会回来了,她一直在等,直到我爸爸把外婆的钱都骗走了,外婆才叫uncle回来的。”

佟桐才七八岁,说起话来,像个小大人。

我忍住悲伤,问佟桐:“上次你和我说,你uncle打了你爸爸是吗?”我想起卓尧手上那些伤。

“是啊,uncle打爸爸,都怪我,我吓哭了抱着uncle的腿让uncle别打了我爸爸了,爸爸是不对,可我害怕,结果,爸爸就跑掉了。”佟桐说。

难怪刘颂跑掉了,原来是佟桐的哭求,不然卓尧既然都打了刘颂,又怎会让刘颂有逃跑的机会。

“舅妈,上次你哭,你说你喜欢的人可能会喜欢别人,你说的是我uncle吗?我告诉你噢,你不要担心,我uncle只喜欢你一个人。”佟桐极肯定的口吻,小脸蛋红扑扑的,像说着秘密。

我笑了,问:“佟桐,你怎么这么肯定呢。”

佟桐说:“是uncle告诉我的呀,uncle跟我聊天,他说他只喜欢舅妈一个人。他只和我聊天的,因为这个家里,只有我不和他吵架,不惹他生气。”

我心里,虽喜,但也很不好受,想象他因为我,和全家敌对,他每次回到家里,都因我而和母亲,姐姐争吵。世间安有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我抬头看墙上的照片,有他还在襁褓中的照片,小小的个头,薄薄的嘴唇和单眼皮,黎回简直像极了他,那样优良的血统和基因,黎回长大,想必也是个清俊翩翩的男子。

还有他留学期间在武馆拍的照片,照片上的他,正练着咏春拳,古铜色的肌肤,身体韧性很好,一脸的刚毅。欧菲说过,那时的卓尧,崇拜李小龙,他穿着白衬衫,打跑了欺负女生的几个黑人。之后被一帮黑人追打,他牵着欧菲在深夜的塞纳河畔一直跑,那场景我想着,多美丽。

那是一段我没有曾参与过的人生,如果能早些遇上他就好了。

眯着眼凝视那一张张不同时期不同样的他,清凉眼眸,洁净的手指骨节清晰,他透着股清洁感,脸上有着男人和孩子混合的轮廓。我看的眼里都是温柔,我亲爱的男子,喜欢你的女人想必成百上千,而我这样普通的女人,何德何能让你一往情深。

感情没有配不配,可我,着实略觉卑微。

“舅妈,你见过uncle哭吗?你印象中,他是怎样的。”佟桐问。

“嗯?他哭过吗,他总是很威风,在外面绷着脸指挥一大群人,特别严肃,他的下属都很怕他,他不苟言笑,只要觉得不对,不管犯错的是多漂亮的女生,他都会毫不留情面批评。但是,他在我身边,就像个小孩子,就和你一样大似的。”我想了想说。

佟桐扑哧笑了,说:“和我一样像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对吧。舅妈,你知道吗,有一次,uncle喝醉了,和我说了好多好多关于你的事,那时你没有来上海,外婆逼着他和叶姐姐在一起,那晚uncle哭了,哭的就像我们班上的小男生。可是第二天早上,他又像什么事没有一样,开会去了。”

我忽然犯起了心绞痛,一寸寸的痛,原来一直以来我爱他都不及他爱我深,这些,都是我不知道的,我还因他和叶洁白的事生气。他那么孤单,只有对佟桐这么小的孩子说说心事,他不对我说,是怕我难过,从回到上海起,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他不想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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