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了些沮丧、迷茫情绪,曹羽等人不再着急赶路,只信马由缰,“嘚嘚”缓行,大约行了十里路,忽听后面有人叫喊,来扭头一瞧,见霍起蛟正骑着一匹瘦马,东摇西晃地狂奔着赶来,众人勒马停住。
霍起蛟很快来到面前,那匹瘦马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瞅着要趴下。
瞧霍起蛟跳下马,曹羽等人也连忙滚鞍下来。
霍起蛟向曹羽道:“若蒙不弃,在下就同诸位走一遭!”
众人走后,霍起蛟一边慢慢饮酒,一边思量荀紫和曹羽说过的话,尽管他酒醉心明白,可他昏头昏脑地,心念转得仍旧比寻常慢许多:“干鸟么!那姑娘说得对,我虽没了豪杰的本事,可豪气仍在,怎能这般蹉跎……‘中原四公子’中的两位,河间府洪老拳师,还有那个班清池……曹公子他们不就握有寻找纪大哥的线索么……我若跟着去了,多半能找到纪大哥……说不定还能找到害我家小的仇人,那青衣姑娘说得对,我右手虽然不成,左手也能手刃仇人!”想到此处,他立刻拿出所有家当,跟邻居换了这匹羸马,急急忙忙追了上来,好在众人走得缓慢,不然,就是将那马累死,他也追赶不上。
众人见了他,自然十分高兴,各自重新与霍起跤认识了一遍,抱拳行了礼。
荀紫抿着嘴笑道:“霍大侠,这匹马,实在与你的大侠风范......那个不配。”
霍起蛟也笑道:“落魄之人乘羸弱瘦马,配得紧。”
众人大笑,先前的抑郁一扫而空。缓步走一阵,等霍起蛟的坐骑缓过劲来,又策马奔了一程,霍起蛟身上酒劲也去得差不多了,身子变得稳稳当当,闲聊时,他问曹羽为何能饮酒如饮水。
曹羽笑道:“在下饮酒不易醉,不敢说千杯不倒,百杯下肚定然若无其事,十六岁时,在下曾与敝管家曹剑曹大哥斗酒,才晓得自己还有这个毛病。”
霍起蛟羡慕道:“这怎能叫毛病?这叫本事!”
曹羽道:“饮酒之乐趣,便在于醉,醉能令人抛却烦忧,飘飘欲仙,这是何等畅快?若不能醉,不就享受不了如此乐趣了?这不就是毛病?”
邓翠点头道:“公子这番话,意味深长。”
霍起蛟品味了片刻,方道:“那倒也是。”
大伙紧走慢走,到达颍昌府时,傍晚将至。霍起蛟引着众人直奔城西纪府,不多时到了,大伙见一爿五进五出的大宅院,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叹息一番。
下了马,四处查看,霍起蛟道:“据邻居们说,是去年十一月三日四更时分突然走的水,同时起了五六个火头,应当是人故意点的。可煞作怪,大伙撞开门进去救火时,府中一个人影也无;那火势甚大,救之不及,直烧了三昼夜才熄;好在这宅子是个独院,离周围人家较远,如若不然,非烧掉半个城不可。在下去衙门瞧了从烧毁房屋内搬出的尸首,统共六具,个个面目全非,没有一个像我那些兄弟,应当是寻常的家人,从身上的伤来看,有的是被烧死,有的是被杀了的。”
荀青道:“或许是纪大侠知道仇人要来,先出去避了,那些仇人寻他不着,便烧了他的宅院;抑或是仇人先将纪大侠等人掳走,而后放的火。霍大侠可打听到过其它异常音讯?”
霍起蛟道:“在下找过周围邻人,附近抬轿的、赶车的、卖菜的、挑柴的甚至掏粪的,问他们可曾见纪府有什么生人出入,或在纪府周围转悠,他们均道不知。有人还说,当天傍晚,曾亲见纪大哥在大门口笑吟吟地迎接朋友到来,没见有什么异象。要说----我那十几名弟兄,都非庸手,若有外敌侵入,应当有些动静才是,绝不会这么无声无息被人掳去。”
邓翠道:“说不准,若是对方用了毒药、蒙汗药,便可做到无声无息。”
荀紫道:“我们就曾经稀里糊涂着过蒙汗药的道儿。”
霍起蛟想了想道:“那倒也是。”
荀青沉吟道:“霍大侠,纪府十一月初三出事,贵府之事在腊月初八,之间相隔月余,若纪大侠躲过了此劫,本有充裕时日与你会合……事情多半不妙。”
霍起跤道:“在下亦这么想。”
荀紫站在看覃渊盯着根几乎烧成炭的檩木发怔,柔声道:“覃大哥,你不用担心,班清池与三叔无冤无仇,不会害他。”
覃渊道:“紫妹,我不担心,我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荀青道:“倒也不必太过悲观,这些人若存心取纪大侠他们性命,又何必费这么大力气把他们全部偷偷掳走?因此,柳三叔八成还活着。咱们可按公子所言,先去郑州寻方得全,若无结果,便顺路向西,直奔华州灵台山班清池老巢。”
霍起跤微笑道:“嗯,不错,看不出青姑娘竟是断案高手。”
荀紫笑道:“那当然,翠姊姊好文采,不让苏东坡,青姊姊好头脑,不输包青天。”
翠、青二人听荀紫这么夸,都有些难为情。
邓翠笑道:“妹妹,你这么吹嘘着夸赞,我们可受不了。”
林举道:“三位姑娘都了不得,紫姑娘伶牙俐齿,堪比张仪、苏秦,设若处在当时,也能背他几国相印。”
众人听了都笑。
大伙一边说笑,一边在废墟中细细观看,踱遍了纪宅每一寸地,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当晚就在长社城中歇了,霍起蛟去换了匹健马,寻思自己再怎么也算是个豪杰,行走江湖身上没个盘缠怎么行?总不能一路傍着人家曹公子吃喝吧?他虽然右臂残废,翻墙上房的功夫却没有落下,三更后,他潜入府衙库中,盗一千两银子,这颍昌府乃中原大邦,广有钱粮,少了这一千两银子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知府老爷少摆两次宴席、少纳一名小妾罢了。次日清早,他又到成衣店买了一身衣服、靴子,将浑身上下都换了,整个人顿时精神了许多。
路上,荀紫笑着问他:“霍大侠,如何一夜之间从破落户变成土财主了?”
霍起蛟上下左右端详了自己衣服笑道:“昨夜妙手空空,去府衙借了点盘缠。”
荀紫道:“那不成飞贼了么?”
林举心中嘀咕:“正是,从府衙偷银子,如此无法无天,与强盗贼寇有什么两样?”
霍起蛟道:“唉,咱们行走江湖的,向官府借银子那是常有的事。”
邓翠笑道:“紫妹妹,行走江湖,讲侠义、道义、情义,却不必拘于这些小节,咱们要常向霍大侠讨教这等本领。”
霍起蛟笑道:“讨教不敢当,大家互相切磋罢了。”
那边林举心中又想:“翠姑娘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中午,众人在郭店镇打尖,下午,早早就到了郑州,找客栈安顿了,曹羽携霍起蛟、覃渊一同去方家,拜访方得全,翠、青、紫三女也不知疲倦,与林举到处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