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紧紧围住万冲,要他作速交出藏宝图,冷云起却节外生枝道:“湖州李家几十条人命,万公子要如何了断?”有人道:“冷帮主,一码归一码,先了了藏宝图一桩再说,万公子,请把藏宝图交出,李家灭门案咱们不予追究便是。”众人均道:“正是!”
万林在一旁又横插一句道:“蔡先生,你手中这半幅藏宝图谁来保管才好?”一句话提醒了众人,陆方南道:“诸位若信得过在下,在下倒乐意效劳!”有人接口道:“陆帮主,方才是哪个要着投降金兵?你的人品,大伙信不过!”陆方南一脸无辜道:“那是权宜之计,也是为诸位着想,在下为人,洛兄弟最清楚,洛兄弟,你向大伙说说。”洛维嘉道:“要说俺最信得过的人,是洪州陈二侠,俺们曾在江夏毁谤陈二侠,可人家今日以德报怨,豁出性命搭救俺们受伤的弟兄,依俺拙见,这藏宝图还是交由陈二侠保管为好。”陆方南嗔道:“洛兄弟,你怎能向着外人说话?”洛维嘉道:“陈二侠拼死救俺们兄弟,怎是外人?”
陆方南、洛维嘉一行十几人,都是江淮武林大小帮派的首脑人物,分先后两拨凑齐此地,数战之后,而今仅余六人。这些人原本奉陆方南为领袖,一则因他“天忧帮”是江淮间第一大帮,二则因他武功最高,亦可算足智多谋;大伙沆瀣一气,跟着他明里暗里做下许多不法勾当,而后坐地分赃,捞了个不亦乐乎,自然对他言听计从,甚至尊他为江淮武林盟主。
可生死关头见真章,今日陆方南先是抛弃自家兄弟,而后又意图投降异族,这些人虽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却也不齿陆方南这等作为,与之相对,陈思逸侠肝义胆,不计前嫌,搭救自己同伴,大伙儿无不暗自折服。洛维嘉虽然奸诈,却有几分直爽,他对陆方南是越瞧越不顺眼,此刻再也忍耐不住,不惜得罪陆方南,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其余众人也懒得理会陆方南,有人道:“干脆请智仁大师代为保管,少林寺这招牌,人人信得过。”智仁大师正要说话,蔡先生抢先道:“大师,对不住,在下以为不妥,方才舒遥亭曾说那半张藏宝图在冷帮主手中,不是咱信不过少林寺,而是要替少林寺避这嫌疑。”众人一听,又踌躇起来,有人一拍手道:“暂且由智仁大师保管,待下山之后,再找来画师每人誊抄一份。”不少人听了纷纷鼓掌道:“好主意,就这么办。”
蔡先生喝道:“狗屁好主意!这图笔画繁复,暗藏玄机,若誊抄不善,便会失之毫厘而谬以千里,再者说了,人人都有一份,便容易泄露出去,若招惹来成千上万的人前去寻宝,那大伙还有的分么?”群雄听了均道:“可也是!蔡先生好见地!”
蔡先生清了清嗓子道:“为预防出差错,咱们先歃血为盟,再将藏宝图分成八幅,推举八个德高望重之人分别保管,而后大伙一同上路寻宝。凡入我盟者,不得泄密,不得营私,不得谋害他人,不得恃强凌弱,须得团结一心,互相帮扶,届时论功分宝,若有违盟中规矩者,人人得而诛之!少林寺、洪州陈家均早已承诺不参与寻宝,因此,此事不必与智仁大师、陈二侠商议。”群雄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且将少林寺、洪州陈家完全排除在外,纷纷鼓掌喝彩赞同。
旁边冷云起心想:“这姓蔡的实在狡猾,也怪方丈师伯将话说得满了,以至于‘度尘帮’连分宝藏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独吞了,哼,另外半幅在我手里,我便死也不放,哼,我冷云起得不到的,大伙谁都别想得到!”
商议已定,蔡先生扫了一眼冷云起,却对万冲道:“万公子,那半幅藏宝图还请交出,以敷众人之所望。”冷云起见万冲没了退路,十分担心他将自己供出,方才舒遥亭所言,群雄已是半信半疑,若万冲再来这么一下,那麻烦就大了,说不得,到时给他来个抵死不承认!只见万冲面色诚恳地向众人道:“不敢欺瞒诸位,那藏宝图在下已毁,不过在下已经记得烂熟,下山后再找丹青圣手画出,如何?”冷云起一听,暗中松了老大一口气,心想,这小子还真给我女儿面子。
蔡先生早已盘算过,这姓万的小子软硬不吃,又有陈思逸为他撑腰,更何况川西“逸轩庄”亦非善茬,他若是真咬着牙不给,大伙也拿他没有办法,纵是厚着脸皮死缠烂打,也决计讨不了什么好,不如暂由着他,走一步算一步,于是笑着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万公子如若食言,这里众家英雄就着落在陈二侠和‘逸轩庄’身上讨要了。”
陈邕在一旁嘿嘿一笑道:“万兄弟给与不给,但凭他意,诸位要找陈家麻烦,陈家随时恭候。”若两个月前听到蔡先生如此威胁,陈邕少不得要拔剑相向,经过这数十日历练,他已沉稳许多,原来的莽撞脾性也已化作几分豪气。此时,陈灵灵已踅了回来,听到哥哥这么说,十分高兴,拍手道:“哥哥说得好!”柳枝书也高声道:“干脆连靖西侯也加上!”
蔡先生不想节外生枝,就当没听见,万冲道:“放心,在下不是那言而无信的小人!”群雄见藏宝图之事暂告段落,仿佛那璀璨绚烂的金山、宝山已堆在眼前,个个心中畅快无比,有人道:“只可惜此处无酒,不然,定要一醉方休,好生庆贺一番!”
此时已近傍晚,周围一切景物被薄雾笼罩,隐隐约约,似真似幻,在西方红日照耀下,宛若仙境。这孤柏岭为本地最高峰,放眼望去,两河蜿蜒曲折,犹如两条巨龙,悠游于群山之中,此情此景,令人心神俱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