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父亲获胜,陈邕、陈灵灵突然释去了肩膀上的万钧重负,均长舒了一口气,理了理不知何时被紧张汗水湿透的衣襟,兄妹二人不约而同想起了前不久曹羽和孟玉成比武的情形,那一战中,两人也是这般汗湿衣背。
只不过,那一战的双方都是“别人”,用的都是别家的武功,二人都抱有看热闹的心态,而这一战的其中一方却是自己的父亲,用的又是自家的绝艺,其心灵冲击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经过这一战,兄妹二人都觉的自己如经历浴火而重生,不但对武功的领悟长进不少,心性似乎也成熟了许多,整个人就像突然进入了另外一种境界,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这种经历,兄妹俩这辈子恐怕都不会遇到几次。
意念驰骋中,兄妹二人心不在焉地看着父亲向赵远诚拱手还礼,听他言道:“前辈眼光精到,正是‘鹤形拳’。”
于是就有人想“噢,原来陈思逸自家的功夫敌不过赵老前辈,还要借用人家的拳法。”也有人想道:“管他-娘-的什么拳法,能将人打败就是好本事。”
群雄也在回忆方才那一战的精彩,有人甚至忍不住伸掌踢脚地比划起来,越回味越觉得意味无穷,有豁然开朗之处,也有迷惑不解感觉,武功修为高的,前者居多,修为低的,后者居多。话又说回来,全场完全看清楚陈、赵二人招数的,压根就没几个人。
底下群豪琢磨武学,台上赵远诚哈哈一笑道:“素闻洪州陈家与杭州曹家交情匪浅,今日看来,果真如此,世兄身兼两家之长,依老夫看,武林中能敌得过世兄的,凤毛麟角。”
群雄中当即有人心想:“这还有说?不然洪州陈家怎能那么横?”
陈思逸道:“前辈过奖,江湖之上,藏龙卧虎,武功比在下强者,大有人在,不说他处,单这院中的众家英雄,能胜过在下的都不知有多少。”
众人心想:“哼哼,这陈思逸倒挺谦虚。”
赵远诚道:“老夫不信。”随即转身向众人道:“诸位,与陈先生这样的高手同台切磋武艺,机会难得,不知哪位好汉愿意上来小试牛刀?”
陈灵灵心想:“这不是挑唆他人跟爹爹打架么?”
台上台下众人一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纷纷寻思道:“机会是难得,可是有谁的武功能高过你这位中原第一武林世家的前辈高人?你自己成人家手下败将不说,还想让老子陪着你去丢人现眼么?”
赵远诚见群雄大眼瞪小眼,无人有接这茬的意思,暗骂:“什么英雄豪杰?不过一帮欺软怕硬的草包!”
却听陈思逸道:“赵老前辈,在下侥幸胜得一招半式,不足挂齿。”突然他话锋一转,肃然道:“请前辈收回对先父的那番毁谤。”
赵远诚心道:“他奶奶的,就怕他提这档子事儿,将当众吐出去的话,再吞回肚里,岂不要老夫颜面尽失?可他若再叫阵,我急切又难以胜他,说不得,只好含糊一番了。”
想到此处,他干咳两声道:“老夫方才那是开开玩笑,算不得真,令尊先大人向来轻财好义,待人大度真诚,江湖上那是人人共知,方才老夫所说那些下三滥的事情,陈老先生是绝对不会做的。”
陈思逸抱拳道:“多谢前辈。”
赵远诚还礼道:“好说。”说罢,他转身向智坚大师、冷云起抱拳朗声道:“大师,冷帮主,少林号称天下武学正宗,向来高手如云,不知能胜过这位陈二侠的有几人?”
当陈思逸打败赵远诚时,智坚大师心想:“以前只听人言‘洪州四杰’武功如何了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老衲若与他交手的话,胜数能有几何,哎呀,不妙,有几招老衲还真难以破解,尤其这最后两下。”
当陈、赵二人交谈时,智坚大师和冷云起师徒二人却正在盘算另外一件事:万冲这淫贼在“度尘帮”众人眼皮底下逃走,实在大损少林寺及“度尘帮”声威,方才洛维嘉所言虽未必属实,可群雄倒有大多数人信了,不如借坡下驴,在陈思逸身上做一番文章,以转移众人视线,只要煽风点火得当,不但能保住少林寺、“度尘帮”声誉,还能重创洪州陈家在武林中的威望,实在是一举两得。
师徒二人正盘算得入神,突然听到赵远诚这么一问,连忙站起,智坚大师扬起单掌,横于胸前,高宣佛号道:“阿弥陀佛----”心中琢磨:“我该如何答他呢?”
出家人讲究修身养性、与世无争,持胜负之念,与人争强斗狠乃是大戒,智坚大师与冷云起虽深知个中道理,可毕竟六根不净、心有挂碍,想要谦逊几句吧,怕有损少林寺脸面,若要品评对比一番吧,又怕在座众人笑自己修为不够,二人虽名头响亮,却亦非是那才思敏捷、口舌便给之辈,因此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不过,赵远诚这话的确激起了智坚大师要与陈思逸一决高下的念想。
赵远诚不等二人答话,又抱拳道:“老夫出门已久,恐家中小辈挂念,先行告退,二位保重!”
智坚大师道:“老施主,你我见一面着实不易,何不多逗留几日,你我好促膝长谈,待此间事情一了,贫僧与你一同北上。”
冷云起道:“正是,老前辈刚来不到两日,晚辈还未克尽地主之谊,为何如此着急离去?”
赵远诚道:“多谢大师、冷帮主盛情,日后老夫得闲,再拜访二位。”
智坚大师、冷云起心想:“这一战败北,他面子上挂不住,待在这里也是无趣,只好由他。”
赵远诚向二人抱了抱拳,又向周围众人作了个四方揖,道了声告辞,走下台子,分开众人,扬长而去。
群豪见赵远诚就这么干干脆脆离开,寻思,他走了也好,分财宝的时候,不用算他赵家的人头了,底下就看少林寺能否把陈思逸也挤走,这么一来,哼哼,分起宝藏来就多多益善了。
陈思逸瞧着赵远诚背影,暗忖:“这一战虽胜,麻烦却也来了,只怕赵陈两家,今后要争斗不休。既然万冲已经不在,此地亦不可久留,不然又要多生事端。”
于是乘机向智坚大师、冷云起告辞。
一瞧陈思逸也要离开,群豪中有人心中大乐:“陈家也走了!真太好啦!唉,不对,这里头还有不对头的地方!”有那反应敏捷的早已喊道:“哎,陈二侠不能走,万冲之事尚未说清楚呢?”
智坚大师也高宣佛号道:“陈二侠,暂请留步,那万冲现在何处,恳请陈二侠示下。”
陈氏兄妹一脸错愕瞧着智坚大师,浑没想到,如此有道高僧竟然这般轻信小人言语。陈思逸却心头雪亮:这明摆着是要把万冲逃走的因由栽在我头上,好维护他少林派与‘度尘帮’的声誉。
群雄听智坚大师都这么说了,那还客气什么?纷纷嚷道“对,把万冲交出来再走!”“想独吞藏宝图?别说你陈家,就是天王老子也不成!”
陈思逸尚未开口,那边万林抢先道:“这位大师好不明世理,我是万冲他哥哥,你不找我要人,偏要找陈二侠,就像皇帝老儿丢了公主,非要找你少林寺大和尚讨人一般,不但路数不对,更是糊涂透顶。”
智坚大师一心要挑衅陈思逸,不想生其它枝节,只扫了万冲一眼,又向陈思逸道:“陈二侠,万冲端地现在何处?”
陈思逸、陈邕、陈玲灵三人见智坚大师说话时,眉毛上扬,眼中精光大胜,大有威逼之意,知道若是回答不当,这和尚就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