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阳沉沉的叹了一声,揽住方洵的肩膀,让她舒服些,然后,继续道:“我爸说我的性格像我妈,我从来不这样认为,可现在却不得不承认,我真的很像她,我恨她自私,因为她放弃了我,因为她没有为了我留下来,可是现在想来,我为了自己有一个完整的家,要她放弃她的事业,放弃她一直拼命追求的东西,我何尝不是自私?”
方洵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动了动身子,离他又近了些。
“或许是病了的原因,她的脾气越来越不好,那一天在咖啡厅门口,那是她第一次打我,那么巧被你看见了……我知道她身体的问题,却还是经常惹她生气,好像那样我就很开心,很痛快似的,就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可是今天,我接到我爸的电话,我觉得整个人都懵了,好像没有知觉了,刚刚,我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一下子变得这样苍白,憔悴,好像连呼吸声都没有,仿佛随时都会离我而去,我突然觉得一座山倒了。”说到最后,胤阳的声音越来越沙哑,他深深的埋下头,紧紧的闭上眼睛,眼角的泪啪的掉了下来。
方洵赶紧伸出双臂紧紧抱住胤阳:“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我爸说的对,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事,她真的不在了,我一定会后悔,其实我心里早就原谅她了,只是我不愿意承认,她是我最亲的人,可我却这样自私怯懦,连一声妈都不敢叫,我不配做她欧阳叶卿的儿子,我甚至不配做个人。”
方洵紧紧的抱着胤阳,抱着他因为痛恨和悔意而剧烈抽动的双肩,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一遍又一遍的说着:“不是你的错,胤阳,不是你的错,阿姨不会怪你的,没有人会怪你,只要等她醒过来,你把你的心里话跟她说说,那样就好了啊,真的,那样就好了。”
夜越来越沉,越来越静,方洵和胤阳就这样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守了一整晚。
欧阳叶卿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醒了,医生检查了下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要她多休息,再不能劳累,然后在她的坚持下,转到了普通病房。
胤教授几乎天天来送汤,但大多都是在欧阳叶卿睡着的时候,每回见她要醒,都是赶紧放下了汤扭头就跑,如此反复,胤教授的反应速度快得惊人,跑起来跟脚下生风似的,一溜烟就没影了。
来医院探望的人不少,但都被胤阳以病人要好好休息为由,一个个打发了。这几天他倒是陪着欧阳叶卿说了不少话,但那晚他在方洵面前哭着讲出的那些话,却一直说不出口。
方洵知道欧阳叶卿不喜欢她,但她要努力得到她的喜欢,她是认定了胤阳的,她这一辈子都要跟他在一起,所以就必须摆平这个看她不大顺眼的婆婆,否则以后的日子就是鸡飞狗跳,根本没法过。
方洵推开病房的门走进来的时候,胤阳正在跟欧阳叶卿说话,见她走进来,胤阳对她招了招手,欧阳叶卿冷着脸看了她一眼,方洵立马被这冰冷的眼神唬住,她想她是过去呢,还是不过去呢?
想了想还是先尊重老人家的意思,万一人家要跟儿子说心里话,她不识趣的站在那里,岂不尴尬。
转身要走,欧阳叶卿的声音却在背后冷冷的响起,十分有震慑力的两个字:“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