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佣人听到客厅里的动静,冲了出来。
又不敢阻拦舒青,只得站在一旁劝道:“大小姐,不要打了。梦梦还是个小孩子,不要打了,你吓坏她了。”
“闭嘴!”舒青恶狠狠地骂:“再多管闲事,我让你滚出舒家门。”
这时舒母也走了出来,看到这个情境,知道梦梦估计又惹舒青不高兴了。
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梦梦,以后见了妈妈,尽量不要惹她不开心了。”
梦梦含着眼泪,不断点头:“妈妈,我错了!”
但舒青的脾气已经上头,虽然梦梦已经乖巧地认错,但她尤不解恨。
于是,在舒母和佣人的围观下,弹子仍然狠力地落在梦梦身上。
梦梦觉得很痛,心里的恐惧在不断扩散。
妈妈这个词,在她小小的心灵里,又陌生了几分。
梦梦不知道听老师说过多少遍:妈妈,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动听的两个字。
因为所有的妈妈,都非常疼爱自己的孩子。
所以,我们要尊敬妈妈,关心妈妈。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妈妈跟书上描述的不一样?
为什么连外婆也不喜欢她?
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她?
季双双回家的时候,老远就听到舒青的叫骂声。
她吓得赶紧朝客厅跑进来,果然看到舒青又在打骂孩子。
一把将梦梦抢到怀中,季双双好脾气地说:“小姑,梦梦这么乖的孩子。你不要老是动不动就打骂她。”
舒青嗤了一声,眼睛不怀好意地朝季双双身上打量了几眼。
随即不阴不阳地说了句:“这么喜欢孩子,干嘛不自己跟哥哥生一个?”
骂完,她也没了打孩子的兴致,扭着细腰走了出去。
舒母在她背后喊了一句:“这都准备吃饭了,你还去哪里?”
舒青头也不回:“不要你管!”
“梦梦,你没事吧?”季双双等舒青走远,仔细地看了看梦梦的身上。
紫一块青一块的伤痕,让她分外地心疼:“小姑子也太狠心了,梦梦不要害怕,我去拿药水给你擦擦。”
舒母也嗤了一声,语气跟舒青一模一样:“我看你也挺喜爱孩子,还是早点跟庭飞生一个吧。”
季双双觉得又难过又尴尬,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么多年,她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管她如何努力,就是怀不上孩子。
也难怪舒母不喜她。
到吃晚饭的时候,舒庭飞没有回来。
像他这么忙碌的总裁,确属少见。
季双双总是心疼他忙坏身体,从来不会多问一句他外面的事情。
她是个女人家,什么也不懂,不能替他分担工作。
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孝顺父母,在他回家的时候,嘘寒问暖一番。
舒父出来的时候,看到梦梦一脸的委屈,猜想她今天又挨打了。
长叹了一声家门不幸,却也并不安慰梦梦。
对于舒家人来说,莫梦梦的到来,是一场恶梦,一场耻辱。
那一年,新闻报纸上都几乎炸开了天。
梦梦出生那一天,舒青未婚先孕的消息不径而走。
舒家再次成为整个F市的大焦点,大笑柄。
舒母在往后的几年里,甚至不敢参加任何宴会。
直到后来舒庭飞娶了季井纶的妹妹,F市人的目光,才悄然带上了一些恭维。
梦梦出生的那一年多的时间里,舒家人简直像活在恶梦中。
所以谁无法对梦梦产生好感。
而舒青本来寄予这个孩子的降临,会让莫少泽回心转意,至少常常来看看她们母女。
但七年过去,别说看一眼,莫少泽连踪影都不见。
舒青在各种猜疑中,最后终于把原因归咎到梦梦的身上。
她觉得,因为梦梦是个女儿,所以莫少泽不愿认她。
没有人会喜欢梦梦,因为她出生在一个非常不恰当的时机里。
梦梦的童年,是在恶梦中度过的。
她总是拼尽所能,去做最优秀的那个女孩,企图换来大人们喜欢的目光。
她才七岁,却已经尝尽人间冷暖,早早学会察颜观色。
多么心酸。
这顿饭,一如既往地,吃得无味无趣,气氛僵硬沉闷。
梦梦对未来一片茫然与惊恐,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早早地吃了几口饭,梦梦借口要做作业,早上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其实,她是不敢出来,面对大人们憎厌的目光。
她常常在漆黑的房间里一遍一遍地问: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人,会真心地喜欢我?
吃过晚饭后,晓洋又噔噔地上了楼,不知道要做什么。
宁溪在他背后喊:“今天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你不要玩得太晚了,早点睡觉。”
“知道啦。”晓洋的声音关在了房门后面。
宁溪无奈,总算明白什么叫儿子越长大,越遥远。
原俊和宁溪又聊了一会工作,才离开了陆家别墅。
他长年在国外,从未回国。所以国内没有私人住所,暂时住在酒店。
想着等新公司开张后,再买一套舒适的私人公寓。
宽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宁溪一个人,客厅立刻显得空荡而寂寞。
外面夕阳正斜斜西沉,天边的一角被晚霞映得通红通红的。
宁溪走了出去,面前出现一条长廊。
长廊的一边是画满壁画的墙壁,另一边则疏落着一根根罗马柱,柱上缠着些许藤蔓,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
硬朗的风格中,透出些许柔情。
和整幢别墅倒是很搭,看起来有点像古式的欧洲建筑风情。
宁溪沿着长长的走廊走过去。
走廊的墙壁上刻着的图案都非常奇怪。
罗马柱的外面,是一个大型的花园。栽满了栀子花,这里的花香更浓郁了。
宁溪闭上眼睛,把手按在墙壁上。
墙壁上的浮画是凹凸,手指按在上面,似乎可以摸到画的轮廓。
宁溪觉得曾经在某一刻,她肯定也这样,用新奇的目光打量过这条长廊。
也这样,用手指摸过长廊的画。
多么奇怪而熟悉感觉。
宁溪觉得很困惑。
但很快就释然。
这里是云海的家,她以前是在F市生活的,而且云海说过,她以前在这里住过。
如果不觉得熟悉。那才叫奇怪。
终于到了走廊尽头。
宁溪就知道,这里肯定有一个工作室的。
她把手放在门上。
有什么强烈而可怕的情感,几乎要随着门的推开,破茧而去!
门被轻轻宁溪轻轻地推开了。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她以为,会推开一场盛大的记忆。
却不过,只是一场华丽的视觉盛宴。
宁溪悄悄松了一口气。
同时暗自吐了吐舌头,真是的,自己吓自己。
自从来到云海的这幢别墅后,她就觉得自己变得有些神经兮兮的。
宁溪把手拂过每件看起漂亮不已的衣服,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梦幻的童话故事里。
还是不对劲。
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劲?
宁溪猛地摇了摇头,然后拍拍脸蛋。
算了,衣服再漂亮,也不是她的,赶紧出去吧。
心跳得有些过份地快,都快承受不住了。
再不出去,说不定心脏都要从心口蹦出来了。
回到客厅的时候,楚封正等在那里。
宁溪迎上去,惊喜地问:“楚封,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云海也回来了?”
楚封虽然风尘仆仆,但仍然很精神。
他告诉宁溪:“先生还没有回来。事实上先生的事情没有谈完,可是先生的奶奶出事了。他现在已经在美国,要等奶奶的情况好一些,才能赶回来。”
宁溪吓了一跳,担忧地问:“奶奶出什么事了?严重吗?”
楚封笑着说:“别担心,就是差点从阳台上摔下来,吓了一吓,精神有些不好。”
宁溪蹙着眉心:“不是请了好几个人,24小时照顾着奶奶吗?怎么能让她爬到阳台上?”
说完又自责起来:“是我不好,我应该把奶奶一并带回中国的。”
楚封说:“你也不用责怪自己,奶奶年纪大了,先生也不想让她长途奔波。不过这次出了这种事,先生肯定会把她带来中国的,你就放心吧。”
“嗯。”宁溪点点头,又问:“既然云海没有回来,你怎么不在他身边?”
因为楚封经常跟在陆云海身边,宁溪都已经将他列为云海影子般存在的人了。所以他独自回来,让她有些奇怪。
“无防,有芝颖在先生的身边。”楚封说:“是先生让我先回国,说是要替晓洋安排学校的事。虽然原俊的能力很强,但他在国处长大。对国内肯定陌生,先生怕他久久找不好学校,会影响晓洋的学业。”
“云海想得真周到。”宁溪有些小感动了:“我这个当妈妈的,还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楚封和宁溪说了几个学校的名字,宁溪有些拿捏不定。
最后,楚封替她作决定:“就先本市的第一中学吧。这个学校的师资非常强大,如果想在第一中念书,必须在附属的小学念完六年学业。并且最后考试成绩过关,才能直接升初中。”
宁溪信任地说:“我什么都不懂,一切就交给你吧。辛苦你了楚封。”
“不辛苦。”楚封说完后,关切地对宁溪说了句:“时间不早了,今天大家都累了一天,你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