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人家家的,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自己跑来。一群弟兄们住着,还得单独给她腾地方。”庚武肃着狼脸,精致嘴角却不由衷地掠过一丝柔情——女人说到底都是水儿做的,男人疼了她,久了再硬的心肠她也被融化。看从前多少狠心,把她堵在金织桥头,忍不住多亲了她一口,便眼眶红红地掴着掌儿要打他。现如今才去过一封信,忽而人就来了,竟已然对他这般“熬不住”——怕秀荷滑倒,连忙几步往那“福庆”号船下踅去。
“傻瓜,不怕崴脚便大胆跳下来。”
船板又湿又斜,秀荷想要直接跳又怕摔,正犹豫着,忽而眼下多出来一双长臂。她尚不及看清他模样,一股熟悉的清爽味道已然遁入鼻翼,脸一羞,整个儿便随了他的方向扑去。
“找了你半天也不见人影,还以为你把我忘了。”秀荷攥着庚武肃净的衣襟,娇嗔剜了他一眼。
“谁人教你穿成这副模样,像一只笨鹅。”女人柔软的碎发拂过耳鬓,庚武把秀荷娇躯离地托起,看她做着男儿新鲜打扮,眼中都是夫妻相见的欢喜,不由心中柔情漾开,好笑正了正她的帽檐。
“信中才与你言及‘必速归来’,如何四五日的工夫都熬不住?开始不听话了,看为夫罚你。”
耳垂被他唇齿磨得微痒,秀荷仰头睇着庚武清瘦下去的隽颜,心中疼他辛苦,羞恼捶了他一小拳头:“无赖,明明白纸黑字‘必速同来’,此刻又装糊涂。嫌我丑,不欢迎,那我可回去了,不耽误你勾搭‘小娘们’。”
挣扎着跳下地,揩着衣摆笨拙地要往船板上走。
那腰儿曲婉,做惯了江南女子的水柔,忘了此刻扮作的是男儿模样。
晓得这女人惯爱弄姿拿乔,庚武心中好笑,猛地又把秀荷托进了怀里:“怕不是弟兄们趁我不注意改了字儿,既是来了还能走去哪里?……留下来陪我。”
那末了的一句忽然喑哑,睇见他眼中潋滟的倒影,全是自己。秀荷脸一红,拧了庚武一把:“我就住一晚上,天一大亮就回去,不给那没良心的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