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吩咐了一句,“你记得吃饭。”话落,拿着外套和手机离开病房。
穆念琛拿过一旁的叉子,手指刚刚动了动,放在桌上的手机又一次震动了起来……
放下手里的叉子,伸长胳膊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机,面上无波无澜。
这没什么好惊奇,他的人生就像是被规划好的表格,所有的时间几乎都被填到满溢,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哦不,准确的说是从他形成胚胎的那一刻起,他就被赋予了某种家族使命,他的身份,注定他这一辈子只能马不停蹄的一直往前走,他就像是一部高度精准的工作机器,除却必要的休息的时间,剩余的所有时间几乎都在工作。
事实上,从早上手机开机开始,他的手机就有无数的消息噼里啪啦的一直往外冒,各种电话不停的响起。
他不过休息了两天,所有的事情就都好像到了不可避免必须快速解决的地步。
当然,另外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想尽快完成手头的工作,剩下的时间里,他想好好的陪禾瑾。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太难得,他绝对不想再一次失去她,他要专心的保护她,不想因为其他的事情再分心,工作的事情,至少要等到她完全康复,重新生龙活虎的站在他的面前,他才会去考虑。
电话被接通,男人的视线重新毫无焦距的落在窗外。
电话那端不知道有人在说什么事情,男人的眉头紧皱,声音里带着疑问出声,“你是说,那天救我的黑衣人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黑帮组织?”
“是的。”
穆念琛抿了抿唇,面色肃穆起来,眼底浓墨翻滚。
黑帮组织?这条道上的哪个黑帮组织有如此高的作战能力,他清楚的记得那天,他们不过是来了约莫百十来人的队伍,却在短时间内以极其精准的枪法和极其诡异的伏击作战方式剿灭了大部分奥莱德派出的人,以他的推断,这支队伍绝对是经过了相当高强度的炼狱一般的训练,当时他猜测这支队伍可能是雇佣兵或隐匿的杀手组织,不料,却是黑帮。
脑海里不断的闪过那日激战的场面,将从这支队伍出现到离开的所有过程在脑海里回忆一遍,倏的,男人的眼底闪过一道精光,黑色玫瑰,没错,那日有人进来帮他取出子弹,他的视线无意中有扫到过那个人的手腕,他的手腕处有黑色玫瑰图案的纹身。
只是后来他在麻醉剂的作用下晕了过去,醒来时,这件事才会被他忘记。
男人微眯了眯眼睛,阳光下,眼底暗波流转,像是翻滚着的黑色的海水,动了动嘴唇,“你帮我去查一下,哪个黑帮组织的人身上有黑色玫瑰图案的纹身。”
“好。”
挂掉电话,男人望着远处沉思片刻,收回思绪,抬手拨打了另一个电话。
刚刚男人的话点醒了他,他在想,禾瑾的车祸会不会也出自黑帮组织的手法,毕竟,在这个地方敢公然动他穆念琛女人的人还没有,只怕那个人的背后藏着无法预估的巨大势力。
电话接通,“我吩咐你查的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回穆先生,刚刚得到消息,那个人死了,有人先我们一步。”
手术过后第三天。
在经过了两天在玻璃外面观望的生活后,第三天晚上的时候,穆念琛终于在禾罄睡的天昏地暗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潜入了病房。
自己深爱的人就躺在那里,他和她之间只有一门之隔,他站在外面一次又一次隔空描摹她的轮廓却怎么也触摸不到她的脸,这种感觉太难受。
他忍了太久,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他忍不住了。
他想要靠近她,想要触碰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
然后他听从自己的心,这么去做了。
病房里只有安静的呼吸声,他将脚步提的很轻,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棉花上,不曾发出一丝的声响,几分钟后,终于带着一层薄汗和忐忑的心情站在她面前。
他穆念琛想见谁,想要谁,什么时候不是一句话的事,而只有她,一次又一次打破他的底限,让他一次又一次的为她破例,而此刻站在床前看她那么安稳的睡着,他忽然觉得,因为是她,所以这一切都那么值得,因为是她,这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不介意。
站在她面前的他,不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穆家大少爷,而是一个爱他的男人,穆念琛。
月色很暗,透过白色的窗帘洒下来,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恰好将禾瑾的脸庞照亮。
他看到月光下她脸上的伤疤开始慢慢的褪去,变成浅浅的红痕,他看到她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黑色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暗影,他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轻轻浅浅,却轻易的撩拨在他的心上,他的心里像是有一股酸涩的味道四散开来。
她为他吃了太多苦。
以前他不懂,他不知道珍惜她,他对她不屑一顾,他甚至无数次的将她伤的体无完肤,现在想起来他只觉得一阵心疼,她这么小小的一只,却那么倔强而努力的爱着他,是他配不起她的爱。
颤抖着手指缓缓的抚上她的脸,一点一点描摹她的轮廓,她的眉眼,她的嘴,就像他曾站在玻璃后幻想的那样,他那么贪恋的触摸着她真实的温度,这一刻,他才感觉到她真真实实的活在他的世界,他的身边,这一刻那么难得。
他忽然好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让他好好的看看她。
指尖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脸上滑过,在她的伤口处流连,他静静的看着她,心口一阵压抑,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她脸上那么多伤痕,会不会很痛,汽车朝她冲过去,他不在她身边,她撕心裂肺的喊着他名字等他来救她的那一刻是不是很害怕……
月光下,男人的眉眼上跃然覆上一层难过,然后消消蔓延到眉梢。
他沉浸在这场难过里,忘记了自己身后还有一个人。
而趴在床边禾罄睡的并不安稳,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个晚上,大雨瓢泼,她站在屋里昏黄的灯光下,她透过窗户看到祝筠站在树下,他的脸上身上全是雨水,他的眼睛色里那么悲伤,他冲着她摆摆手,跟她说再见,可她听不到声音,她只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然后他就走进了瓢泼的雨里,一步一步走的那么狼狈,她张开嘴撕心裂肺的呼喊他的名字,可她叫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
额头冒出层层冷汗,她在梦里惊呼一声猛地惊醒……
穆念琛慢慢俯身将薄凉的唇小心翼翼的覆到禾瑾的唇上。
禾罄瞪着眼睛望着眼前的画面,终于从那场恍如隔世的梦里回过神来。
几乎是一瞬间的,一道声嘶力竭的女声在整个楼层响彻开来。
禾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就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用上了自己所有可以用到的地方,对着这个像鬼一样的悄悄潜入病房的色狼拳打脚踢。
“穆念琛你这个变态,大半夜的为什么要偷偷闯进我妹妹的病房,你怎么能这么饥不择食,连一个病人都不放过,你还算是个人吗……”她的声音格外的具有穿透力,要不是这医院保密工作做得好,明天穆念琛夜闯女病人病房对女病人欲行猥亵之事的新闻一定会被那些唯利是图的记者毫不留情的登上头条,然后整个S市的人都会知道,衣冠楚楚的穆家大少原来只是一个衣冠禽兽。
穆念琛顾不得反驳,狼狈落荒而逃。
看着男人的身影逃远,禾罄十分用力的甩上门,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胸腔剧烈的起伏,气的整张脸都绿了。
穆念琛这个该死的男人,居然敢趁她看守疏忽之际这样明目张胆的闯入病房,还敢当着她的面如此不知羞耻的对她的妹妹动手动嘴,简直就是猪狗不如,色胆包天。
叉着腰心里默默的将穆念琛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百八十遍心里的怒火才慢慢消散。
静下神来方才发现自己的口不择言,饥不择食,那是什么鬼,她的语文老师要知道她将词语用到如此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地步一定恨不得把她打死,当然,这话要是被禾瑾听到,估计也得不依不饶的拽着她大战三百回合,这么贬低自己的亲妹妹,也真是没谁了。
盯着禾瑾的脸看几秒,拍拍胸脯,还好禾瑾没被她惊天动地的嗓音给召唤醒。
门外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值班医生和护士从门外进来,“禾小姐,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
禾罄扭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搓着手不好意思的看向一众闻声赶来的医生和护士,“没事,没事,只是我做恶梦了,不好意思,惊扰到各位了。”
这些做医生和护士的也很不容易,她都看到他们脸上残留的口水印以及其他各种不知名的花纹了。
医生和护士隐下心里的不悦,好声好气的跟禾罄告别,然后退出了病房。
禾家人怎么也是S市有头有脸的权势,就算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得罪的,否则他们马上就会沦为无业游民。
禾罄重新坐会椅子上,被这么一搅和,她已经完全清醒了,哪里还睡得着。
闲来无事儿,拿了毛巾给禾瑾擦脸。
禾瑾这张脸刚刚不知道被那个男人来来回回的蹂躏过多少遍了,看着就让她恨不得冲过去把穆念琛的左胳膊连同手上的右胳膊一块儿剁下来。
对,还有嘴。
拿毛巾格外使劲儿的在禾瑾的嘴唇上抹了几个来回。
视线里,却猛地发现禾瑾的眉头似乎是皱了起来。
不可置信的顿住手上的动作,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
睁开眼,屏住呼吸俯下身凑到禾瑾脸边。
仔细看几秒,失望的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