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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豫让剑

第二天清早,‘啪~啪~啪’三声清脆的响声。

张平安只觉的身上火辣辣的一阵生疼,猛然睁眼,只看到了自己母亲河东狮吼般的面容。只见母亲右手拿着一根鸡毛掸。左手拎着自己昨天塞在炕垫之下的褐色短衣。

“你昨天去哪里野去了?怎么刚给你缝好的衣服,就成了这样了?“张母含泪瞪着张平安问道。

要知张家在村中并不富裕,张父虽是个秀才,却屡试不第。最后也只能在村中开间私塾,教授村中几个孩童,每月也得不上多少银子。这件新衣还是张母前几日去城中卖了些自家母鸡生的蛋,狠了狠心买的布刚刚缝制好的。

此时张平安哪里还敢躺,一咕噜,翻下了床,赶忙穿好衣服站在床边之上,抬头看了母亲一眼道:“娘,我不是故意的。因为你老说想吃鸡蛋苦菜馅的包子,我才跟小虎昨天上山.。挖苦菜,一不小心就。”

张母听到这般说,似乎也消了气,举着的鸡毛掸子的手也垂了下来,但还是瞪了一眼张平安道:“那也应该回来跟娘说啊,干嘛把衣服藏起来,藏起来我就不知道了么?”

张平安立刻跑到母亲身边,拉住母亲的手晃动道:“娘~我下回不敢了,真不敢了~”

张母本来紧绷的脸让张平安一拉,‘噗’一下笑了出来,伸手在张平安头顶轻轻拍了一巴掌,道:“就你会卖乖,好了,去罢”

“那我去对门找小虎玩了。”张平安兴高采烈的就往前屋走。

只听的门外有个声音传了进来“张秀才可在家么?”跟着进来一个穿着崭新缎子衣服的老者,胖胖的圆脸,留了两寸长的山羊胡须。

张平安腼腆的给老者见了个礼,乖乖的叫了声:“村长好”,就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村长笑眯眯的望着张平安,打量着他一番,道:“这才几日没见,平安又长高了。”然后就转过头,和他父母说起这次的来意。

原来昨日风雨大作,山体滑坡,压塌了紧靠山边建的村中祠堂。村中之人都非常迷信,认为此事并不是个好兆头,准备祭祀祖先一番,并重修祠堂。村长此次来就是想请张父些一篇祭祀祖先的祭文。

听到原来是要祭祀祖先,张父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村长见到张父应承了下来,心里很是高兴。正欲说什么,门外跑进来个青年,气喘吁吁,“村长,村外不知为什么来了很多人,我好像听他们说要~要挖什么坟。”

“什么?”村长一听脸色‘唰’一下就白了,村中之人最重祖先。居然现在听到有人说要挖坟。哪里还顾得上与张父寒暄。抬手扯住进门青年的衣袖就道:“走,看看去!”

刚出堂屋,村长却又返了回来,放下二两银子,对张父嘱咐道:“张秀才,这祭祀祖先可是大事,我已让对门王屠户去准备三牲备礼。祭文可不能出了差错。”说罢急匆匆与那青年出门去了。隐约还能听到村长的吆喝声。

张平安见没了外人,一扭头,也便出了门,却是到了对面王屠户家的门外,王屠户在村中算是首屈一指的富户,可住处并不算大,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宅子,在几间紧挨着厢房的周围是一道七尺高厚一尺的土墙,围成了一个简单的小院,此时王小虎便在院中。见了张平安,高兴的跑过来道:“平安,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找我做什么?”张平安奇怪道。

“呵呵,刚才村长来找我爹,说要在村后祠堂祭祀祖先,让我爹去准备三牲备礼,我爹正好走不开,让我去城里找“四海通”的胡掌柜定一只牛与几只羊,咱俩一同去罢?听说那里常有走西口,闯关东下来的商队,有很多的新鲜玩意呢。”

“好啊,我也好久没进城了。”说罢两人拉着手,到了村口驿站处。张平安见原本冷清的驿站中居然多了很多人,形形色色的装扮。有很多人腰间还挎了兵刃,张平安一拉王小虎,低声道:“小虎哥,怎么咱们村里一下多了这么多带着刀子的人?”王小虎瞥了一眼道:“管那么多,咱们进咱们的城。“

不一会,二人等的马车就到了,二人坐上马车,朝着“晋阳城”的方向驶去。

晋阳城地处晋国中心,更有数条陆路干道尽皆汇聚此地,因此交通极为发达,可称得上是陆运枢纽,商贸要道。每年从此经过北上西进的商户、旅人更是数不胜数,极大带动了此地的经贸活动。

在晋阳城南城最繁华的熙阳街上,有一家三层的鸿宾酒楼,此酒楼在整个晋阳城也是排的上字号的大酒楼,特别是它的招牌菜式“红烧鲤鱼”更是出了名的美味,为它揽下不少闻名而来的客商。

此时正是午时用饭时分,所以酒楼之中也是人头攒动,从一楼到三楼的桌上都坐有了人。都是用餐吃饭的。在二楼靠近楼梯口的桌上摆了些可口的荤素小菜,一瓶酒,桌子正中还有一盘闻名遐迩的“红烧鲤鱼”。桌旁坐了二个少年,正是张平安与王小虎。

张平安不自然的的看着周围走动的人,却不去碰面前的碗筷,只是斜楞的瞥了一眼正胡吃海塞的王小虎道:“小虎,你爹可是让你来买三牲备礼的,你怎么带我来这.。还敢喝酒?”

“怕什么。”王小虎正拿着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了嘴里,眼睛闭了起来,嘴里还啪叽啪叽了两声,含糊不清的答道。“恩,这鱼确实不错,咦,你快吃啊”说罢还拿自己的筷子敲了敲张平安面前的空盘子。见张平安还不敢动筷。摇了摇头又道:“没事的,我爹出门不是多给了两钱银子么。你以为进一次城这么容易啊。光马车都坐小半个时辰了。坐的我屁股都生疼,既然难得来了,还不犒劳一下自己?”

张平安这才心不在焉的夹了一块鱼肉送进嘴中,扭头对王小虎道:“小虎哥,你说那么多带刀的人到咱们石桥村做什么?”

“呵呵,还不是因为昨晚天龙山脉电闪雷鸣,又有人看到临近‘石桥村’的山上有数道颜色的光芒闪现。现在城里人人都说‘石桥村’出了奇宝,又有传言说乃是当年的‘豫让剑’出世了。”两人隔壁桌上一个三十出头的蓝衣青年突然插嘴说道。

只见那蓝衣青年长的五官端正,一道剑形浓眉,本应十分帅气。只可惜一张肉嘟嘟的脸庞和一双单眼皮的小眼,让那面容颇带了几分喜感。

此时那蓝衣青年也正向二人看来,刚巧和张平安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张平安感到对方眼神之中有种莫名的深邃之感,忍不住多看了此人几眼。

那个人却似乎毫不在意,居然满脸堆笑的从隔壁桌坐了过来,手中还捏着一副碗筷。“听二位刚才所言,二位乃是石桥村的喽?在下姓张名超,字伯雅,今日也想去石桥村一游,不知能否与二位同行啊。”说罢一伸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到了自己碗中。

张平安看着这位名叫张超的胖子居然如此‘自来熟’,面色复杂,却又一拱手道:“我们俩就是石桥村的,不知张先生刚才说的‘豫让剑’却是什么?怎么我从小就没听村中大人讲过啊?”

“豫让剑么?”张超刚想将鱼肉放进嘴中,看到张平安复杂的面色,又悻悻然把筷子放下道:“你们不是石桥村的?那你们村口可是有个桥了?”

“正是。“

“桥面可是赤红之色?”

“正是。“

“那就是了,当年豫让就在那座桥上自刎,据说你们那座桥面还是让豫让的血染成赤红色的呢。这‘豫让剑’么,自然就是豫让自刎时所用之剑了“说罢张超赶忙夹起鱼肉,送入口中。好似王小虎一般,闭起眼睛,嘴里吧唧吧唧了两声。

此时张平安与王小虎二人早无心思吃饭,都直盯盯的盯着张超齐声道:“哪有此事,我(我)为什么从来没听过。

张超微笑了一下,放下碗筷,说道:“那你们俩听过‘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么。”

张平安与王小虎面面相觑,张平安奇道:“听过啊,怎么了?”

“哎!”

张超一声长叹,道:“这是好久远的事了。很久以前,咱们晋国曾经有六大家族,范氏、中行氏、智氏、韩氏、赵氏、魏氏。”

王小虎此时却一撇嘴道:“胡吹大气,咱们晋国只有韩、赵、魏三大家族,哪来的六大家族?”

张超被王小虎一阵抢白,面色一变,瞪了一眼王小虎道:“这正是你们不知道豫让的原因了,别说话,听我说完!~”

王小虎似乎还想争辩什么,张平安却悄悄的在桌子下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

张超撇了一眼张平安,又咳咳了两声,这才道:“豫让曾经在范氏、中行氏手下工作,并没有受到重视;后来投靠了智氏的族长智伯,智伯非常看重他。当时赵氏的族长乃是赵襄子,赵襄子与智伯之间有极深的仇怨,而智伯为了消灭赵襄子,曾经胁迫韩、魏两家与他一同进攻赵襄子的属地。”

说到这里,张超手朝下一指。“就是这晋阳城了。”

张平安与王小虎听得目不转睛,连忙道:“那然后呢?”

“然后?”张超嘿嘿一笑,不慌不忙又夹了块鱼肉,送入嘴中才道:“没想到赵襄子反而暗地里联合韩、魏二家,消灭了智伯,并将他的头骨拿来做成了酒杯。”

“哐当”王小虎将自己手中的酒杯远远的扔了出去。好像刚才手中握的不是酒杯,反而是毒蛇一般。

张超反而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道:“豫让逃脱后,听到了赵襄子居然把智伯的头骨做成酒杯的事之后,就说了‘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了。意思是“一个有价值的人,应该为赏识自己的人,不惜牺牲性命,就好像一个女子,应该为喜欢她的人,做最美丽的装扮。”

张超端起酒壶为自己又满了一杯,偷眼一看,张平安王小虎二人正听的眼睛直勾勾的出神,嘴角一笑,继续夹了鱼肉放入碗中。“豫让下定决心为智伯复仇。他先是改变姓名,冒充罪犯,混进宫廷,企图借着整修厕所的时候,怀揣了一把短剑准备刺杀赵襄子。可是赵襄子在上厕所时,却觉的有一股杀意,便命令手下将豫让搜捕出来。赵襄子的左右随从原想杀他,赵襄子却认为豫让肯为故主报仇,是个有义之人,便将他释放。”

“呼”张平安二人听到这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王小虎赶忙问道:“赵襄子既然都放了他,那豫让是不是就不报仇了?”

张超摇了摇头道:“豫让仍不死心,为了改变相貌、声音,不惜在全身涂抹上油漆、让自己的皮肤腐烂坏死,口里吞下燃烧的煤炭,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嘶哑难辨,接着他返回了他自己的家里,连他的妻子都认不出他了。此时豫让觉的天下已经没有人会再认出他了,就假装成了乞丐,准备再次去刺杀赵襄子。可是此时他却碰到了他的一位朋友‘申屠炽’。”

张平安听到‘申屠炽’时,“咦”了一声。接着又挠了几下头,眼神浮现出迷茫之色。

张超扭头看了一眼张平安道:“怎么?你听过申屠炽?”

张平安一愣,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只是听到‘申屠’这个姓觉的怪怪的,原来天下还有这样的姓氏啊?”

张超白了一眼张平安道:“当然,天下姓氏三千,你又能知道多少?”

王小虎却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豫让碰到他朋友然后呢?“

张超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复杂,沉吟了半响道:“他那个朋友‘申屠炽’却不知如何认出了他,并劝他:‘以你的才能,假如肯假装投靠赵襄子,赵襄子一定会重用、亲近你,那你岂不就有机会报仇了吗?何必要这样虐待自己呢?’豫让却说:‘如果我向赵襄子投诚,我就应该对他忠诚,绝不能够虚情假意,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豫让最终还是要依照自己的方式复仇。

有一次,机会来了,豫让事先埋伏在一座桥下,嗯,就是你们村口的石桥了,准备在赵襄子过桥的时候刺杀他。可是还没过桥,赵襄子的马却突然惊跳起来,使得豫让的计划再次失败。捉了豫让后,赵襄子责备他说:‘你以前曾经在范氏和中行氏手下工作,智伯消灭了他们,你不但不为他们报仇,反而投靠了智伯;那么,现在你也可以投靠我呀,为什么一定要为智伯报仇呢?’豫让说:‘我在范氏、中行氏手下的时候,他们根本都不重视我,把我当成一般人;而智伯却非常看重我,把我当成最优秀的人才,是我的知己,我非替他报仇不可!’

赵襄子听了非常感慨,便说:‘你对智伯,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而我,也放过你好几次。这次,我不能再释放你了,你好自为之吧!’豫让知道这一次是非死不可,于是就恳求赵襄子:‘希望你能完成我最后一个心愿,将你的衣服脱下来,让我刺穿;这样,我即使是死了,也不会有遗憾。’赵襄子答应他的要求,豫让拔出了怀中的剑,连刺了衣服三次,然后就自杀了。”

张超说完,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却发现张平安跟王小虎二人还愣愣的出神。就伸出手来“啪”拍了一下桌子。

二人一惊,这才都回过神来,张平安道:“这豫让真是一位忠义之士,只不过为什么赵襄子的马会突然惊跳起来呢?”

“哈,那还不是因为豫让手里拿的那把剑。”张超撇了撇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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