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夫人点头叹道:“老太君这话说的是,原先慕容家的孙儿,也就是我那侄儿也是自小便身子骨不好,每日里可是离不开药的,当年就连宫里的御医也说这孩子活不过十五岁的。后来遇上了昆仑山的仙师,将他带到昆仑山去了将近二十年,今番回京来之后不禁身子骨好了,之前缠身的病痛都没有了,还学得一身好本事,可真真是因祸得福了。”
贾母笑叹道:“夫人说的是,这事情原先我也听说过。只是宝玉这孩子素来便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原先在家中也只是晓得和姐妹们胡闹,他父亲为了他学业的事情也不知道生了多少闲气。今番皇恩浩荡,皇上让他随着他父亲到关外去了一趟,也算是历练历练他。”
南宫夫人笑着答:“老太君说的是,宝哥儿虽说学业上让人操心了些,但到底是个好苗子。我听说他作的诗作就连皇上见了也是赞不绝口的,想必如今不过是年纪小些,等将来给他物色一门好亲事,多了媳妇管着,想必那学业上也就不用让人操心了。”南宫夫人低头看着袖口上精致的挑花刺绣说着话,旁人看不清楚她面上的表情。
正好这时候,便看见外面鸳鸯将宝玉带着进来了。南宫夫人抬头看时候,却见身上穿着银红撒花簇新大袄,颈上带着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等物,下面半露松花撒花绫裤腿,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红鞋。外头罩了一件大红披风,越显得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语言常笑。进门向贾母行了礼之后,却见贾母笑着说道:“还不见过你南宫伯母。”
宝玉早便见了客座上坐着的宫装丽人,看上去莫约二十七八岁年纪,一双纤纤素手竟是好不逊色于家中姐妹。通身的气派,头上插着的步摇微微晃动,丝毫响声不闻。
宝玉连忙上前向南宫夫人请安,南宫夫人见状连忙让身边站着的周嬷嬷将他扶起来,又给了见面礼,却是一套笔墨纸砚。
南宫夫人看着宝玉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这宝玉竟是这样女气,看起来也不像是能成大器的人。见他将周嬷嬷手中的文房四宝接过去,随手变给了身后跟着的容长脸的丫头,心中更是不喜,暗自感叹慕容铮那小子可真是小题大做了,玉儿那样的人品文采,就这样的人哪里能入得了玉儿的眼呢。
宝玉见过了南宫夫人,便回到贾母身边拉着贾母笑道:“老祖宗,如今府上有贵客,何不将二姐姐她们一并叫过来,也好一并凑个热闹。”
贾母听了这话呵呵笑道:“宝玉说的是,夫人次来原就是为着家中的这几位姑娘来的,说是要将你几位姐妹接到丞相府去小住几日。”一面说着一面招呼让琥珀去唤三春黛玉并湘云过来。边上王夫人见了,连忙给身后的玉钏儿使了一个眼色。玉钏儿知道是让她去将宝钗叫过来,便悄悄退了出去。
谁知到宝玉听了这话却是不乐意了,只和贾母说道:“老祖宗,孙儿才回家来没多少时日,都还没来得及和家中姐妹们亲近亲近,怎么她们这就要出门去了,莫不如将我也一并带着去罢。”这话才出口,南宫夫人身旁的周嬷嬷险些笑出声来,贾母却是看着南宫夫人一脸的尴尬,见南宫夫人没有理会宝玉这话的意思,只得回过头来训斥宝玉:“你这孩子怎么如今这样的年纪了还尽说这些胡话,当真是孩子气,仔细惹人笑话!”
南宫夫人抿了一口茶水慢悠悠说道:“小公子这话说的可差了,原就是我那女儿听说府上姑娘们各个出众,便心血来潮想和姑娘们亲近亲近,才有了今日的事情。小少爷虽说和家中姐妹感情甚笃,当然,这也是好事,只是若说是跟着到我们府上去做客,却是有些不便了。我们家中的规矩,家中尚在闺阁的姑娘是不能轻易让外男见着的,小少爷和家中姑娘是姐妹兄弟,自然是无妨的,只是若是旁人,可是有些不妥当了,不知老太君以为我说的可是?”南宫夫人这一番话将贾母说的脸色紫涨,比猪肝还要难看几分。
贾母狠狠瞪了低着头的宝玉一眼讪讪笑道:“夫人说的极是,这孩子想是自小便和家中姐妹们一同长大,因此这情分却不比旁人。只是咱们家的姑娘一向都是洁身自好的,也是碍着这孩子自小的情分罢了,若是旁人,是万万不肯一同说笑玩闹的。”贾母连连撇清,生怕因着宝玉的几句无心之言而坏了名声。
南宫夫人淡淡笑了笑说道:“老太君说的正是呢,想那古语有云‘男女七岁不同席’,想那些小门小户的人家上切实守着规矩的,没道理咱们这样的大家子倒是把那规矩丢到一边去了。说出来也不怕老太君笑话,我家中那女儿素来是个心气高的,这京中的姑娘家没几个能看得上眼的,可偏偏就是听见旁人说起了府上几位姑娘之后便念念不忘的,可见府上的姑娘们都是好的。再者贵府上还有一位姑娘是宫中的贵妃娘娘呢,贵妃娘娘的姐妹们,定然也是好的,没道理是上不得台面的。”
南宫夫人这绵里藏针的一番话可真是将贾母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连忙将话岔开:“我前儿听见说是云姑娘可是不日便要进宫了,也不知道这话可是真的?”
南宫夫人见贾母将话题转了,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中却是有了计较。这宝贝凤凰蛋看起来不是个像话的,再加上这府上做的这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怕这一代便能看着贾府落败了,而且是毫无翻身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