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撇嘴着说道:“老爷,琏儿毕竟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他那媳妇眼睛里又只有二房的人,我哪里能……”
话未说完便见贾赦不耐烦摆了摆手说道:“既是你想出来的主意,旁的我可管不着,这银子便你去向他们拿来。”说完便厌恶地看了邢夫人一眼,往外走去。
邢夫人这时候心中憋着一口气,想了想却也不再说什么,只想着这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的,那琏儿媳妇可是个有钱的主,若是能多得些银子,到时候入了自己的体己岂不是好?想到这里,邢夫人心中的气便平了,朝着凤姐的小抱厦行去。
凤姐今日处理了家中事务,只觉得自己这身子是愈发不行了,不过是一会子功夫,竟然就头晕眼花的,脑中嗡嗡直响,头疼得仿佛是要裂开了。
平儿站在凤姐身后替她轻轻揉着太阳穴,轻声劝道:“奶奶的身子骨一向不好,这几日竟是又添了些症候。恕我说句放肆的话,如今二爷和奶奶也是越发离心了,整日里连家都不回,奶奶这般拼死拼活又是为了谁呢!”
王熙凤听了这话长叹一口气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只是自我嫁进这家中,旁人看着我管家是风光无限的,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小人等着看我的笑话。如今便连二爷也被那些狐媚子给勾了魂去,整日便想着那姓尤的,哼,可当真是个尤物了,如今竟是让二爷连我也不放在眼里。如今巧姐儿还小,若是我不为她打算着,将来只怕咱们被人家赶出这个家去了呢!”王熙凤冷哼一声,想起自己让人悄悄探听回来的消息,心中愤恨,果然那东府里的人没一个是好东西,自己嫁进贾家来了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带着那一窝窑子里出来的人来祸害旁人!如今没拿到现行,暂且饶你一命,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明媒正娶回来的,只等着罢,好日子可在后头呢!
凤姐想着,手上不觉用力却觉得一阵剧痛,待抬手一看,却见右手上那精心修剪的指甲被硬生生折断,指甲根部也流出了鲜血,将边上的平儿吓了一跳。
平儿“哎哟”一声,想要开口让人去请大夫过来,却被凤姐摆了摆手止住了。
“罢了,不过一点子小伤罢了,何苦闹得人尽皆知的,到时候让人晓得了,没得让人笑话!”凤姐心烦,口气也不大好,皱着眉头说道:“你且别乱了,只收拾好了东西,等着咱们将那别院里的小贱人迎进府来好生供着,到时候我倒是要悄悄到底是谁不痛快!”凤姐眼中露出寒芒,倒是让平儿心中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奶奶是不会放过那个什么尤二姐了。
平儿赶紧去找了药膏来,细心帮着凤姐将手上的伤口涂了药膏,又细细包扎了,方才和凤姐说道:“奶奶何苦这样呢,若是让二爷晓得了,只怕又要和奶奶生分了。”
凤姐下定了决心的事情哪里是平儿能劝得回来的,只冷笑着说道:“这事情你就不必管了,只找我说的做便是。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国色天香的美人竟然将二爷的魂都勾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雄心豹子胆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这些花样!”
平儿看着凤姐温温柔柔说话的样子,身上却是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中也是一凛,感叹那位尤二姐可真是好日子要到头了。
这时候却听见外头系哦啊丫头说话到:“大太太怎么过来了,我们奶奶在屋子里歇着呢。”
凤姐和平儿对望了一眼,不知道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大太太今日怎么会想起过来了。一面连忙起身,让平儿帮着理了理微微有些皱的衣裳,笑着起身相迎道:“母亲怎么过来了,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让人过劳和媳妇知会一声便是了,怎么还要劳动母亲跑这一趟,当真是让我心中过意不去。”一面说着一面让邢夫人坐下,又招呼平儿上茶。
邢夫人见凤姐脸色有些不好,便笑道:“你也是的,既是身子不舒服,便好生养着才是,咱们是一家人,又不是什么要紧的场合,何苦这样立规矩呢。”一面笑眯眯将凤姐搀到边上的椅子上坐下。
凤姐知道邢夫人一向是个冷漠的,若不是有什么好处,定然不会对自己这样亲热,便不由得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笑着问道:“这天气是愈发不好了,若是穿得少了,怕着了风;若是穿得多了,又怕午间热的慌。如今已是将近中午了,母亲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却见邢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想来是个体贴的孩子,倒是比琏儿强些。你平日里也少到我跟前来,不知道琏儿他父亲的事情,如今可是好生棘手。咱们屋子里你也是知道的,老太太一向偏心,可别说宝玉是老太太的心肝了,就是二房里有的东西我们这里也是一概没有的,就连这府中的下人也惯会逢高踩低的。前些日子老爷出去和人在聚宝阁看中了一个前朝的青花瓷罐,说是想着拿来送给京营节度使,也好替琏儿某个好前程,只是咱们大房却是没那么多银子。我想着你管着府中上上下下的事情,这一点子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说完话便觑眼去看凤姐。
凤姐心知肚明,哪里是什么替贾琏谋差事呢,只怕是大老爷在外头看重了什么青楼妓子,手中没钱罢了。看着邢夫人向自己讪笑的脸,心中甚是鄙夷,但贾赦是她的公公,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笑着问道:“如此说来,可真要多谢大老爷费心替二爷操心留意着了。只是不知道那瓷罐子要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