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笑了笑不说话,她生性不爱和人争辩,也不喜欢拿主子的架子,这屋子里的丫头便也只有司棋一人是真心待她的,至于绣桔和奶妈妈,这屋子里的东西都要让她们搬空了尚且说自己的不是,还指望什么呢!
王夫人见司棋走了之后,便转头想凤姐冷声笑道:“这几年我越发精神短了,照顾不到。就晴雯这样妖精似的东西竟没看见!只怕这样的还有,明日倒得好生查查,将这些小蹄子撵出去方是正经,别说是带坏了宝玉,就是带坏了府上的几位姑娘,说出去了也是个笑话!”
凤姐见王夫人盛怒,知道是将气撒到晴雯头上,却也不敢说话,只得低头应着。
王善保家的见王夫人这样说,又见司棋不过是被随口说了几句,自觉面上有光,瞪了周瑞家的一眼谄笑说道:“太太请养息身体要紧,这些小事只交与奴才。如今要查这个主儿也极容易,等到晚上园门关了的时节,内外不通风,我们竟给她们个猛不防,带着人到各处丫头们房里搜寻。想来谁有这个,断不单只有这个,自然还有别的东西。那时翻出别的来,自然这个也是她的。”
凤姐心中“咯噔”一声,知道这事情甚是不妥当,若是让人知道了,说是自己家倒是抄起自己家来了,只怕是个天大的笑话。再则若是老太太知道了,自己也脱不了这干系。刚想开口劝,便听见王夫人说道:“你这话说的是,若不是如此,断然不能清的清白的白。”
王夫人转过头来问凤姐时,凤姐只得说:“太太说的是,只能这样罢了。”
王夫人见凤姐不说什么,便说道:“既是如此,便将这事情定下来罢了。等着晚间等老太太入睡之后,便将园子里丫头们的地方挨个搜一搜,务必要找出贼赃来!王妈妈,这事情便交给你去办。”又指着凤姐道:“你跟着王妈妈看着。”然后方才和周瑞家的说道:“你也跟着去!人多些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待会子你留下来,我嘱咐你几句话。”
说完又向众人说道:“罢了,你们去罢,只是老太太年纪大了,这事情若是惊了老太太,瞧我不揭了你们的皮!”
众人应下,从屋中退出去,但留下王夫人和周瑞家的在屋子里。
王夫人让众人出去,单单留下周瑞家的说是有话要嘱咐。
周瑞家的见王夫人只管低着头撇着茶盏里的茶沫子,心中便有些惴惴不安,大气不敢出,只管低着头站在一边。
过了好一会子,王夫人方才抬起头来看着周瑞家的说道:“你是我身边的老人了,我还是未出阁时候的姑娘家时你便待在我身边,如今只怕是也有三十来年了罢。”
周瑞家的连忙点头赔笑说道:“太太说的是,奴婢跟在太太身边这么些年了,也是奴婢的造化。”
王夫人点点头叹道:“我身边原不止你一人,只是这么些年来,走的走去的去,竟是只剩下你一人了。后头来的金钏儿玉钏儿虽说也是好的,但终究不如你贴心。”
周瑞家的知道王夫人今日要说的绝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便也不作声,只听着王夫人说。
王夫人见周瑞家的低着头不说话,抿了一口茶夹着说道:“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些年,也知道我这人最最是赏罚分明的,若是事情做好了,断然不会让你们吃亏。”说完那目光便锐利的好似一把剑,直直看着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心中暗道一声:“来了!”嘴上却是恭恭敬敬说道:“太太的好奴婢是记在心里的。太太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奴婢就是,奴婢定然不教太太失望!”
王夫人正等着周瑞家的这句话呢,听见这样说,立即便抬头盯着周瑞家的说道:“你既是这样说,我便放心了。今日的事情倒是也罢了,只是如今府上竟是入不敷出的了,银子钱上头也是紧的。当年大姑娘到府上来时候,想来是带着东西过来的,她这么些年在咱们家中白吃白喝的,这会子便是让她将东西拿出来一些贴补家用也是应理该当的。再者说了,咱们家中的丫头们手脚都是干净的,断然没有拿东西的理,可大姑娘那里却是又好几个丫头是从江南带过来的,若是手脚不干净,拿了什么东西,可得好生找出来才是。”王夫人眼睛都不眨一眨,只似笑非笑看着周瑞家的。
那周瑞家的不愧是王夫人跟前的老人了,听了王夫人这一番话,早便明白了王夫人的意思,连忙笑着说道:“太太说的是,虽说林姑娘是咱们府上的亲戚,但到底不是咱们家的正经姑娘,还是死了爹娘的,咱们家肯收留她便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这么些年来吃穿用度上一应是和宝二爷一样的,如今府上艰难了,林姑娘自然也要出一份子力,和大家共度难关才是。”
王夫人听了周瑞家的这一番话,心中甚是舒坦,脸上也有了笑容,只笑道:“你说的是,任她是谁,也越不过这个理去。既然这样,这差事便交给你好了,可得仔细着些。还有,宝丫头是暂住在府上的,身边的两个小丫头莺儿和文杏也是最最听话懂事的,咱们自己查访自己家便罢了,可断然没有找到旁人家中去。”
周瑞家的连忙应下来,谄笑道:“太太说的是,宝姑娘最是个端庄稳重的人,手底下的人自然也是懂得礼数的,哪里会做出这样没脸的事情来。”
王夫人听了周瑞佳的话,心中甚为满意,说道:“罢了,你便下去罢,切出去和凤丫头她们商量商量,好升降今晚上的事情办好了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