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连忙低声应下,悄悄招手让玻璃过来伺候着,自己则退出屋子,平了平胸中狂跳的心,便往旁边的耳房去了。
屋中众人见贾母今日是气大发了,都是战战兢兢不敢出声。王夫人也见了袭人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自然也起了疑,攥紧了手中的佛珠,若是那梯子当真是做出了让自己没脸的事情来,今日定要了她的性命才是!
邢夫人一向是乐意看着王夫人不顺心的,如今见出了这档子事,自然是万分乐意,只看着贾母笑道:“老太太也莫要生气,今日若是能将宝玉房中那些个不规矩的丫头们一并清理出去,到也是件好事,免得到时候有人整日里说是府中的丫头们带坏了爷们。”说完这话看了一眼手掌已经露出了青筋的王夫人。
邢夫人说着话的时候忘了贾母也是时常说府上的男人都是被那些蹄子们勾坏的,再加上这时候贾母心情本就差,听见性夫人这话只是冷笑一声说道:“你也给我安分些罢,可别忘了今日的事情是谁闹出来的!不好生管管大老爷,整日里便知道在府上兴风作浪的,果然是小户人家出来的,没什么见识!”
邢夫人原本想接着贾母的话好生削一削王夫人的脸面,谁知道却是惹来了贾母一阵排揎,直接成了贾母的出气筒,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但因见贾母这时候盛怒未消,也不敢说什么,只得讪讪坐着。
不过一回自功夫,鸳鸯便带着她们六人进来了,几人面上还带着些许红晕,唯独袭人脸上却是惨白,甚至有些泛青。后头跟着从府外头请进来的稳婆,进门来首先向贾母及邢夫人王夫人请了安,方才垂首站在旁边。
贾母见状便知道这事情是有了定论了,但这事情还是得清清楚楚说出来才好,便问道:“请问这位妈妈,不知道家中这几个丫头到底怎么样?”
那稳婆点了点头说道:“回老太君的话,府上的丫头自然都是好的。”说完用手指了指晴雯、麝月、秋纹、碧痕和蕙香说道:“这几个丫头俱都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这位姑娘……”说着看了一眼正跪着瑟瑟发抖的袭人说道:“这位姑娘却不是清白的身子了,府上出了的事情,自然是这位姑娘的了。”
这结局大出王夫人意料之外。王夫人眼睛紧紧盯着袭人,好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贾母因怕王夫人这时候说出些什么不好的话来,让这稳婆听了去,便赶紧开口问道:“请问这位妈妈,可能看出来这个小蹄子是什么时候破了身子的?”
那稳婆看了看袭人说道:“这个我方才便看过了,这姑娘只怕是三四年前便破了身子的。”
这话一出,就连边上的邢夫人也呆住了。宝玉如今方才十五,四五年前的宝玉不过是个小孩子,就这样被袭人糟蹋了!
贾母气得面色铁青,鸳鸯见贾母没兴致和那稳婆说话了,连忙和那稳婆低声说道:“今日的事情多谢妈妈了,只是咱们府上的事情还请妈妈守口如瓶才是。”一面说着一面塞给了那稳婆两锭银子。
那稳婆掂了掂银子,莫约有二十两重,心中对跑这一趟甚是满意,便满口答应下来,跟在小丫头身后出了屋子。
贾母这时候却是平静下来,只看着袭人说道:“我原当你是个稳妥的,谁知道你今日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勾引坏了宝玉!看在你们一家这么些年在府上兢兢业业的份上,便饶你一条性命,只是这府里如今是留你不得了,今后的日子,你便自求多福罢!”说完转身对鸳鸯说道:“你去找个人伢子来,我有话吩咐。”
袭人这时候心中早已经乱了,听见贾母说是饶她一命,心中松了些,却哪里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折磨人的法子叫做生不如死。
贾母不像再多看袭人一眼,只觉得下面跪着的那个丫头便是多在自己跟前一刻都是脏了自己的眼睛。袭人听见贾母说要饶了她,便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过一会子,鸳鸯便将时常在贾府中走动的人伢子叫过来了。那人伢子虽说常在贾府走动,但不过就是常见凤姐罢了,哪里能见得着贾母呢。那人伢子也是个机灵的,见凤姐站在贾母身后,也不说话,便知道眼前这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便是贾府中的当家人了,连忙上前赔笑行礼。
贾母不耐烦挥了挥手让那人伢子起来,指着地上跪着的袭人说道:“你瞧着,这是咱们府上的丫头,如今犯了错,你便将她领出去,随你卖到青楼妓馆里都好,只有一条,再莫让我在京城中见着她!若是能做到,便将人领出去罢,银子也不必出了。”贾母说完这话便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袭人听见这话直觉心都凉了,连忙磕头求饶道:“求老太太饶了我这一遭儿罢!我老子娘都是在府里头当差的,这么下年也是对府上忠心耿耿的,若是引着我的缘故叫他们丢了脸,我这辈子也算是完了,求老太太饶命!”袭人想起自己平日里听说的青楼中姑娘的惨状,心中战栗,只管磕头。
王夫人上前重重兜心窝子踢了袭人一脚啐道:“我呸,好你个小贱人,我原还当你是个好的,把你当做知心人,谁知到你竟是做出这等没脸的事情来,竟是打了我的脸!如今老太太仁慈,留你一条贱命便是天大的恩典了,还想着回家,你别做梦了!依我说,这样没来呢的小贱人就该一顿板子打死了方才解气!”说完狠狠的催了一口,只觉还不解气,想那不断点头哈腰的人伢子喝道:“这小贱人你变领出去罢,只是你可要告诉楼里的妈妈,若是叫人死了,可有你们的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