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见这话大惊。贾母连忙皱着眉头说道:“女婿啊,不是我说你,虽说皇上赐婚是天大的恩典,旁的人家可是磕破了头也求不来的,只是玉儿在我跟前养了这么些年,她的脾气秉性我是知道的,也是断然舍不得让她嫁给那些个纨绔子弟,白白受了委屈。我原想着这孙家虽说并非什么钟鸣鼎食之家,但好歹也是皇上倚重的人,又是这京中难得的青年才俊,玉儿跟了他也不算是辱没了。只是这皇上的赐婚却是有些不好办呢。”
林海这时候口中正好喊着一口茶水,听见贾母这话,险些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敢情这贾母还未曾问过皇上赐婚的对象,便断定了皇上定然是将黛玉赐婚给了京中的纨绔子弟?
贾母见林海脸上表情有些奇怪,并不知道林海是被口中的茶水呛着了,还以为林海是被自己说动了心,连忙再接再厉说道:“玉儿这样一个冰雪聪明的人,若是嫁了那些个混账东西,将来这一辈子的前程可是就毁了!虽说那孙家算不上什么高门大户,但孙绍祖的人毕竟是靠得住的,玉儿今后嫁了她,且不说旁的,单单说孙家看在咱们贾府的面子上便也不会亏待了玉儿,你可得好生思量清楚才是,免得到时候误了玉儿的终身!”这时候说要将婚约作废,这可不成,那孙家手上捏着的兵权难不成就这样放过了?
这时候王夫人也反应过来,若是这时候黛玉和孙家的婚约作废了,那人家送过来的那些个银子钱难不成还要还回去?这可是万万不能的。
“老太太这话说的是呢,妹夫你可得想好了,那孙家送过来的聘礼可不少呢,也可见得那孙家可是当真将大姑娘放在了心尖尖上。皇上的赐婚虽说是风光,但终究不过是个名头罢了,日后怎么样还是得看人家可能不能好生对待大姑娘,妹夫你可莫要犯了糊涂才是呢。”
宝钗听见林海说是皇上给黛玉赐婚,早已经红了眼,听了贾母王夫人的话,也急了,也管不了什么身份不身份,体统不体统的了,连忙急着开口笑道:“老太太太太说的是呢,林妹妹这样才情的姑娘,可莫要遇人不淑才好。”说着荒木做样叹了口气道:“林妹妹身子一向不大好,若是当真遇上了那不怜香惜玉的,只怕这身子便更难好了,将来……”
林海静静地听着,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但那笑容却是越来越冷了,听见宝钗说话,还未等着宝钗讲话说完,便打断了宝钗的话说到:“薛姑娘这话说的倒是奇怪,我的女儿,将来的终身大事自然是我为她做主的,何时轮到你这一个小姑娘来管了?莫不是有什么内情是我不知道的,怎么一个闺阁中的姑娘家竟这样多嘴多舌的。更何况虽说是皇上吓得圣旨,但我也是细细选了人的,又怎么会像那些黑了心肝的人,专门将自己家的姑娘往火坑里送?老太太说可是?”
林海这一番话将几人说的都有些讪讪的,特别是宝钗,贾母看着她通红的笑脸,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厌恶。这贱人惯会多嘴多舌,受了多少次教训,仍旧是死性不改!但林海这番话的最后几句显然是说给贾母听的,贾母也不理会,只管看着林海热切说道:“皇上赐的婚,那自然是极大的体面,但只怕总不会让你细细挑选,若是嫁了那不知根知底的人家,将来玉儿的日子可不好过呢,就算是有了风光体面,到底也当不得饭吃的。女婿你不常在京中不晓得,虽说那些个世家公子说出去是体面,但只是那些内里的事情有谁晓得,有的人还尚未娶妻呢,那屋子里的通房丫头便是好些个了,甚至连妾都有了,若是玉儿嫁到了那样的人家,就算是皇上赐婚的又怎么样,还不是活活遭罪么?再遇上了个不好相处的公婆小姑子,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贾母说道此处,显得十分伤心,眼中落下泪水来。
旁边一直不出声的的薛姨妈连忙劝道:“老太太莫要伤心,虽是皇上赐婚,但如今圣旨尚未公开,想来也还有回转的余地。只是不知道那男方家的人可好说话。”这话中的意思是铁定了要让林海抗旨退婚了。
贾母听见薛姨妈这话,连忙问道:“亲家太太这话说的是,不知皇上赐婚的是哪家公子?”
林海早已经厌烦了,不像再和贾母等人磨嘴皮子,听见贾母问话,正中下怀,便向贾母慢慢说道:“这公子道也不是旁人,老太太想必也是知道的。”
贾母听见林海说出这话,心中顿时便“咯噔”了一下,暗道不好,却又听见林海接着说道:“倒也不是旁人,就是慕容老丞相的长孙慕容铮。”
林海这话一出口,屋中顿时一片寂静。林海也不等着贾母等人反应过来便带着黛玉起身说道:“今日到浮上来,原本就是为了将玉儿落在府上的东西拿回去,如今潇湘馆那边只怕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们这便告辞了。”说完不等着贾母开口,便带着黛玉出了贾母的正厅。
贾母等人尚在震惊中,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却看见林海早已经带着黛玉扬长而去,只留下屋中一众人在大眼瞪小眼。
贾母越想越不甘心,若是黛玉就这样嫁给了慕容铮,这孙家便不能站在自己家这边,没了兵权,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将来可就没了依靠,这贾家百年的荣华只怕就算是走到了尽头了。
贾母越想越是烦躁,看着屋中乱哄哄的一片,更是心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行了,你们都各自回去歇着罢,玉儿能嫁进慕容丞相府,还是皇上赐的婚,也算是咱们家求之不得的荣耀了,至于那孙家的事情,只等着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