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见紫鹃不说话,又接着说道:“你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了,我知道你一向是最最忠心的,万万不会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方才这样问你。”
紫鹃听见黛玉这样说,便知道今日的事情是瞒不过去了,只得将慕容铮今日和自己的事情说了,抬头便看见黛玉皱着眉头在想着什么。
黛玉略略一想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宝钗想来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将这荷包拿给慕容铮,定然不是为了将东西归还自己。这荷包一看便是男子用的,若是她再火上浇油说上几句话,便能在慕容铮的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黛玉想通了这一节,也是气的满脸通红。再一想今日慕容铮将紫鹃叫过去,定然就是为了问着荷包的事情,只觉得慕容铮竟然不相信自己,心中万分委屈,将手中的荷包拿起来便想要从针线笸箩中找了剪子将这荷包给绞了。
紫鹃见黛玉忽然变了脸色,便知道不好,及至黛玉将针线笸箩中的剪子拿出来,便知道要糟,连忙将黛玉的手紧紧抓住急道:“姑娘这是做什么,当日里做这个荷包的时候姑娘可是用尽了心力的,这会子何苦这样呢。”
青韵橙意听见屋子里的动静也连忙掀了帘子进来,便看见黛玉满脸的泪水,手中拿着剪子便要去将那荷包绞了。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了,连忙上前拉着黛玉。几人劝的劝说的说,总算是将黛玉劝住了,但黛玉仍旧是抽抽噎噎地哭。
紫鹃连忙跪下哭道:“今日的事情都是奴婢的错,姑娘若是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只管骂奴婢就是,若是为了奴婢坏了姑娘和慕容公子的情分,奴婢是万死莫赎了。”
黛玉哽咽着说道:“我自生我的气,与你有什么相干!既然他不信我,我还要这样念着他不成,何苦呢!”一面说着一面哭,两颊上也是通红,泪水挂在腮边摇摇欲坠,甚是惹人怜爱。
紫鹃原也是个聪明人,听见这话细细一想便明白了。青韵橙意对今日的事情原就是莫名其妙,听见黛玉的话,方才明白了是黛玉和慕容铮闹别扭了。又转头见床上放着的荷包,便认出了是当日黛玉绣了准备送给慕容铮的。
紫鹃连忙起身和青韵橙意两人一起将黛玉扶到榻上坐着,紫鹃看着黛玉叹道:“姑娘这是多心了。这东西是宝姑娘拿给慕容公子的,想必还说了些什么混账话,慕容公子问一问也是应该的,若是不问,倒是不正常了。再者说了,慕容公子原和我说让我不要叫姑娘知道,为的就是怕姑娘知道之后伤心。姑娘若是就为了这个和慕容公子生分了,这倒是我的罪过了。”
青韵和橙意这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见一向自持的黛玉哭成这样,知道黛玉着实是将慕容铮放在了心尖上。
橙意连忙劝道:“姑娘,紫鹃说的是呢,那薛姑娘将这荷包送到慕容公子手中,用意便是让姑娘和慕容公子生嫌隙,姑娘若是当真和慕容公子生分了,岂不是让那薛姑娘得意了?”
紫鹃也在旁边劝道:“是啊,姑娘,慕容公子原是好意,若是姑娘生气了,倒是不值得了。”
黛玉原就是一时之气,听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慢慢想着这些事情,也知道是自己钻了牛角尖了,便慢慢将心情平复下来。
三人间黛玉脸上的委屈气氛之色渐渐消退,方才松了一口气。见黛玉哭得累了,便服侍着黛玉歇下,方才出门去。
这时候的慕容铮并不知道,荷包的事情被黛玉从紫鹃口中完全审了出来,给他带来了大麻烦。当然,这麻烦慕容铮这时候并不知道,等他知道的时候,正好是洞房花烛夜,可谓是让他终身难忘。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贾家众人的罪名也已经定了下来,在这个春寒料峭的时节,这些曾经的太太奶奶们已经不能再像往常一样在家中捧着手炉,等着下人将自己伺候地舒舒服服的,和京城中旁的世家大族来往,等待她们的将是背井离乡或是麻衣粗布的凄凉和无奈。
贾赦平日里恶行颇多,当初元春在宫中时候,没人将这些事情捅出来,可这时候贾家树倒猢狲散了,自然不会还有人顾及他的面子,和族长贾珍、薛家的薛蟠、王夫人以及赵姨娘贾环一道被判了斩立决;贾政虽说无甚恶行,贾母等人的心思是瞒着他的,谋逆之罪也有些牵强,但身为一家之长,未能约束好家人,自然是逃脱不了罪责的,和贾宝玉、贾琏、凤姐一道被判了流刑;贾母身上的罪责也不小,还涉及谋逆之罪,但如今年纪大了,又经过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变故,早已经不行了,在狱中的时候便盍然长逝,独留下府中的不孝儿孙等着判决;贾兰年纪尚小,李纨又是寡妇,在贾家中从不管事,便只是被贬为庶民,三年之内不能参加科举索性如今贾兰年纪也还小,便是让他参加也没法子。原先那礼诗簪缨的大家族,就这样呼啦啦大厦倾倒,独留下诺大的贾府,冷清清再不像从前那样人声鼎沸。
贾政等人流放北疆的日子,正巧就是黛玉出嫁的日子,倒是让人不得不感叹果然是天地循环报应不爽,当初黛玉从江南过来的时候,众人皆以为黛玉不过是丧父丧母的一介孤女,要怎么样还不是任由得他们搓圆揉扁,而他们也的的确确是这样做了。虽说像贾琏贾政贾珍等人并未曾真真正正对黛玉做过什么,但对于家里头人坐下来的无耻之事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如今看来果然是报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