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挑住的地方自然是挑你喜欢的,只你住着舒心便罢了。”贾母笑呵呵地说道。
之后,三春也按着自己的喜好各自挑了住所,迎春的是缀锦楼,探春的是秋爽斋,惜春的是蓼风轩,李纨因是孀居之人,又带着贾兰,便住的略偏了一些,选的是稻香村。
姐妹几人选定了住所,又陪着贾母说笑了一会子,便各自回房里收拾物件儿,准备搬到大观园里去。
这日,春光明媚,风和日丽,那抄手游廊两旁的桃花已打了苞,寒冬腊月里开得正盛的梅花有些已经结了梅子,一粒粒小小的梅子挂在枝头,若不细细看便发现不了,就好像这尚不明显却真真实实存在着的春的气息。
大观园内,当日元妃省亲挂在枝头的琉璃灯盏、宫绢假花已经被取下,只剩下有些显得光秃秃的枝干上微微透出的一点绿意。此时的大观园显得好似那洗净了铅华的美人,虽说没有盛装时的雍容华贵、光彩照人,却多了几分自然的颜色。
黛玉的新居潇湘馆门前,那几竿青翠的竹子颜色依旧,并不因寒冬的来访而失了颜色。黛玉的行李早已经整理好了,青韵橙意便看着潇湘馆的房屋样式,思索着怎样将黛玉的物件儿摆放进去。紫鹃是贾府的家生子,便和雪雁春纤等人盯着来来往往的粗使婆子,不让她们损了黛玉的东西。
几人忙乱一番后,才将黛玉的东西完全由贾母套间的碧纱橱内挪到了潇湘馆。黛玉看着潇湘馆类似江南小桥流水人家的样式,又见屋内单独隔出来一个套间,面积颇大,便想着找凤姐儿商量着放一个书架,也好将自己从江南带来的孤本古籍好生整理整理。
却说黛玉等姐妹几人忙着搬入大观园暂且不提。这日,贾政听闻宝玉搬入大观园与众姐妹同住,心中不愉,奈何是娘娘口谕,违抗不得,便只得将宝玉教导面前,耳提面命一番,见宝玉蔫蔫的,早没了平日的精神劲儿。欲要骂他一番,又见他这般如耗子见了猫的形容,自己也先没了精神,只说到:“你几个姐姐妹妹的才学都是极好的,日后便跟着几个姐妹好生念书,若是让我发现你仍是向原来那般顽劣,瞧我不打折你的腿,还不快去!”
宝玉被贾政这么一训,直吓得心惊胆战,好几日都呆在怡红院对着四书五经发呆,再没了平日里混闹的劲儿,黛玉三春等人也落得个清静,只宝钗,是时不时的便到怡红院坐坐,和宝玉说话玩笑,倒是解了宝玉不少的忧愁。
这日用过了午饭,宝玉在怡红院里间午睡,袭人晴雯等在外间悄声说话。
“若是我说,还是宝姑娘脾性好些,向来都是面带笑容的,园中的小丫头们平日里都爱和宝姑娘玩笑,那里像那位,时不时的便和二爷使小性子,也不知道紫鹃她们怎么服侍方才合了她的意。”几人说起家里外来的两位姑娘,麝月撇了撇嘴说道。
“嗨,那宝姑娘也不见得有多好,满口的端庄守礼,却整日里地往怡红院跑,也不知这礼守到什么地方去了。”晴雯冷笑道,她一向便是最看不上那些表里不一之人,今日听得麝月夸赞宝钗,想起她素日里的行径,心内不屑。
“这两个小蹄子,胡说什么呢,主子姑娘的事情,岂是我等能议论得了的,还不好好伺候着二爷。”袭人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暗暗记下,却不动声色地将话岔开。
“好个贴心的丫头,二爷这儿便只有你是尽心尽力服侍着的,我们都是每日里只知道玩耍说笑,比不得你这身边人。”对于袭人,晴雯更是看不上,如何会对她客气?
袭人被晴雯的话说的一张容长脸儿气的通红,可她和麝月一般,向来便是个拙嘴笨腮的,如何比得上晴雯的伶牙俐齿?更何况袭人一向自诩为宝玉身边第一人,也不屑于同晴雯争辩,便只低着头,继续绣着手中的肚兜。
晴雯见袭人不说话,便似那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使不出劲来,心中不禁有些恼火。抬头却觑眼看见袭人手中正在精心绣着的大红肚兜,知道是给宝玉的,心内更是暗暗冷笑,便接着不冷不热地说道:“袭人姐姐可真是贴心,这般贴身的物件儿也替二爷作地好好的,真真不愧是二爷身边的第一人。”
饶是袭人再好的脾气,也经不住晴雯这般三番两次的暗中讥讽,便只管撂下手中的东西,独自一人朝怡红院门外走去。
袭人沿着小路慢悠悠向前走着,才刚走到沁芳闸一带,便远远看见宝钗带着莺儿走来,便忙忙上前问好道:“宝姑娘好。这大中午的,宝姑娘怎么不在院里歇着,还出来走动?”
“今儿中午用了午饭,怕积了食,在院里又闲得慌,想着宝兄弟这几日在院里只怕也闲的难受,便过来看看。袭人姐姐这是到哪儿去呢?”宝钗嘴角含笑,温温柔柔地问道。
“唉,难为宝姑娘还时时记挂着二爷,前日里二老爷将二爷训了一顿,这几日二爷便吓得不出门了。也多亏了宝姑娘日日过来陪着二爷说话,还解了不少寂寥。”
“袭人姐姐说笑了,我与宝兄弟本就是姨表姐弟,每日里陪着说说话也是应该的。”宝钗听得袭人的话,正色说道。
“宝姑娘真真是端庄守礼的,哪里像那位,平日里二爷只恨不得将心肝都给了她,到如今二爷都这般了,她却像是没事人一般。”袭人摇着头叹息,只觉得宝玉平日里的一番心思全都白费了。
宝钗听袭人说的话,知道说的是黛玉,却也不好回话,只拿话岔道:“袭人姐姐这是到哪儿去,如何不在怡红院看着宝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