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莫恼,我家下人不懂礼数,冒犯了姑娘,还请见谅。”段沐成也不理会那二人,只看着黛玉开口说道。
床边的夜月和夜凌听段沐成此言一出,便明白只怕还是这位姑娘救了自家主子,便齐齐上前一步,跪下道:“奴才夜月、夜凌多谢姑娘对主子救命之恩。”说罢便磕了三个响头。
黛玉原本还对他们进来便打晕了雪雁有些耿耿于怀,如今见两人一心为了段沐成,心中的气也消了几分,只淡淡说道:“两位多礼了,我一介平民百姓,如何当得这般的大礼,莫要折了我的寿才是。”
段沐成知道黛玉心头仍是不平,只也不好说什么,只苦笑着开口说道:“这两日来多谢姑娘的收留,在下也该离开了,给姑娘天麻烦了。”略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姑娘不必担忧,雪雁只是吸进了些迷雾,对身体无碍的,过两个时辰自然会醒过来。”
黛玉点了点头,只说到:“既如此,公子便走罢,只小心些,毕竟这观里人多嘴杂,若是被什么人看见了,可就真是个大麻烦。”说完便想和紫鹃将雪雁抬到外间去。夜月见她二人甚是吃力,便上前将雪雁抱起来往外走去,放到外间的软榻上,又和黛玉施了一礼,才进屋去。
黛玉也不管屋里几人怎么折腾,只在外间静静看着书,莫约半个时辰之后,紫鹃进屋去看,屋内已经空空如也,只是床上的被褥等物已经一色儿换成崭新的。
紫鹃心中又将段沐成看高了几分,知道他是为了姑娘的名声着想,便将床稍稍整理,便服侍黛玉歇下了。
贾母在清虚观内打了三天的醮,方才带着府里一众人等打道回府。宫中的元春听说贾母已亲自到观里打了平安醮,心中大定,晚间也不做噩梦了,身子便渐渐好了起来。
这日午间,元妃从宫中派抱琴出来,单独见王夫人,说是有要事商议。王夫人便让金钏儿和玉钏儿到门口守着,只说自己要到小佛堂念经,不让一个人靠近。金钏儿和玉钏儿知道王夫人念经一向不喜人打扰,便也没有多想什么,自守在门口。
抱琴本来便是从贾家跟着元妃进宫的,与王夫人并不陌生,更因她进宫成了女官,也是有品级的人了,便自在王夫人下首坐下。
“王宜人,贤德妃娘娘让婢子问问说上回让宜人找的养身子的药可有找到了?”抱琴给王夫人行了礼,也不多说什么,便开口问道。
王夫人一听便知道抱琴说的那补身子的药便是让元妃好与皇上圆房所用的药,皱了皱眉头说道:“娘娘的话,我自然是记着的,可是娘娘身子太虚,这药也不好找呀。我前几日和薛家太太说了,可薛家太太说这药倒是好寻,只是怕是要等些时日。”
抱琴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娘娘在宫中等得急了些,便让婢子告诉宜人说宫中状况瞬息万变,这时间可是紧的很呢。宫中最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娘娘虽是年轻美貌,可年年有新人进宫,若是没个孩子傍身,日后不定怎样呢。”
王夫人愁眉苦脸说道:“我如何不懂这理,可是这药不是一般的,若是用那平常的药,只怕是伤了身子还是小事,若是被皇上发现了,可就是死罪了。”
抱琴也点了点头叹道:“宜人说的是呢,只还是要快些,谁晓得将来会有什么变数呢,这可是说不准啊!”
王夫人接着说道:“你说的是,如今方子是现成的,只等着缺的两味药材齐了便配好了药给娘娘送去。”王夫人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接着问抱琴:“前儿我恍惚听着说娘娘身上不好是夜里噩梦缠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抱琴叹了一口气说道:“前些日子,娘娘总是梦见蓉大奶奶和姑奶奶说娘娘辛苦了,要接娘娘去享福呢。到后来,更是连林姑爷也梦见了,这般唬人的梦,娘娘如何能不慌呢?后来才让奴婢传出话来说让初一到清虚观里打三天的平安醮,这才好了些。”
王夫人乍一听抱琴这话,也被唬了一跳,急忙问娘娘如今怎样了,直到抱琴回答说娘娘如今再没梦见这几人,才放下心来。
“娘娘还说了,林姑爷也算是为府里去的,让宜人好生教养着林姑娘,便也算是不辜负了他了。”抱琴将元妃的原话带给王夫人。
王夫人听得此言,心中一阵不快,说道:“娘娘也忒心善了,要我说,当年林姑爷去世时,便将林府里的东西尽数交予我们,大姑娘如今也算是身无旁物了,府里这般金尊玉贵地养着她不说,还但着皇上震怒的风险。要我说,有她一口吃的便是,如何还管得了其他呢。”王夫人一向不喜黛玉,又因宝玉向来便心里眼里只有他的林妹妹,倒是连自己这个娘亲也靠后了,如今尚且是表兄妹便是这般,若是今后宝玉当真娶了黛玉,自己这个娘亲岂不是连呆的地方也没有了?这林黛玉小小年纪,便是这般迷得宝玉晕头转向,真真与她娘一样是个狐媚子。
抱琴微微一笑,说道:“宜人不必担心,一来林姑娘毕竟是家中的亲戚,如今林家败落,若是府里不收留她,难免惹得旁人非议,终究是不好;二来,京中有好些权贵人家,像林姑娘那般的容貌才情,将来必定是个难得的,林姑娘可是我们府上养大的,若是被哪家看中了,也是府上的福气不是?”元妃毕竟是宫里的人,目光自然也要比王夫人这等宅子里的夫人看得远些。
元春自来便是王夫人的心肝肉儿,进了宫后,王夫人更是对她言听计从,此时听抱琴这般说,如何还会不答应?细细想着元妃的话,直觉越想越是有理,面上笑得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