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透过窗纱细细拂过桌上的烛火,火焰随着微风轻轻跳动,倒像是黛玉此时忐忑心情的映照。
第二日一早,不到卯时,黛玉便醒了。心中始终挂念着昨日的事情,便再也睡不着了。
紫鹃在外间听见里间悉悉索索的声音,便知道黛玉醒了,进到里间时,便看见黛玉已经坐了起来,连忙上前扶着黛玉问道:“姑娘醒了,现在时辰尚早,姑娘不如在歇一忽儿罢。”
黛玉却摇了摇头说道:“罢了,昨儿晚上睡得晚了些,倒是走了困,如今再睡不住了。”一面示意紫鹃扶自己起来。
紫鹃见黛玉坚持,便也不再劝,扶着黛玉起身,拿出一件淡绿色衣襟处绣着虬枝梅花的襦裙帮着黛玉穿上,和着一件松花色的对襟小袄,越发衬托出黛玉的皮肤嫩得好似要滴下水来。
紫鹃正帮着黛玉穿着衣裳,外面橙意便掀开帘子进门来,手中铜盆里端着帮黛玉净面的水。橙意见紫鹃已经帮着黛玉穿好了衣裳,便上前笑道:“姑娘今日起的可早。”
橙意一面上前帮着黛玉净面,一面和黛玉说着话:“姑娘,昨日晚上暗枫送东西过来,说是要紧的东西呢。”
黛玉听了,也顾不得正在紫鹃正帮着梳头了,一下便站了起来,亏得紫鹃放手及时,不然只怕要扯了黛玉的头皮了。黛玉连忙问道:“昨儿晚上便送过来的,那你如何不来与我说?”暗枫便是皇上身边的暗卫之意,黛玉和林海只见得同新一只都是暗枫传递的,如今黛玉听见橙意这话,便知道是父亲的信到了,心中如何能不激动?
“姑娘莫急,那东西放在哪儿,也不会长脚跑了。况且昨日晚上暗枫送东西过来时,姑娘已经歇下了,如何好过来再将姑娘吵醒了!姑娘一向觉少,若是因此闹得姑娘睡不好,倒是我们的罪过了。”橙意口中说着,一面轻轻扶着黛玉坐下,紫鹃将黛玉弄乱了的头发慢慢理顺。
“你这丫头,我不过就是问了一句,倒是惹得你这噼里啪啦说出这么许多来。”黛玉见橙意嘟着嘴,不禁摇了摇头,自己可是惯得这丫头的脾气越发的大了。“也罢,过会子你让雪雁将东西拿过来罢。”黛玉想了想,让橙意将雪雁叫过来,自己还有事情要吩咐她。
橙意答应下来,便再不说话了,只帮着黛玉整理好了仪容,便和紫鹃一道退了出去。
黛玉坐在屋子里等着雪雁,想起自己要让雪雁做的事情,心不由得像小鹿乱撞一般。
雪雁进屋来便看见黛玉坐在床榻上,倒像是在静静思考着什么,只是手中握着一张帕子,无意识地绞着,泄露出心中的忐忑。
黛玉听见雪雁唤自己,方回过神来,见雪雁手中拿着薄薄的一封信,心中那激动的情绪便再也按耐不住了。
雪雁也知道黛玉定然忙着看林如海的信,便也不多话,将手中的信双手递给黛玉。
黛玉颤抖着双手拆开信封,见到上面熟悉的字迹,不由得便湿了眼眶,只按住喷薄而出的泪意,细细往下看着。
雪雁见黛玉看着信,面上渐渐变得通红,便有些好奇,不知道林海在信中写了些什么,竟然会让姑娘面色如火?
雪雁好奇,而黛玉心中此时却好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真真是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了。林海在心中说已经帮黛玉和慕容铮订了亲,可是一切还要看黛玉自己的意思,若是黛玉不愿意,皇上的密旨也不是什么问题,他自然会请皇上收回旨意。
黛玉心中有些恼怒,这慕容铮嘴上说是爱慕自己,可是如今竟然都不知会自己一声便和父亲将这事情定了下来!
黛玉还未曾想到,如今她只是有些气恼慕容铮和父亲将自己的事情定下来却未曾知会她一声,却是丝毫没有什么不愿意的感觉。
黛玉拿着手中的信犹豫了半天,方才下定决心开口和雪雁说道:“雪雁,你将这东西带到丞相府里去,亲手交给他。”一面颤抖着手将手中的帕子递给雪雁。
雪雁自然知道黛玉说的“他”是谁,便笑了笑,问道:“姑娘可有什么话要带的?雪雁便一并带过去罢了。”
黛玉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你将这东西带过去,他自然晓得是什么意思。”
雪雁百思不得其解,但也不好问黛玉,便答应下来,接过黛玉手中的帕子。雪雁站着,见黛玉不再说话,便知道没有什么事情要嘱咐的了,方才告罪出来。
雪雁刚刚出门,便看见宝钗扶着莺儿的手慢悠悠走过来,心中警觉,连忙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低着头,也不看路,只管往前走着。
宝钗见雪雁满面委屈,心中暗喜,便连忙扶着莺儿的手上前笑道:“哟,这不是雪雁吗,这大清早的,怎么不在跟前伺候你们姑娘,到哪里去呢?”
雪雁抬起头,见宝钗笑吟吟看着自己,连忙上前行礼道:“宝姑娘好,姑娘的胭脂水粉用完了,叫我出门去买些回来呢。”一面说,一面慌忙用手中的帕子擦了擦眼睛。
“雪雁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什么人给了你气受不成?”莺儿是宝钗的心腹,自来是最知道宝钗心思的,见宝钗斜眼使了个眼色,便赶紧上前一步,拉着雪雁关切问道。
“莺儿说笑了,这园子里还有谁能给我气受呢,不过是我自个儿做错了事情罢了,也怨不得旁人。”雪雁一面说着,一面悄悄用手在自己腿上用力拧了一下,疼的眼圈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