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包扎完伤口的同时,顾我把这块不可思议的地方看了个大概。
眼前犹如一块封闭的小仙境,竹根和竹子堆砌成的地下城堡让人眼球一亮,竹子索道浑然天成,最顶端悬挂的小型瀑布发出宛如仙乐的水鸣声。
深吸一口气,顾我竟感觉空空如也的肚子如同填入美食,神清气爽,好像吃了一顿大餐。
“这么好的空气,多吸几口!”
顾我抱着不吸白不吸的想法吸取了充沛的灵气,腹中竟有了饱胀感,他打了个嗝,呼出的气都是绿竹的香味。
“咦?”
顾我看到小瀑布里面有一个闪光物体,光芒温润,和墨绿色的竹子颜色相合,他穿过竹子连接的索道,移步过去,背脊的伤未全好,此刻竟又被剑狼犬咬伤。
有一条空中走廊直通瀑布内部,头顶的瀑布撞击声听得分明,走廊异常牢固,顾我走得胆战心惊,却也是相安无事。
瀑布内部别有洞天,洞顶的青石板上镌刻着三个遒劲有力的楷体字。
“竹榭庵!”
字力透石背,缝中盘结着些许蛛丝。想来这竹榭庵也是许久无人光顾。
光滑的青石板上蒙上了白色的尘土,顾我都迈得极为仔细,他信这样的世外宝地大多会有宝贝,自己能碰到算是福分,但顾我不蠢,有宝贝的地方通常也会有些磕磕碰碰,没准就要了自己的小命。若是真有什么机关,自己宝贝寻不到倒是小事,若是在这折了命就一万个划不来了。屏气凝神之际,洞口的一处竹洞里传来微微的呻吟声。
“谁!”
顾我喝道,只见声音传来处露出一只手。走近一看,不是慕嘉又是何人,但见她脸色苍白如同锡箔,小腿上的牙印很深,血还在往外冒。
“小心····”
慕嘉从牙缝里奋力挤出这两个字,顾我正欲冲过去扶起,背后嗖的一声寒风吹起。
“靠,又是偷袭!”
顾我不屑道,他沿着竹子铺成的空中索道后滑,脚底的竹子吱吱响着。
剑狼犬总会挑选人防守最薄弱的时机出击,犬耳直立,莹白的利爪直指顾我的肩骨。
“吼~~~~”
剑狼犬高声大吼,竹叶摇落。顾我右手持剑,发丝上沾满瀑布飞溅下来的水,仰眸盯着前方。
剑狼犬从瀑布里轰地一声越出,水雾扑卷而来。
四目相对,悬在半空。索道如同吊桥晃动,顾我按着索道上的竹节,身形还未定住,剑狼犬抢势急攻,黑色残影迅疾逼到眼前。
顾我挥动长剑。
“嘭——”
剑与爪子相碰,闷声一响,响声在狭窄的索道里回荡。顾我径直退了一两寸。
“畜生力气不小!”
顾我嘿嘿笑道,手中长剑兴奋般地发出“嗡嗡”的低鸣。
剑越舞越快,但剑狼犬反应奇快,不是避开便是挥爪拦下,反而是顾我在后退。
虽是惊讶,但顾我却血脉喷张。
或许是剑的狂热,或许是索道的狭窄让四周升温。
剑劈砍在索道的竹子上,砰砰地响成一片。
长剑快速挥动,如同风车越转越快,剑影密集,呼呼作响。
“铿!”
剑狼犬的爪子被刺穿。
骤然,顾我的嘴角挂着一个近乎妖媚的笑容,这力量真爽,就好比大脑在燃烧,骨头在爆炸。
剑狼犬被顾我燃烧的气势吓住,可又不能后退,他尾巴凌空一扫,竹子裂开,缝隙越扯越大。
“畜生,哪里逃!”
他拦腰斩去,手中的剑一时间竟也削铁如泥。
“啊呜~~~”
剑狼犬绝望地长嚎一声,他半个犬头确实从索道的洞里钻了出去,不过是留了半截身子在索道上,那如同利剑的犬尾像蛇扭动了最后一下,却还是蔫了下去。
被劈成两半的不止剑狼犬。
顾我抢步狂奔,整个空中索道凌空断掉,翻裂的竹子顾我脑勺后可怕地响着,耳根风声作响,晚一步就会摔成肉泥。
顾我蹬竹节,轻似飞燕,小腿肌肉绷成一束,利箭般射向洞口这个靶心。
最后一跃!
声势吓人,他单手攀着瀑布口的一块石板,胸口闷地撞到大石板上。
瀑布宛如虎头铡般往颈部猛地一阵阵冲击,飞迸的水珠冲得顾我分不清东南西北。
大石板常年冲刷,上面粘着墨绿色的青苔,顾我咬住剑柄,凝力在手腕上,吼地一声,冲破瀑布,翻身到了洞口。
侧身看去,竹板硿硿铛铛跌落下去,碎末在光线中飞扬。
深吸一口气,顾我半条魂都随着竹板跌下望不见底的深渊了,全然虚脱。
顾我靠在一块石板上,背部凉飕飕的。
“舒服!”
他畅快地吐了口气,可过了片刻,他感觉不太对劲,回头看去,自己倚靠的哪里是石板,而是一块蛛丝遍布的墓碑,墓碑上悬挂的蛇蜕诡异地飘荡着。
一团紫花倏然间溜入顾我的眼眸。顾我讶然道:竟然会有会移动的花!
仔细瞧去,这哪里是什么紫花,分明是一条紫纹蛇,蛇悄无声息,所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一条紫色纹路,诡异的蛇眼直勾勾地盯着顾我瞧。
顾我冷汗嗖嗖直冒,什么混账蛇,像色狼一样看我。
“滚!”
顾我砸了一块石头过去,这紫纹蛇灵巧地避了开去。紫花却突然腾空般地立起。
紫纹蛇侧着扁形脑袋,豆子小的蛇眼幽幽地放着寒光,如同窥探人心的巫女。
被一条蛇俯视的滋味不太好受,顾我瞧这紫纹蛇颇通人性,也不敢多加冒犯,和他对峙了片刻后顾我烦道
“你想怎样,长得这么丑,看够了没——白白让你看了这么久!”
紫纹蛇听了这话,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半天,立着的身子如同鞠躬般点了三下,而后便摆尾消失了。
那路上拖曳的紫纹随着它的离开也消逝了,顾我揉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怪蛇,怪地方!”
顾我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糟了,竟忘了慕嘉!”
手肘却蓦然传来一股钻心的疼,千万只蚂蚁在啃噬自己的每一条神经,他正眼看去,这肘部的咬伤竟呈现扩散的态势。
“慕嘉,慕嘉····”顾我唤道。
慕嘉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她眼眸半耷拉着,动了动嘴唇。
“你说什么?”顾我凑了过去。
“水,水····”
这儿最不缺的就是水了,顾我把叶片包裹的水送到慕嘉嘴边。
“就没这么伺候过女人!”
顾我碎碎念道,好似一个怨妇。
慕嘉彻底醒了。
“这是哪儿?”慕嘉淡然问道,被剑狼犬追到这片竹林,哪还知道这是何处。
顾我看了眼慕嘉裤腿上的犬印,血好歹是消停了,只是嵌入骨头的犬毒只怕更危险。
空中索道被劈断,顾我也没有那飞檐走壁的功夫,这会儿更担心怎么出去。
“不过有一块很奇怪的墓碑!”顾我蓦然想起什么,眼睛懒懒地望了眼洞口处的墓碑。
“墓碑?”慕嘉心里念道,秀目也随即瞥了过去。
她眉梢骤然盘起,道:“扶我过去!”
顾我没好气地瞟了眼慕嘉,心里敲着鼓:真把我当仆人使啊!
慕嘉没说第二遍,她只用眼睛,那双美得装满澄澈湖水的眸子在平静中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顾我旋即败下阵来。
“好吧好吧,谁叫我心眼好!”顾我摆摆手,无奈地挤了挤眼睛。
慕嘉淡然一笑,这一笑,差点把顾我看痴,不经意带出的小梨涡如姗姗来迟的春风轻抚倦容,心在陡然间不知去向。
“看什么!”慕嘉眼光冰冷。
顾我如梦初醒般,唇角勾出个邪恶的笑容。
“怎么,就许你漂亮还不许我看了啊!”
慕嘉懒得理他,扶着石壁慢慢站起,顾我不由分说地把慕嘉的手放到自己肩膀上,嘿嘿道
“怎么,就许你耍酷不许我耍赖啊!”
慕嘉一颗心思地盯着那块墓碑,没心思搭理顾我。
她轻咦了一声,美目全神贯注地看着蛛丝网后的奇怪文字。
笔走龙蛇,气派非常,遗憾的是顾我一个字都不懂。
“写的是什么?”
慕嘉时而低眸,时而抿唇,顾我硬是没看懂这些奇怪的表情到底意味着什么,难道这墓碑上有什么惊天大秘密不成。
“莫隆丰英之墓!”
莫隆丰英是何人?
顾我默念了一遍莫隆丰英这个名字,除了中原人人皆知的“莫隆”姓氏,顾我实在想不出有哪个人叫莫隆丰英。竹榭庵这个地方更像一个休憩的世外桃源,怎么好端端地就成了墓地了,想来都是煞风景了。
“这是衣冢!”
“衣冢是什么?”
“墓碑下埋的仅是一件衣服!”
真是好雅兴,专门给自己的一件衣服搞个墓地,难怪墓地的价格疯涨,就是这种神经大条的人多了。
慕嘉愁眉深锁。可顾我心情还不错,慕嘉话本来就不多,难得一次性说了这么多,真是该编成一个“慕嘉语录”!
叮!
清脆的声音好似玉石敲竹,又好似银瓶乍破。
“什么声音?”
顾我摇摇头,但见一处斑驳的石壁上爬满奇怪的枯藤,藤蔓上挂着一个瓶状的银质铃铛。
风吹,铃响。
宛如穿越千古风尘的幽幽一声,故人不期而至,青藤已枯,只是铃响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