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殡仪馆外点根烟,我靠在墙上吞吐着,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殡仪馆这边本来就人不多,现在更是人烟稀少,漆黑的大理石外墙,让本就心情不好的我变得更加的难受,街上偶尔的路过零星的几只野猫野狗,但是都远远的避开了殡仪馆的位置。
我叫叶庄,长春这座东北城市了一个普通人,开典当行的,殡仪馆里停着的,是我的大伯,也是我的养父。
我的父辈是三兄弟,我父亲是老三,在我五岁的时候就不知所踪了,同年,我母亲也因病去世了,对于父亲,家里从来不许提及,似乎是父亲对于家里是一个大逆不道的人,而二伯又是个奸猾的性子,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就算是二伯只有一个被前妻带到国外的女儿没儿子,我还是被爷爷指给了大伯养活,而这一养就是二十年。
烟很快就抽完了,看着空气中残存的烟气被灯光照得惨白,我将烟头熄灭扔进垃圾桶,八月的晚上,不知道是这两天下雨还是因为这里是殡仪馆,我总是觉得凉飕飕的。
“呼……吸……”
我正想缩脖子,就感觉背后突然好像是变成了冰窖一样,阴冷阴冷的,而且还听到了莫名的呼吸声。
“……”
我呆滞了,刚刚过完的烟瘾一下子被这呼吸声给吓到了九霄云外,这可是殡仪馆啊!
我呆立在门口,手不自觉的摸到裤兜里,紧紧地抓着兜里的一块玉牌,那是大伯去世前送给我的,上面刻着许多我看不懂,如同鬼画符一样的东西,但是辟邪有奇效,从小到大,一般的鬼物都因为这个玉牌近不了我的身。
我汗毛都立起来了,那呼吸声是那么的清晰,这殡仪馆又偏僻,我身边连一条野猫都没有,我精神又不衰弱,不像是幻听,就算是幻听,那我背后那突然而来的冷意又不可能是幻觉!
我立在那里两三分钟,心里一直默念阿弥陀佛,见这大半夜的没什么人,也是我心里更加的害怕,撒丫子的往殡仪馆里面去了,因为我大伯和二伯从事的事业很特殊,我是知道这世上有鬼神的。
“大伯哦,有你的同类!您老快来救命哦!”
我心里呐喊,刚冲进门,我就瞄到门后有个人,还没等我反映,我就被那人拉了过去,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那黑影就是一拳,管他是哪路鬼怪!
而拳头打下去,我就听到一声熟悉的惨叫!
“哎哟!小庄你个兔崽子,我是你二伯,你抽什么风!跟撞鬼了一样!”
熟悉的声音,我定睛一看,一颗大金牙,偏瘦的身材,黑黄的皮肤,浓浓的眉毛大络腮胡子,一只带着翡翠戒指的手捂着脸,一脸恼怒的看着我,这不是二伯吗!
“哎呀,二伯,你想吓死我啊,我还以为撞鬼了呢!你刚才在我背后喘什么气!”
我的心脏啊,不要不要得了!
我拍着胸口,二伯也是捂着脸。
“你小子,我一个大活人,不喘气怎么成,你还好意思说,你二伯这一把老骨头哦,亏得我还惦记你,给你带宝贝,什么撞鬼不撞鬼的,你大伯在这呢,再说了,他不是给过你辟邪的玉牌吗,你怕什么,你二伯我连僵尸都见过不知道多少了,看你这点出息,一只鬼都给你吓成这死德性!”
二伯训斥着,揉着脸,但是左手始终都捧着自己的肚子,我顺着一瞄,二伯的肚子那似乎是放了什么,圆不隆冬的,好像是护心镜似的东西,隔着黑西服,看不出是什么。
而看二伯这样子,我突然觉得不对劲,刚才没听到开门的声音啊,二伯怎么进到里面的,难道那呼吸不是二伯的?
我多少的后背发凉。
“二伯,刚才你去外边了没?”
“没有啊,我说你个死小子,我这么大个活人,你就在门口,我出去你还能看不见?”
“……”
我不说话了,果然不是二伯,难道真是哪个闲着没事的鬼神来晃我?而二伯见我这样子,就笑了。
“你这死小子,你大伯还活着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跟你大伯学一点,你不听,非得听你爷爷的,不沾这些东西,现在怕了?”
二伯说着,挑挑眉毛。
“你别说,这殡仪馆里是有点凉,现在又是阴历的七月,鬼……莫不是你大伯舍不得你这小子,要把你带下去伺候他吧!”
二伯奸笑,我简直就是踩了尾巴一样,大伯二伯的事业很特殊,不如说我们家家传的事业特殊,我爷爷是阴阳先生,还是祖传的,爷爷年轻的时候赶上三年大饥荒,那时候大伯都有了,为了活命,爷爷就借着阴阳风水,找一些古墓或是有钱人的坟,开始倒斗盗墓,用古物在黑市那里换粮食,而这倒斗一干起来就停不下来了,大伯二伯都干过这个,我父亲干没干过我不知道,但是八成是干过的。
只不过养了我,大伯就不再沾染那些了,而二伯年纪大了,这几年也开始做起来中人,甚少亲自下斗。
“二伯,你别他娘的吓我,你跟大伯挖过那么多的坟,谁知道是不是那些正主跑来了!”
我嘴角抽抽,二伯却是不以为意。
“怕什么,二侄子,二伯给你带宝贝回来了!嘿嘿……二伯疼你吧!”
“二伯,你又给小庄带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来了?”
二伯话音刚落,大堂哥就从里面的大厅出来了。
堂哥就是大伯的亲儿子,叫叶云,堂哥长得随了大伯娘,白皙的脸,眉目很清秀,身材很修长,没有什么赘肉,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一个人,但是别被堂哥这脸骗了,从小到大,我就没见堂哥打架输过。
堂哥看了看二伯,有点警告意味的瞄了我一眼,二伯看着堂哥也是笑。
“大侄子,别介,二伯就是回来晚了一天,再说了,你爸也不太愿意看我,我早回来,说不得你爸来气,死的会更早的!”
二伯嘿嘿的笑,他跟大伯并不怎么好,甚至这两年是关系越来越僵,我心里更是不耐烦,二伯经常能弄到一些宝贝,我是开典当行的,有典有卖,自然是对这些东西来者不拒,虽然很多东西来路都见不得光,但是哪有那么多问来路的,只要是宝贝就得。
但对于二伯,我更觉得他今天不是来送大伯的,即使明天大伯就好火化了,虽然那句大伯不愿意看他倒是真的,而堂哥还是惜字如金的样,只是看了看我,便进去了。
走到门口,堂哥突然站住了脚,回头看向我。
“小庄,现在是七月,是鬼月,没事的话,少沾染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还有,别往外跑,你命格轻。”
“我知道了哥!”
我点点头,阴阳先生这点,堂哥是得了爷爷的真传的,而今天是大伯停灵第三天,就我跟堂哥守夜,爷爷在大伯死的时候就心脏病住院了。
“二伯,你这次过了!”我转头看向二伯,也有些不满,但是二伯还是笑嘻嘻的样子,似乎是一点都不在乎,看一边没人,二伯解开西服,我一看,还真是一面古镜。
两条利爪龙盘旋纠缠,围着中间一只九条尾巴的狐狸,而那狐狸眼神空洞,瘦的跟皮包骨似的,一看我就唏嘘了,这玩意能是宝贝?毫无艺术美感可言,赝品做的都没有这么次吧!
可是那狐狸空洞的眼睛,我仔细一看,心神一动,突然感觉自己要被这狐狸吸进去一样,我心里大骇,赶紧不再看这狐狸,但是余光中,我却觉得这眼神空洞仿佛是被两条利爪龙围困在这镜子里的狐狸露出一抹奸笑。
“靠,邪门!”我大骂,“二伯,你是不是又从哪个阴气重的混蛋手里倒来的?你能活这么久,真是老天不开眼。”
我刚说完,二伯一掌拍在我脑袋上。
“你咒你二伯我是不是!什么老天不开眼,老子又不是白捡来的这些东西!”二伯骂完之后,立刻又回复了那一脸的笑容,“怎么样,是不是宝贝,二侄子,这镜子你可给二伯收好了,这可是关系你二伯我下半生的大事呢!”
“下半生?二伯,你这五十多岁的人了,大半截都入土了,您老又不差钱,还下半生!”我哭笑不得偷偷地再去看那狐狸,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了。
二伯将古镜塞给我,我拎着大约有个七八斤沉。
仔细的看看这古镜,锈迹斑驳,背面的两条利爪龙栩栩如生,刚才还眼神空洞的狐狸此时变成了啸天状,我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把这镜子甩出去。
“你小子,小心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东西,弄好啦你二伯我就能长生不老的!”二伯见我如此害怕,像是护孩子一样的把古镜抢了回去,至于他说的什么长生不老,我只当是笑话。
二伯抱着古镜,正好是正面面向我,背面斑驳,但是古镜的正面却依旧明亮,我甚至能清楚的看到我的脸。
而那镜子里不光有我的脸,还有十几个一身黑衣,带着斗笠头发直到脚踝的奇怪黑衣鬼物,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两条粗粗的锁链,领头的两个手里除了锁链还拿着长鞭,长鞭上全是倒刺,十几个人,每个人的脸色都比白纸还干净,翻着白眼,脸上不是皮肤,而是细密的鳞片,领头的两个眼睛还在流着血泪!一行人排队整齐,朝着大厅那边行进。
我脸都吓白了,刚要喊,却发现喊不出来,而最后的两个黑衣鬼物似乎是发现了我,拖着那手臂粗的锁链颤颤巍巍的就朝我来了,这完全看到了正脸,我更是吓了一跳,那两个鬼的嘴老大,直咧到耳根露出里面仿若利齿的森森白牙,舌头都是尖的,绿油油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
二伯看到我不对劲,赶紧过来拍我的脸,正巧镜子一晃,二伯见到镜子里的景象也是大骇!
“午夜勾魂!”
二伯大喊,我见镜子里那两个鬼离我越来越近,拼了命的回身就是一脚,虽然看不见,但是我明显还是感觉踢到了,而这一踢,我也能说话了。
“哥,快出来,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