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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黑狼与柳琴

慕容峻没有感受到苏霜岚的奇怪,只觉得她是经历了生死起伏而对他十分依赖,便一直将她抱在怀里疼哄安慰,直到自己的腿再也支撑不住地坐倒在轮椅里,还不忘把苏霜岚仔细扶好站稳,笑着自嘲:“应该是我怕吧,我这样子,你跑了我可追都追不上。”

苏霜岚突然失去了安稳的怀抱,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好在她很快镇定自己,装作无意地笑笑:“按时喝药按时药浴,让我好好调理,很快就能站起来,还能行走如常,早都跟你说过了。”

她的眼睛依旧清清亮亮,如往常一样含笑望着慕容峻,看不出任何异常。慕容峻自然没有半点怀疑,看向她身后的药炉:“药好了?给我喝罢。”

“不。”苏霜岚立即拒绝,连忙遮掩道:“我刚才忙着配制秘药,这药里少加了一味药材,我才想起来。”

慕容峻没有丝毫怀疑,问道:“我听封平说过了。”他的声音陡然下沉,变得有些紧张:“你的手怎么了?”他拉起她的手细细地看:“怎么指尖上有血迹?”

“啊,没事的,吞血草需要鲜血淬开药性,我就洒了一点。”苏霜岚不在意地勉强笑笑:“小伤。”

慕容峻拿过桌上的白布蘸了些水,给她细细擦拭掉血迹,又上了些创伤药。苏霜岚任由他摆弄着,无不担心地说道:“秘药里最重要的就是这吞血草,从前赤鹰就是以自己的鲜血淬炼吞血草,再混合在秘药中喂食蛇,才使普通蛇长成巨蛇并且只听他的调遣。我本来打算在巨兽再次出现的时候,用新配制好的秘药喂食,让巨兽听我召唤,我再趁机杀死……但现在……”她不知道要如何说下去,只得说:“我有些害怕,不太敢去对付那些巨兽……”

“当然是我去。”慕容峻握住她的手:“你不必害怕,有我。这秘药还能重新再配制么?”

“吞血草难寻,这些恐怕已是附近所有了,而且只有草根才能用,现下已经所剩无几了。”苏霜岚摇摇头:“你伤还没好,别再犯险。”她估摸着伸出手去,正好摸在他颈窝上:“好些了吗?还疼么?”

“好多了,别担心。”慕容峻轻声安慰,仔细看了看她,总觉得她今天似乎颇为脆弱,不似平日里那般坚强明朗。还来不及细问,只听封平在外朗声说道:“启禀王爷,海面上的船舰正在逼近,长炮均已架起,直对着石屋而来!”

慕容峻让封平入内,问道:“可有看见其他的巨蛇或者别的巨兽?”

“暂时没有任何发现。”

“按照原定的计划御敌,百姓立即撤离。岸边的阵法都布置好了么?”

“早已布好,只等王爷一声令下。”

慕容峻点头,封平立即退出去安排。慕容峻握了握苏霜岚的手:“你就安心在这里休息,一切有我。”

苏霜岚对着他的方向点点头,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她听着轮椅的声音缓缓走了出去,立即有些支撑不住,踉跄两步坐倒在椅子上,深深呼吸,再次搭上自己的脉。尽量平稳地仔细研究一阵,她对着门外唤道:“瑾姑……”

瑾姑闻声而来,温言问道:“王妃有何吩咐?”

苏霜岚的脸色有些泛白,但声音还算平稳地说道:“我需要一些药材,你去生药铺买回来,但,千万不要被人发现,尤其是王爷和封平。”

瑾姑虽然不明所以但也不多问,仍然温柔地说道:“那好,请王妃写下来,我这就去买。”

“你仔细听着就好——川穹、细辛、熟地各买两钱,最重要的是牧靡草,不见得每个生药铺都有,但是一定一定要买到,一颗就够了。”

瑾姑很快记下,还复述了一遍,小跑着去办了。

苏霜岚稍稍放心,不断安慰自己只是其中一味药加得重了些,只要服下解毒的牧靡草就没事了,可是她眼前的黑暗令她无法平静,紧张得手指都在颤动。如果,万一,假如真的再也看不见了,那要怎么办?别说帮慕容峻扫平障碍了,自己根本就会成为他的累赘!

绝不能成为他的负累。

这是苏霜岚的第一反应。她却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一个眼瞎之人才能不成为负累?她懊恼地甩了甩头,站起身摸索着重新拿起药碗再次喝了一口——既然已经都瞎了,就仔细品出到底是哪味药没有加对,以免日后再次犯错。

海边,慕容峻沉郁地看着海面上连绵张扬的战舰,黑漆漆的炮筒均对着陌白方向。战舰甲板的最前端,一个高个的黑衣男子傲然而立,黑色的缎带扎在额前,显得精干深沉。他身侧站着一个女子,隔得比较远看不清面目,但身段曼妙颇为引人注目。

慕容峻微眯了眼:“那女子,是柳琴?”

封平也看不太真切,只听那黑衣男子沉声说道:“尊驾可是荣亲王?”

慕容峻朗声答道:“正是。”

黑衣男子轻哼:“荣亲王好大的阵仗,都是为我准备的?不过你放心,岸上这些阵法已经折损了我不少人,我可是不会再次上当了。”

言语之间的意思,他已经代替了赤鹰的位置,成为新的船长了。

慕容峻盯着他:“黑狼?”

“荣亲王倒知道我的名号。”黑狼哈哈一笑:“我也不兜圈子,你看见我这些长炮了吧,随便射上几发就能将你的陌白城夷为平地,你这本就失宠的王爷再失去封地,回到长宁只怕也难逃一死,还是屈辱的死去,所以,只要你满足我的条件,我的炮口会立即转向,绝不主动攻击。”

慕容峻唇边浮起冷笑:“什么条件?”

“很简单,一,日后我所有的供给都由你陌白承担;二,献上苏霜岚的人头,祭祀死去的赤鹰船长。”

慕容峻几乎是笑出了声:“你认为本王会答应?”

黑狼也笑:“答应了还有活路,不然,就算你能逃出去,回到长宁那位太子殿下手里,可就要被治失城之罪了,若是沦为阶下之囚,恐怕不如在陌白逍遥自在吧?”

慕容峻只是觉得好笑:“你如此自信而急切,恐怕赤鹰没有将他的秘药传授给你吧?”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连封平都明显感觉到黑狼的面色一沉。慕容峻的声音透着清朗平缓:“近在眼前的秘药,你就这么一炮轰得粉粹么?”

黑狼果然颇为惊诧。要知道这秘药一直都是赤鹰独自控制,海盗中无人能知晓配方,也不知道赤鹰到底豢养了几条巨蛇,如果再有巨蛇出现,还真是无人能制服。如果他无法制服巨蛇,那帮以强者为尊的海盗们自然也不可能再遵从他的命令。而据海盗们说,是亲眼看见苏霜岚斩杀了赤鹰和巨蛇,恐怕秘药真的在她手里也未可知……

柳琴见黑狼已经开始犹豫,恨声说道:“别信他,他定是诈你!”

慕容峻又悠悠说道:“对了,柳琴姑娘身上的毒可解了?”

黑狼一惊,扭头看向柳琴:“你中毒了?怎么没告诉我?”

柳琴眼前全是封平假扮的柳子高撕下人皮面具的那一刻,令她浑身发颤肝胆俱裂。她恼恨地摇摇头:“说了是他在诈你!别管我怎么样,只要长炮轰过去,夷平陌白,将他和苏霜岚挫骨扬灰,我便是死了也能闭眼!”

黑狼对她这突如其来的怒气有些意外,眼下却显然没有心思多想,只对着慕容峻说道:“交出秘药!否则——”

慕容峻却摆了摆手示意封平推自己转回石屋,只留下一句话:“你应该用什么态度跟本王说话,等你弄清楚了再说。”

看着慕容峻缓缓而去,柳琴越发怒不可遏,大声呵斥着下令:“给我开炮!”

然而炮手们却没有动,只是看向黑狼,毕竟现在的船长是他。柳琴奔过去想要自己开炮,黑狼却跟过来按住了她的手:“你没听到他的话么?若不是真有秘药在手,他能如此嚣张镇定?他要是用秘药引来巨蛇,我们统统都要完蛋!现在不是逞一时之快的时候!”

柳琴因为愤恨恼怒而双颊泛红,直直地盯着黑狼:“就算他有,他会听话地把秘药交给你?”

“只要确定他有,我就一定会得到。”黑狼冷哼:“绝不便宜他。”他把柳琴的手从长炮上拿下来,语气稍缓地劝道:“云豹,船上的事都交给我,你就安心带好咱们的儿子,做个享福的船长夫人,行么?”

想到儿子,柳琴的脸色也和缓下来,似乎是认命的样子,没有再说什么。

石屋内,瑾姑买回来的药材已经被苏霜岚摸索着放入了药罐,正咕嘟嘟冒着热气熬煮。她闻着药香才觉得心里稍稍安定,眉头却还是无法舒展开来,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慕容峻。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被发现,而自己的眼睛也不知道何时才会复明……

“霜岚?”慕容峻的声音已经在身后响起,苏霜岚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回头望向那声音的方向:“你回来了?外面情形如何?”

“无事,不必忧心。”慕容峻的轮椅声缓缓靠近,似乎在打量她:“你好像有些不安?”

“没有不安,怎么会不安……你在这里呢。”苏霜岚故作疲累地揉揉额角:“今天太累了,”她调侃地笑笑:“有荣亲王在此,我应该能畅快地沐浴再轻松地睡一觉吧?”

“当然。”慕容峻靠近她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你是该好好休息。你坐着吧,我让人送热水进来。”

“好。”苏霜岚温顺地答应,声音里似有一丝叹息。

慕容峻缓缓离开,出了房间之后,他的神情十分凝重。封平走过来问道:“王爷,怎么了?”

担忧和疼惜出现在慕容峻的脸上,还夹杂着丝丝怒火:“王妃她,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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