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喝了啤酒的缘故,脑袋晕晕乎乎的,四肢不听使唤,越游越冷。尹茜感觉自己好像喝醉了酒在深夜里行走,感觉背后若有若无有东西有东西跟着,她越游越快,想摆脱它可就是摆脱不了,终于寒冷扼住了她的心,派对水池边的大家惊慌而兴奋的叫喊声从她耳边渐渐远去。
该死!瞎玩总是会出问题的啊!想到善于游泳的自己死于一次溺水,而且是死在在自己为了和父亲赌气,贪玩举办的派对上,她终于感到了一丝的惊慌,呼吸变得紊乱了,为了吸气不断地挣扎,换来的却是喉管和胃部的不断进水,痛苦极了,她全身上下除了痛没有其他的感觉。
忽然,一阵大力将她托出水面,接着是一声熟悉的吼声:“妈的!这里是哪里!?”
是艾玛的吼声。但是记忆中艾玛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泼辣的说过话。
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她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她们处在一个浅水湖里,身高一百七十三公分的她站在水里水面仅到达她的双肩。湖周围是密密麻麻的杂草,湖边是一片小树林。
两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水里爬出来。
“见鬼!这是哪里?我们不是在泳池里吗?怎么又到湖里来了?又不是在拍《纳尼亚传奇》!”上岸后尹茜一边咳嗽一边说。
“这不是《纳尼亚传奇》而是狗血穿越,你看那边。”艾玛充分发挥了她身为书女的想象力和判断力。
尹茜顺着艾玛视线看过去,眼前出现了一队人马,数十个护卫和一辆马车,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应该是一个富贵人家,看样子他们好像被人行刺了,马车被砍得千疮百孔,所有护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血肉飞溅过的场地对于长期处于安逸环境的尹茜来说可以称得上是怵目惊心。这样看着看着尹茜就感觉有浓重的血腥味从灾难现场飘过来,一阵不适从胃部蔓延而上,尹茜强忍着恶心捂住嘴撇开脸。
而艾玛已经吐得直不起腰了……
“你也太差劲了吧。”尹茜对艾玛翻了一个白眼。
艾玛本来想回嘴,但是一想到刚才见到的场面就又是一阵猛吐。
“有,有人吗,救……命。”说话人声音轻得不像话,气息奄奄。
“哎,你听到了吗,那边好像有声音。”尹茜推推艾玛的肩膀。
“什,什么声音啊。”艾玛吐得根本停不下来。
“救——命!”这次声音很清晰,两个人都听到了,好像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马车里传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捂着口鼻手拉着手走向那个地方。
掀开马车,里面一个小小年纪却容貌出众的女子虚弱地趴在榻上,从掉在榻上的面巾可以看到她先前是蒙着面的,她不似中国古代的女子那样长相柔和秀气,而是像尹茜那样的高鼻深目。
见到她们,她微微一怔,但下一秒,她闭上双眼,好像下定决心一般费力地从染血的腹部拿出一块玉佩,尹茜见过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在她看来这只不过是一块稍微有点贵的玉佩,还比不上一件香奈儿的礼服贵。
尹茜也不想想,她见得都是钻石珠宝之类的,对玉佩手镯那一类的东西不感兴趣。
少女颤抖着把玉佩递给尹茜,随着她嘴唇翕动,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可是一直词不成词,句不成句,尹茜把耳朵伸到她的嘴边模模糊糊听到她说“请帮我找尹正安,把这块玉佩给他看,他——”话没说完就香消玉殒了。
尹茜心说你就给我这么一块便宜的玉就要我帮你办事啊?姑奶奶我帮人办事的起底价最少就是一辆兰博基尼呢!她忘了打她出生到现在的十六年间真正求她办事的只有她的种马老爹,而且只有一次,就是要她以后少做饭……
尹茜拿了她的东西也不好意思不为她做点什么,就放了一把火把那个女子连同护卫们一起烧了,还把她的骨灰装在自己的银制项链里。
两人走后,一群蒙面人急急忙忙赶过来只发现了一地的骨灰,他们看傻了眼。
半晌,领头的人挽剑在地上划过一个半圆,霎时间,尘土飞扬,温热的骨灰溅到了后面人的衣服上,眼睛里,耳朵里,鼻子里,光看着就觉得难受,可他们不动如柱。
“调虎离山!追!”
他们闻声抬头,领头的人已经消失在声音里,只见依稀的黑影闪过。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黎国皇宫,富丽堂皇的公主府,一高挑女子在花园深处嫣然而立,她的妆容精致无暇,浅紫色银纹绣百蝶度花的上衣,只袖子比一般的宽大些,迎风飒飒。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头上挽着随常云髻,仅戴几星乳白珍珠璎珞,别无花朵。与一般的中原女子不同,她的头发是天然的棕色,眼睛是淡蓝色的,她有轮廓端正的脸庞,宽广的前额,纤巧而又美丽的鼻子,以及两片似乎时刻燃烧着的红唇。
总而言之,在这位年轻的少女身上,几乎没有一处不显露着那不可思议的迷人魅力。
这位服饰华丽的美丽少女大概十来岁,是黎国的六公主蓝渌公主,唯一一位母亲来自异域的公主,她纤手随手摘下一朵的黄色蔷薇花。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
摇漾春如线。
停半晌整花钿
没揣菱花偷人半面
拖逗的云彩偏。
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阳光中曼妙的人影且吟且唱,轻轻地随意动作,却也带着优雅,她的唱腔婉转动人,音色叫人想起那灿烂的春光,即使现在早已入夏,已不见春意。
这是很多年前在各个歌舞伎町里流行的经典曲目《牡丹亭》中的一段唱词,主人公杜丽娘是一位过着闲适而愁闷的深闺人物,她是个对春天十分“关情”妙龄的少女。蓝渌虽带有异域血统,唱出这段歌词的时候却一点不显违和。
吟唱之间,一个黑衣男子已悄然而至,他低着头,在蓝渌身后站立如松,神情拘谨肃穆。
戏子在这个时代是一个低贱的职业,与之相伴的常常是“****”等不堪入耳的词,但是男子却在面前这个女子身上看到了颠倒众生的美,每次他看这个少女且歌且舞都不忍心打断。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阅尽千帆,可在这个少女面前,男子觉得其他女人的美就像是叶子上的尘埃般微不足道,因为这个少女如此的明艳和婉约,只要看到了她,他觉得其他女人都是多余的。
蓝渌轻轻地叹息一声,缓缓把蔷薇花放到另一只手上,像是合上一把扇子。
男子久久未出声,所以她知道这次行动失败了。
“真是个美好的早晨,鲜花、露水、阳光和希望,一切都如此清新,难怪大家总说‘一日之计在于晨。’”蓝渌红唇轻启,淡然地说。不似尹茜的阳光明媚,女孩的带着她特有的低沉瑰丽的音调,低低的,却魅惑人心。
男子拿起一旁桌子上的茶,轻轻地走到蓝渌身后,恭敬地奉到她的身旁:“出了点事,我们的人中了调虎离山计,那个女人不知所踪,她的护卫连同马车都化为了灰烬。”
“啊,”女孩低声,接过男子手上的茶,“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以后再杀她就难了。”
“属下定当不择手段取她性命!如若不然,以死谢罪!”男子坚定地说。
“别这么急着离开我,”女孩低声说,“若无你,寂寞与谁同,孤独与谁共。”
她的话里还带着音乐的旋律,又像是呓语。男子不敢多说,只是深深地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