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云南楚雄的果木便利店里,一个身穿蓝色工作服的男子正将一件啤酒往货架搬着,他额角的发丝上都是细密的汗水,皮肤也因为长期暴露在外而况外黝黑。
他将啤酒摆放整齐,然后掉过身来,坐在柜台旁的转椅上,默默注视着对面学校的大门。
又该是放学的时间了,他的女神马上又要出现在他的视线了。他的心里此刻溢满了幸福的滋味。比起以前叱诧风云的峥嵘岁月,这样平常淡薄的生活似乎更令他幸福。这些年,他一直都追随着陆清遥的脚步。她来到这里教书,他便陪着她在这里开小店。
这个时候,校园里面清脆而熟悉的铃声响了起来。然后,就见许多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孩子们雀跃欢快地往外跑着,那些天真无邪的笑容,那些欢快急促的脚步,都让他感到无比快乐,无比阳光。
这里真是一方净土,怪不得遥遥会选择这里生活。他依旧重复着已经感慨了许多年的感慨。
这个时候,一抹靓丽的身影出现在了校门口。他看着满脸洋溢着笑容的陆清遥出现的时候,赶紧将自己躲在了柜台的下面。而他的店员也很识趣地走了过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陆清遥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又在校门口站了半天。像是做什么巨大决定一般慎重思考着,她面部表情变得如此严肃认真,看来一定是在思考很重要的事情。
他在柜台下面蹲了很久,腿都有些麻了,他问店员:“她走了没?”
“还没,一直站在校门口,还不时朝这边张望。”店员很是警惕地说。
他只能咬牙再坚持一会儿,可是,这时店员突然着急说:“她进来了,你躲得深点。”
他赶紧照做。
他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然后便是店员热情的话语:“请问您需要什么?”
陆清遥不做声,眼睛紧紧盯着柜台下面微微抖动的蓝色布帘。她深吸口气,然后对店员说:“我需要爱情,这里有的卖吗?”
“啊?”店员很是意外,不知该如何作答。
陆清遥继续说:“我五年前丢了我的爱情,我以为,我能放弃它,能活得和以前一样好。所以,我选择了来这里生活。我以为楚雄这个世外桃源能令我忘记过往,可现在我才知道,我根本一刻都没有忘掉。如果能忘记一刻,那也是好的。可是,我一刻都忘不了。三年前,这个果木便利店开张的时候,我就知道,这里能够买到我想要的爱情。我只是一直没有勇气,今天,我终于可以鼓足勇气,来到这里。”
店员已经听出了她话里的含义。这个美貌的女子,和躲在柜台下面的老板,分明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他们一直刻意躲着对方。这些年,老板总是在空闲的时候跑到学校门口去和保安闲聊,有事没事就进学校溜达一遭。可他却就是要选择再见到这位女子时躲在柜台下,不知道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有的卖吗?我真的很想买回我失去的爱情。这些年,我一直都很愧对那个深爱我的人。如果我能买到爱情,我一定会将它视作珍宝,此生不换。”陆清遥说着,眼泪已经簌簌落下。
店员知道,这个女子是来和老板表白的。可是这个老板,居然还能躲在下面不出声。
店员只好为难地说:“这位小姐,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店里有没有?要不你先回去,我给你问问我们老板?”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当然有卖,不过只有一份,而且它不新鲜,经历了岁月的打磨,他变得况外真挚,也况外沉重。这样的爱情,你买吗?”
陆清遥转过头来,对上了也是满脸泪水的何暮影。这么些年,他如影随形,一直就伴在她的身后,只是她不愿意回头去看。直到今日,她才明白,只有自己的影子,是永远对自己不离不弃的。而那轮远在天外的骄阳,虽然耀眼光芒,但却终究不会属于自己。她慢慢朝他走去,他也慢慢朝她走来,隔了那么久的岁月,隔了那么远的距离,隔了那么深的隔阂,他们脚下的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和认真。他每走一步,那些思念和愧疚都会重一些。而她每走一步,那些感动和珍惜便会变得重一些。所以,他们走了几步,便再也走不动。站在离对方一米的距离,他们无语凝噎。
“你还好吧?”他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声音也变得嘶哑。
“我好不好,你不是最清楚的吗?”她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哭的太过分。
“我错了,对不起。”他将多年积攒在内心的愧疚慢慢倒了出来。
“我也错了,我爱你。”她将她多年相对他说的话和盘托出。
“你爱我?”他不可置信。
她笑着抹去脸上的泪痕:“当然,我早就爱上了你,只是我一直都羞于对你说。”
他也破涕为笑,这么多年,他从一个意气奋发的青年男子等到一个历尽沧桑的中年男人,他才等来了这一句迟到的我爱你。虽然这句话来的迟了些,可是他有生之年,还是听到了。他一步向前,用尽全身的气力,将她抱了起来。他大声呼喊着:“我爱你,陆清遥。”
陆清遥被他的公主抱弄的惊叫起来,引来了路边行人的观望。
“快放我下来,人们都在看我们呢。”她依旧和当年一样害羞。
他却不以为然,这个拥抱他等的太久了,所以他根本不打算放下她。他抱着她潇洒果断地往门外走去,只是头也不回地向店员交代了一句:“待会就得上了防盗门再走。”
他就这样抱着她,在楚雄的街道上慢慢走着。他们走到哪里,人们都投来好奇羡慕的眼光。大家见惯了青年人秀恩爱,可是这对中年人的做法,显然很夸张。
“咱们去哪里啊?”陆清遥在他耳边呢喃着。
“去商场啊?趁着还没关门,咱们去买结婚的物品去。”他快活地边笑边说着。
陆清遥立即记起了七年前他们结婚时,何暮影也是这样抱着她上楼的。那好似隔了很远,但又好似就在眼前。
到了商场,他终于允许她下来。他们站在商场的LED大屏幕下仔细看着屏幕里面那个满脸笑容,依旧温暖阳光的男子。
“赵总裁,请您谈谈您的创业经验吧?”记者持着话筒问着。
赵安阳非常客套地笑着说:“坚持不放弃。”
“就这么简单?”主持人有些意外地问。
赵安阳回答地很坚定:“任何事,只要坚持不放弃,都能成功。”
“他还是那样,总是笑的那么灿烂。”何暮影说。
“可是他的笑容已经无法吸引我了,我只喜欢你这个千年冰山。”陆清遥打趣着他。
何暮影也跟着笑起来:“你见过冰山有黑色的吗?”他故意扬起黝黑的手臂说。
陆清遥收敛起笑来,无比感动地重新钻进他的怀里道:“谢谢你,为了我,你居然甘愿在这个小地方受苦,放弃了你的鸿鹄之志。”
“什么是鸿鹄之志?就是他像他那样做一名成功人士吗?那种人,太没意思了。我又不是没做过。我的鸿鹄之志,就是能和你长相守。”他紧紧拥住了她。
他们就这样站在落日下,享受着那落日余晖带来的温暖和美好。这一生,他们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