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进家门时，文雁穿着暖色的桃红睡衣正陷在沙发里看肥皂剧。大概剧情太过凄婉抒情，她哭得梨花带雨。
我摇摇头，“说过多少遍。这种电视剧不适合低年龄层。像你这种层次的收视群体。真应该引起重视。”
她红着眼，望向我，“油嘴滑舌。老娘等你回来去庆祝啊！怎么连个电话都没有一通？没找到工作？”
“是啊。真奇怪。平时觉得自己挺秀外慧中的，可一到找工作的关键时刻，就知道自己不光头脑不灵光，就连年龄也是过时的‘秋装’。唉，总之，一言难尽啊。”
“喂，你每次都用这个借口搪塞我。下次换个新鲜的。大众都有了‘审美疲劳’。你应该注意一下了。”
“知道了，那么敬爱的‘大众’，你想吃什么？”
文雁想了想，“就吃‘素明虾仁’、‘糖醋鱼’最后再来一盘‘干煸肉丝’。勤劳的橱娘，你动作要快，我快饿扁了。”
我系上围裙，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操作。
文雁的脸上泪痕还没有干，就急速的冲过来，拿筷子。
“小样，你可以去五星级饭店做大厨师。菜，色、香、味具全。”
“少贫，快吃吧。”
文雁抬着碗，挡住那双一直偷瞄我的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笑了笑，“你，有事？”
她顿了顿，快速的摇着头否决。
“得了吧。这些年，我还不清楚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文雁咬着嘴唇，迟疑着望向我，低声的说：“欧阳林回来了，我们下午见过面了。”
我一怔，想起了那个曾经让文雁痴迷和伤心欲决的人。
他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
黑黑的皮肤，宽厚的嘴唇，剑眉，远处看，还算‘国色天香’的候补。
近看，眼角有淡淡的岁月的痕迹，浅浅的疤痕嵌在眼角，提醒着别人，这是一个曾经有过故事的人。只可远观。
但是，就凭他漂亮的三步上蓝，还是虏获了不少‘花痴’的芳心。文雁当然也是其中一员。
文雁在学校时，就像童话故事里的丑小鸭，还是一只有待蜕变的白天鹅。
可就在那一场场篮球赛，文雁那卖命的喝彩声，让这位清高孤傲、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有了些怜香惜玉的情怀。
他开始抱着大捧的玫瑰，在女生宿舍楼下，大唱情歌。那一首首热辣的情歌，暧昧不明的情愫，彻底的俘获了文雁的心。
于是乎，校园里便经常有文雁苦练三步上篮的身影。
每天，身上带着淤青，脸上却闪着幸福的光。
我看着她的幸福时光，总夹杂着一种自怨自怜的伤感。
“文雁，爱情是互相怜惜，互相付出。你这样好吗？我真替你不值。”
“哎，没事了。他学习很忙，还要经常比赛，已经够辛苦，我迁就他无所谓的。而且，爱情是付出，不问收获的。”
我叹着气，原谅了她的“风花雪月”。
那以后，我很少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尽量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只是偶尔辗转听说一些关于他们的爱情的“碎片”。
欧阳林是个看起来活力四射的人，近在身边才明白他是个对自己和别人都苛刻的人。
他沉默内敛、阴郁、多疑、暴躁易怒。他从不让文雁远离他的视线，但也从不让文雁踏足他的私人世界。
他一直与文雁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感觉。
文雁得到的永远是“半个”爱情。
文雁抱着幸福的半个幸福苹果，一天天幸福的憧憬着未来的美好。
这一切，直到欧阳林的初恋女友出现在他的出租屋里，所有微妙的平衡都被打破了。
文雁在我的宿舍里哭红了双眼。问我到底她的坚守是不是值得。
我劝她暂时离开欧阳林。她点点头，复又摇摇头。
欧阳林在楼下，大声的喊着她的名字。
“罗文雁，你马上从里面出来。否则我们就分手。你至少要听听我的解释啊！快下来啊！”
“小样，我……”我按住她，示意她，不要这么做。
欧阳林的话越说越绝情。文雁伏在窗边，瑟瑟得抖。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放她下去。
我开着窗，隐隐的听到，“你怎么一吵架，就跑到这里？她又不是救世主。她连自己的爱情都无法拯救。还妄想对别人的爱情指手画脚。”
“林子，她是我朋友，我不许你这样侮辱她……”
他们的声音渐行渐远。我的泪从眼角滑落……
这之后，我可以疏远着文雁，不想再给她难堪。有时在校园里遇见，我们也只是互相对望一下，就轻笑而过。
工作后，最初的几年，我们也联系很少。只能通过彼此的博客，知道彼此的近况。
看着她的忧和烦，看着她的快乐和幸福，点点滴滴，有苦有甜，倒也安静平凡。
毕业后的第三年。他们准备举行婚礼。
婚礼当天，林子失踪了。我们找遍了城市的所有角落，结果一无所获。
他走得很突然，一切是那样的猝不及防，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剩下文雁独自舔着伤口。
那些日子，我陪着她，坐在家里喝闷酒，可那种不能拔出的刺，只有她一个人最懂。文雁总是一杯接一杯得喝，直到大醉。她总是嚷着说，她不会受伤。可那种对林子的放纵的、毫无原则的爱，正在她的天空中划着伤痕。我总是流着泪，相信她说的话。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都是这样借酒浇愁……
文雁推了我一下，我从斑驳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我茫然的看着文雁陶醉的样子。
也许世间的事真的存在着像黑夜和白昼一样的轮回交替。当一个人疲倦的时候，他总是渴望回到安全的巢里。
“文雁，这么久了，我以为你会懂得。我还是那句话，远离他，也许你会更好。”
文雁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这顿饭气氛少有的沉默，我们各怀心事。
文雁睡后，我又开始品味黑夜。这样的夜，深沉默然。寂寞就像是我的影子，躲在我的身后，时刻等待着这样的夜。每当夜幕降临，寂寞就会立刻像潮水一样涌出来，填平我的伤口。一遍又一遍的让我体会无助和寂寞的恐慌。我常常就是这样在翻来覆去中沉沉睡去。
我关了灯，任由黑暗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