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洪伟的印象里,彭心平,应该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羽翼未丰的少年郎,和他交手,无异于是自寻死路。他哪里会想到,今日在卧龙山战场上,器宇轩昂,能游刃有余地,轻松游走于他剑下的年轻人,就是那个令沙俄兵闻风丧胆的彭振岳的儿子彭心平啊!若想到是他,也许他就不会这般口无遮拦地大放厥词了呢!
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托尔布津侥幸从吴心平剑下,捡回一条命,早已成了惊弓之鸟,早就巴不得有人挡在他前头,冲锋陷阵,替他去送死呢。如今,见马洪伟这般不知死活地,想和平安府的公子爷叫阵,心中不由得暗自窃喜,求之尚恐不得呢,又哪里会再去泼他冷水,所以,他抱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心里,等着不知深浅的马洪伟栽跟头呢!
“不知马将军,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马洪伟:“我想趁热打铁,给他来个避实就虚,先发制人。”
托尔布津:“此话怎讲?”
马洪伟:“今夜,我要出其不意,给他来个双管齐下。”
托尔布津:“请你解释的简单明了一些,你们中国话深奥晦涩,在我们听来,是词不达意,言不由衷!”
马洪伟自信满满地一笑:“今日,我虽然损兵折将,堪称血本无归,但是,他萨布素,也离全军覆没不远了。平安府不是多管闲事,派人护送他回宁古塔了吗?那我就再派一股精锐骑兵,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托尔布津:“都说穷寇莫追,你这样做,还有意义吗?”
马洪伟:“有当然有,我的此举,旨在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托尔布津纳闷:“什么意思?”
马洪伟:“我想反败为胜,扭转战局,拿下平安府,来祭奠今日壮烈牺牲的兄弟们的亡魂。”
托尔布津泼他冷水:“别白日做梦,痴心妄想了。平安府,地势虽然平缓,但是,却是进可攻,退可守,如骨鲠在喉般,牢牢地卡在我们的咽喉处。若是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连根拔除,那我们这几年的流血牺牲,岂不是轻如鸿毛,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吗?”
马洪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平安府建造后的这几年,你们寸土未进,那是因为,你们对平安府不了解。而我,之所以可以明目张胆地提出这个计划,那是因为,我对他们,了如指掌。”
托尔布津:“你想怎么做?”
马洪伟:“咱们不是有精锐的五百骑兵火枪队吗,傍晚时分,你带一百名骑兵,去追击萨布素和孟伯风。出发时,拉开距离,每匹马的后面,拴上一颗粗树头。现在是冬季,要选枝繁叶茂的那种,要让马儿奔跑起来,拉起漫天的飞尘或飞雪,从而迷惑平安府的探子,让他们以为,我们的火枪骑兵队,是倾巢而出。”
托尔布津:“你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马洪伟:“调虎离山。”
托尔布津:“你是指”
马洪伟:“平安府。平安府的总管连虎,是一个一诺千金的汉子,他既然答应护送萨布素的粮车回宁古塔,就绝不会言而无信。虽然他已经派出孟伯风亲自护送,可孟伯风只带了区区两三百人,看到我们五百精锐马不停蹄地穷追不舍,只怕他连虎会汗流浃背地赶去救援呢!哈哈哈哈”
托尔布津不可思议地一摇头:“这和调虎离山,有什么确切的关系?”
马洪伟狰狞地冷笑:“只有调虎离山了,我才好声东击西啊!”
托尔布津更纳闷了:“你究竟想鼓捣什么咚咚?怎么又多出了个声东击西?”
马洪伟:“不把连虎这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调离平安府,不把平安府大部分的实力调出去,我又怎好带着剩余的四百名骑兵火枪队的队员,去偷袭他的平安府啊?你只管带兵去追击孟伯风,引连虎出平安府,才是其主要的目的,至于要不要和连虎孟伯风交手,你自己审时度势就好,不必强求。”
托尔布津惊诧地睁大眼:“你你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或者或者是瞒天过海,一箭双雕?”
马洪伟:“没错,这两种说法,都可以。我这双管齐下,一石二鸟之计,定要让他首尾难顾,顾头顾不了腚!”
这一刻,马洪伟不禁在心底暗暗叹息,他,真是隔层肚皮隔层山啊,跟这个洋毛子讲话,还真费唇舌,若换成是自己的同胞,一点就透,哪需这般三令五申啊!
托尔布津哪里会知道马洪伟已经在心里将他骂了个几百遍啊,他不由得乐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由衷地对马洪伟竖起了大拇指:“高高实在是高!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马将军,你确信,连虎,会中你的计吗?”
马洪伟:“放心吧,十拿九稳!连虎的秉性,我一清二楚,他有几斤几两,我也心中有数,与你们对峙,他可以稳中求胜;与我交手,他则要绞尽脑汁了!”
托尔布津:“为什么要傍晚时分行动?而不是现在就开始行动?”
马洪伟:“因为按照惯例,刚刚打了大胜仗,他们要敞开胸怀,忙着喝庆功酒呢!等他们喝到酒酣耳热,头晕眼花之间,咱们再出手,岂不会事半功倍,胜算更大?我相信,凭他连虎的智商,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到,今日大败而归的我,还会有胆量在今夜再卷土重来!”
托尔布津是彻底的心服口服了:“马将军输仗不输人,输人不输志气,这般心思缜密,才智过人,真乃我沙俄踏进幅员辽阔的大清国,必不可少的福星良将啊!”
受到托尔布津真心实意的推崇,马洪伟并未沾沾自喜,他阴险狡诈的三角眼里,闪烁着阴谋得逞的狠毒光芒。
大清朝,我又堂而皇之地回来了,我会残忍地,亲手撕裂你的胸膛,让你为当年有眼无珠,不识金镶玉,不识千里马的错误,付出国破家亡,生灵涂炭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