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梓杨紧抿双唇，漂亮的薄唇变成一条直线，如铁般生硬。
齐有行是侦探，又是他请来跟踪和照顾宁语昕的侦探，他对宁语昕的感情，齐有行和夏小沫最是清楚。尽管程梓杨也猜测过这迟早会成为把柄，但当时他顾不了这么多。
齐有行拐弯抹角地说那么多，无非就是在威胁他。程梓杨相信齐有行不会违反保密协议泄秘，但是他现在所说的，也是一个威胁。
程梓杨最在意的就是宁语昕，宁语昕掉根头发，程梓杨都要紧张半天。如果正如齐有行说的，夏小沫会影响她的心情，这对程梓杨来说，是绝对不允许的。
齐有行见程梓杨沉默，又加重了砝码：“我不缺工作，我来找程总，想到您这里工作是想一箭双雕。我想挽回小沫，她脾气倔，不会轻意再见我。假如我成为了程总您身边的跟班，我可以利用你多见见小沫，而你也可以打着我想见小沫的名义，多见见宁语昕。”
“我有女朋友了。”程梓杨不咸不淡地应着。他已经把郭晨曦正式带到宁语昕和陶知凡的面前，不可能朝令夕改，马上把郭晨曦放在无关人士的位置上。
“有女朋友也可以去关心妹妹，为了照顾下属情绪帮忙牵红搭桥的老板，是人人都向往的，相信以后程氏会因为您的英明决定，发展得更加繁荣。”齐有行说着说着，尾音里竟带上了京腔。
他来到京城也不过两三个月，竟然已经可以把京腔模仿得惟妙惟肖，可见他的适应能力非同一般。
“你在大学学了些什么？”程梓杨开始面试。
“我喜欢当侦探，不过，我的专业跟侦探没关系……行政管理啦！不过我也副修了金融方面的专业。为了能当侦探，我自学了不少东西，有很多特长，这些，程总上次面试我的时候就知道了。”
程梓杨的手指尖轻轻的划着纸尖边缘，不得不承认，他对齐有行的提议动心了。齐有行确实很有说服力，特别是他说到激动的时候，那神情很熟悉，程梓杨甚至差点误以为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你想做什么？”
“您的跟班。”
程梓杨终于抬起眉眼，认真地看齐有行。
“只有我们经常在一起，才有理由频繁地看到我们想看的人。”
“那么……你先给我一个理由，让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看她。”程梓杨还想着昨晚在阳台上，自己与陶知凡的对话。他深知，就算是在言语上他占了上锋，也是枉然。
宁语昕默认了陶知凡男朋友的身份，可以随时去看她并且缠着她的人，只有陶知凡。
“您终于问到了我的专业问题。”齐有行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扔到程梓杨的桌上，“不知道这个理由够不够好。”
程梓杨垂眉，发现那全是漓水城老宅被重新装修后的照片。
自从柳惠丽重新装修老宅后，程梓杨有意不去看。就算被柳惠丽烦得不得不去，他也只是短暂停留，根本没有关心里面的变化。
这些照片拍了不少细节，看得出来，柳惠丽想把老宅改头换面。不过到底是一两百年的宅子了，再结实也禁不成大的改变，所以柳惠丽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在里面捣鼓了不少时间，也花了不少钱，最后，也就是多装了几台空调，把里外粉刷一下，老宅翻新而已。
程梓杨不解地看着齐有行，宁语昕最恨的就是柳惠丽装修老宅，他现在还要他拿着照片去刺激宁语昕，这不是找死嘛。
“我听说，这宅子要卖了。”齐有行淡淡说道。
程梓杨心头一震，面上还是风轻云淡。
“宁语昕再讨厌被改造装修过的老宅，也不会舍得卖掉它的。那里全是她的回忆，还有宁老太太曾经生活过的痕迹。如果真的要卖，会要她的命的。”齐有行把照片往程梓杨的面前推了一下，说：“你可以拿着照片告诉她，你不会卖宅子，并且，想把宅子恢复原样。但有些细节你不是很清楚，所以你叫人把装修过的地方都拍照下来，你们一起回忆一下，再把它们改回原样。”
程梓杨真想给齐有行点三十二个赞。
“回忆的时间很长，你们可以说很久。我可以陪着小沫去买菜做饭洗碗，顺便再拖地洗衣服做家务……双赢的事，何乐而不为。”
程梓杨再次沉默，老宅那边他根本没有再去看了，柳惠丽见他来京城，也跟着来了，还折腾出郭晨曦相亲的事，看样子是根本不打算回漓水城了。他确实可以借这个机会把老宅又装修回去，卖宅子那事，程梓杨是绝对不允许的。
“程总，您看这计划……”齐有行有点坐不住了，急得在程梓杨面前晃来晃去。
“我正好缺个秘书，你就跟着我学点东西吧。”程梓杨收起照片，倨傲神色，与程老爷子如出一辙。
齐有行竟看呆了，他知道程梓杨是他同母异父的兄长，也知道他们一个更像父亲程老爷子，一个则更像母亲柳惠丽，但真正站在一起细心比较，就会发现他们有许多相似之处。这些相似之处，也正是柳惠丽这条血脉中遗传给他们两个的。
只是，茫茫人海之中，相似的人太多了，所以谁也没有起疑。
只有齐有行自己心里清楚，他来程氏工作的目的是什么。就算他本人不报着这个目的，可是柳惠丽是。齐有行无法想像，当真相被揭穿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他现在来，只是想稳住柳惠丽，希望她不要再闹出更大的风波。同时，他也希望能借这个机会见到夏小沫。
夏小沫想分手，没那么容易。他齐有行如果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人，就不配做程梓杨的弟弟。
程梓杨见齐有行立刻起身去了茶水间，很快，他就端来一杯咖啡：“无糖无奶，正宗单宁咖啡。”
齐有行将咖啡放在桌上之后，又拿来一个文件袋，把那些照片全部收拾好。然后顺手把程梓杨桌上的文件夹全部归类放好，转身又跑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拖把和抹布：“不介意我去休息室打扫卫生吧？”
程梓杨挑眉，暗道孺子可教，点点头，示意他进去清扫。
程梓杨决定把公司搬到京城时，特别从程氏家族里挑了几个小年青一并带来。都是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孩子，有些是高材生，有些则无心读书一心想经商，程梓杨早已观察他们多年，有心培养。
这些青年他们都有一个毛病，这大概也是程家的通病，就是太骄傲自满。这个毛病到了他们这代，演变得更加离谱。大事做不了，小事不肯做，总觉得自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物，喝杯水都要有人将杯子放到他们手里才行。
像齐有行这么年轻的少年，肯主动拿着拖把抹布来打扫卫生的，程梓杨还真正是第一次见。
程梓杨的心情因为齐有行的到来明显变好，他耐心地等齐有行打扫完卫生，正准备交待一些事给他做，忽然看见他手里拿着一袋衣服，正是他换洗下来的旧衣服。
“这些我会送去干净，这些直接手洗就行了。”齐有行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的手里除了有程梓杨的外套之外，还有贴身内衣。
程梓杨变得很不自在，如果齐有行是个女人，他肯定会认为对方有所图谋。但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大好青年，如果程梓杨会有所怀疑，反而显得他太过猥琐。
“咳咳，那些还是留下来，我自己处理。”程梓杨指了指自己的贴身内衣。这些衣服，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洗，从小辛苦惯了，总觉得这些东西假手于人不是那么回事。
齐有行哦了一声，将里面的内衣全都翻出来，放回休息室里，然后拎着外套离开了办公室。
齐有行走了足足半个小时，程梓杨才回过神来。他总觉得这事不对劲，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望着手中的文件，他也没了心思，揉着眉心想了想，转身回到休息室里，拿了内衣装好，回到家里乖乖地自己洗干净了晒好，这才安心。
陶知凡一大早就来到宁语昕家里，难得回来，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粘着她。夏小沫识趣地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在附近的超市逛了逛，混到宁语昕拍戏的时候，直接到片场去等她。
刚坐稳，就看到郭晨曦拿着剧本正在跟导演讨论着。正想过去跟她打声招呼，忽然看见门口有个人影晃动，很是眼熟。
“苏特助！”夏小沫兴奋地冲着那人打招呼，她拨开人堆，兴奋地冲到他面前，问道：“您怎么来了？”
苏长山是为了公司的事来找导演的，他没想到会遇见夏小沫，见她这么热情，愣了愣，板着脸说：“公事。”
“哦……”夏小沫热脸贴上了冷屁股，心里很不是个滋味，讪讪地退到一边去。其实苏长山的冷漠也是情理之中，想想他年纪轻轻就是星耀大老板的特别助理，怎么可能对她这个小小助理有印象，如果表现得太过热情，只会让人觉得她在谄媚巴结。
夏小沫刚退回到化妆室里，就看到陶知凡陪着宁语昕来化妆。嘴唇和脸上的伤都处理过了，化了妆看不出来，陶知凡还体贴地带来了水果和胖大海，还有一些小点心，宁语昕的待遇档次立刻变得高大上。陶知凡有心替宁语昕做人情，叫夏小沫去叫下午茶，请片场所有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喝饮料吃东西。
夏小沫马不停蹄地跑着，等她把这些事都办好了，宁语昕已经在拍戏。她站在陶知凡的身旁，看着镜头下的宁语昕，表演得越来越自然，不由自主地感慨：“语昕姐真是很棒，她从来没有因为外界影响自己拍戏。她的性子很淡，也很平静，能影响她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哦……”陶知凡眨了眨眼睛，问她：“不知道我会不会影响她。”
“呵呵。”夏小沫聪明地闭上了嘴，这么敏感的问话，她才不会回答。
陶知凡见她沉默，也不追问，他望着宁语昕，好像在自言自语：“再过几天我又要出去表演，这次大概要一个月的时候。到时候，还要请你好好照顾语昕。”
“你在不在，我都要照顾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