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饭,言天雨与小阮卖个关子撇下张君放三人,不走膳清堂正门,绕路穿过竹林,向着诵经石处快步走去。
山坡上秋风习习,月沐之光轻清优雅,言天雨与小阮只觉神气爽利,当即盘腿坐下揭开太上十三经书,随着小阮轻轻诵读:“安和定静,无为自然。守中无边,观空无相。致虚守静,深藏若虚。胎光延生,爽灵益禄,幽精绝死。魂不离人左右,魄不离体上下,飞灾横祸、恶鬼凶神不能为害,游梦变怪杜绝房寝。洁净恭肃,沐浴拜章,言功谢罪著善,即爽灵幽精不能强制真一元气,道可易求~~~”。
太上十三经乃制魂控魄之术,人形之物魂魄至关重要,如何阴阳相济借阴助阳,以成仙道是为关键要点,此经浅出秘入,修炼到一定程度者,肉身与魂魄随出随借,虽未成仙亦能遁化于天地之间,一般神官鬼差的阴阳五行法术都可以轻易破解,修文中学里面稍有道行者,必定深入修炼此经。
每念一段,小阮便会与他解释经中要义,说至奥妙之处,亲自施法以解答疑问,这般引导念诵约至夜深,奈何言天雨的魂魄与常人是有些不同,诵经排经念道斥道,一颗火热之心难以真正平静下来,虽然隐忍这么久,却半点道法不曾悟得,只觉流水账般念了一遍经书,小阮以为他是初入道门,一时无法适应修道,不断为他鼓励加油。
如此过了数天,言天雨白天在教室里念道德上经,晚上就到此处念太上十三经,他的脑袋都被这些玄奥经书搞得头晕脑胀,修炼依然毫无进展,他的心情可是沮丧至极,突然一股郁闷性子涌上心头,对着夜空大吼一声,把那经书扔到山坡下面,躺在草地上苦苦的说:“我多念几段经书都觉头痛欲裂,陆主任竟然还说我有仙缘,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小阮啊,都念了好几晚,心情烦燥得狠,不如我们溜到学校外走走,咋样?”
小阮吃惊的说:“不行不行,学校四周皆有暗影带甲卫士守护,万一翻墙被抓回来,萧道长必定严惩我俩,这事可干不得。”
言天雨与暗影带甲卫士交过手,以自己的能力,还敌不过他们的黑铁长链,想想说:“你来学校这么久,应该知道怎么对付这些卫士吧?”
小阮说:“暗影带甲卫士其实是些游荡山鬼,他们由荆棘灌木枯萎以后,吸附阴腐之气化成暗影形态,终日在山里游荡,鬼仙师尊可怜他们无所去处,便用道力点悟他们,使其得以化成人形暗影,这些暗影本性擅长缠绕之力,鬼仙便传之舞链法术,可惜他们品相低下悟心有限,始终修不得什么高上道法,于是鬼仙为其打造盔甲,嘱咐他们在此好好镇守学校,也算有个差事。说起根源,我与这些卫士同属鬼类,我那些小技法可瞒不过他们,如果雨大哥真想出去走走,小阮只能尽力引开这些卫士,你可趁机偷溜出去。”
“唉,没有小阮陪伴,只得我一人出去有什么意思,算了算了,咱们回去睡觉。”言天雨顿觉无趣,在草地上躺了好一会,打着哈欠准备与小阮回宿舍。
此时,在对面山脚下走上两团白衣身影,言天雨眼尖,一眼看出有团身影正是惠芊芊,另外一团身影却是个男生,脑筋略转,莫非这人便是冰解元,他急忙拉着小阮一起把身体伏在地上,左手食指竖在嘴前轻轻吹个“嘘”字,小阮甚是灵转,瞧至对面山坡的身影,便懂言天雨的意思。
他俩伏在树根旁边静静察看,那两人走上山坡的小山亭,隐约对话有数回,惠芊芊似乎低头落泪,不断以袖擦拭,白衣男生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反而拂袖背对,默言以待。
言天雨看见惠芊芊倍受委屈,牙齿咬得嗞嗞作响,说:“小阮,你的影遁伪装术也能在我身上施放吧,咱俩隐身偷偷溜过去,听听他们到底说些啥。”
“雨大哥,如果我没看错,那白衣人正是冰解元,万一被他发现,我俩可不是他的对手啊!”小阮清楚冰解元的厉害,不断劝说言天雨。
“不行,这个冰解元连芊芊这般柔弱的女生也敢欺负,不过听个明白,我心中那口怨气可吞不下去。”言天雨仗义之心十分坚定,小阮知道拗他不过,念起咒语,两人身形渐渐没入夜色之中,又叮嘱说:“雨大哥,你要站在我身旁三步之内,否则以我的法力,可能无法兼顾到你,要是露出馅儿那就是大麻烦。”言天雨点头称是,他们便蹑手蹑脚,偷偷溜到对面山坡上去,离那小山亭约有二十步距离,小阮怕被冰解元察觉,急忙拉住言天雨就地蹲下。
言天雨第一次见到冰解元,不禁被其风姿所折服,一身灰白修道服,俊逸白皙的脸庞上刻着一对星亮眼睛,白色长发随风飘动,隐约间似有紫霞之气围身缭绕,真让人以为是哪处神仙到此下凡。
那冰解元突然转过身子,挽起惠芊芊双手,说:“嫁给我吧,芊芊!”
“啊!?”惠芊芊被突如其来的求婚所惊呆。
影遁在夜色中的言天雨同样吃惊不小,他们的关系竟已到了这种地步,自己的情意真是多余啊。
惠芊芊没有回答,冰解元虽然爱她,但是现在的他并没有准备好结婚,求婚只是情非得已,并不是发自情浓蜜意,她低垂着头,心里很清楚这样的求婚不能答应。
冰解元轻叹一声说:“芊芊,嫁给我吧,我们结为夫妻,纵使我服用了九节金丹,一生一世也能保护你和三玄门。”
“解元,我是真心真意爱你的,这粒九节金丹是我父亲的希望,也是三玄门祖师爷惠期公的希望,如果我私下给你服用,就算我俩结为夫妻,我的家人都不会祝福我们,你就不能为我着想一下吗!”惠芊芊说到激动处声音抽泣,晶莹泪珠又开始往下掉,好一会又说:“我的师祖惠期公,耗费千年心血只炼得两粒九节金丹,他自己服用一粒才修得神仙之级,三玄门虽然创门久远,却不入天仙级别,是师祖修道生涯中最大遗憾,羽化之前,他把三玄门传给我父亲,留下最后一粒九节金丹,嘱咐我父寻找有极高仙缘的后人传与服用,三玄门必须修出一名天仙真人,得让三玄门晋升天仙门派,自我出生以来,父亲就认定我是有极高仙缘之人,待我从修文中学毕业回去,便要服用这粒九节金丹,担起三玄门晋升天仙门派的重任,这些事情你都清楚,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做些不忠不孝之事,解元,我是很爱你的,难道报仇比我更重要吗!”
冰解元一脸深沉若有所思,半晌才说:“芊芊,我也很爱你,曾几何时我也想过,放下一切恩仇与你去过那神仙眷恋般的修道生活,可是现实没有那么容易,我背负的是双亲血仇,是白狐一族的前途命运,更可恶的是金狐族大当家金不换得势不饶人,处处相逼我族,如果我不仗剑而出,又怎么对得起白狐一族,又如何祭奠逝去的双亲,更无法做到问心无愧的去爱你。你也知道论道大赛的规则,根本是场阴谋与垄断,只要金狐族存在,其他族类的学生根本无法夺得大赛第一名,我已经等了十数年,实在没有别的办法,现在能帮我的只有芊芊你了,以我现在的道行,再服用九节金丹,一定可以取得大赛第一名,到时就可以去两界山山缝中学习大罗经卷,等我学得御仙换神之道,便可回来助你羽化飞仙,然后再找金不换报那血海深仇,这样你既可完成师祖爷的寄望,我俩也能永永远远在一起,芊芊,求求你了!”
看着一向矜傲的冰解元,此时竟是满满的哀求之情,惠芊芊一颗芳心也是碎了,真是两相为难的局面,她沉吟一会说:“虽然每届论道大赛第一名都被金狐垄断,但是这么多年前去两界山山缝中学习金狐从来没有回来过,鬼狐桃三仙同样杳无音讯,大罗经卷是不是子虚乌有也不得而知,解元啊,其实我是不赞同你去学什么大罗经卷的,这样我俩便要分开很久很久,万一你回不来,我怎么办!”说着,惠芊芊的泪水又开始往下掉,冰解元这时方才明白,她要去偷九节金丹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她只是舍不得自己离开她身边,冰解元紧紧搂住惠芊芊说:“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惠芊芊与他相爱这么久,怎会不清楚他的个性,万难的事情只要被他认准目标,定要誓死达成,轻轻推开他说:“解元,我现在不能答应你,让我再考虑一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