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墨在场地忙完士兵训练的诸多事宜已经很晚了，匆匆吃过晚饭，回到屋内准备写一篇关于北进安排的奏章。
当杨墨借着月光想点亮屋里油灯的时候，他忽然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是婆婆吗？”
屋内一片寂静，杨墨面对着透着微微月光的窗子，身后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杨公子好敏锐，老身自认为隐藏的很好了，还是被你觉察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正是夏小汐的婆婆。
杨墨慢慢的点亮了油灯，微笑着看着婆婆。
“你不怕么？”婆婆问。
“怕，怕得要死。”杨墨笑着给婆婆搬来一个椅子。
“可是看你却没有害怕的样子。”婆婆坐下说道。
“呵呵，后来想明白就不怕了。”杨墨坐在婆婆的对面。
“哦——，愿闻其详。”
“如果是有人想对我不利，那么最好动手的时间是我刚开门一进屋的时候，那时的我是最没有防备的瞬间。而且如果是婆婆想对我不利，那么——，我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哼——，恐怕杨公子言不由衷吧！”婆婆对于杨墨刚一进屋就发现自己感到很不满。
“婆婆深夜来此，恐怕是有什么事要说吧！”杨墨不愿在这事上纠缠。
“嗯，老身与小汐来这也有段日子了，想必杨公子也觉察出，有些事不像原来的样子了。老身也不愿再隐瞒下去了，今天就是来跟杨公子交待一二的。”
“婆婆言重了，我——。”婆婆挥了挥手止住的杨墨的话。
“杨公子想必也看的出来，那日在云中阁是一场蹩脚戏。唉——，造孽啊！老身欠了别人一个人情，只得任人摆布了。”婆婆长叹了一口气，源源不断的讲了起来。
这话还得从皇帝杨坚说起。那杨坚出生之时先天体弱，小命悬于一丝岌岌可危。恰好我师姐智仙路过，将其救下。杨坚之父杨忠为感谢师姐救儿之恩，便信口答应师姐一件要求。哪知师姐竟提出抚养杨坚的事来，那杨忠倒也是个守信之人，就一口应承下来。自此杨坚就为师姐所养。
杨坚的小名为那罗延，原本是金刚不坏之意，后来杨忠为杨坚取名为坚也是应了这金刚不坏之意。杨坚自幼生活在清贫的佛门，深受佛门影响，即便成年后回到自家，虽身在豪门，富贵任取，却仍保持清心寡欲，倒也难得。
师姐智仙性情稳重，自幼便一心向佛，除了投身于佛门之道，还精于医术，却未曾修过武功。而老身我性情有些暴躁，嫉恶如仇，最看不过人间不平之事，一心只想杀尽天下恶徒，却没有了佛门的慈悲之心。
老身法号智灵，在一次与仇家的拼斗中身受重伤，逃回庵中的半路昏迷于林中。幸亏小那罗延出去化缘，发现并救我回去，否则那时的我也就归了西天我佛了。
智灵长叹了一声，“欠的总归要还的，那罗延称帝后不久，就下了圣旨要我去晋王府。说是颐养天年，其实是要我这老骨头去保护那晋王杨广。”
杨墨讶道：“保护晋王？莫非晋王遇刺过不成？”
“还不是前朝皇族被杀的狠了，杀不了杨坚，杀他儿子解气而已。”
杨墨无语点头，当初李德林曾劝谏杨坚莫下狠手斩尽杀绝，因此还受到杨坚的忌恨。
“那婆婆又怎么到了我这里？”
“杨广那小子要拉拢你，派我做个说客。事成之后老身就跟他们没关系了，哼！那小子野心大着呢。”智灵说完撇了一眼杨墨。
杨墨苦笑：“我一个小小的芝麻官，哪里又值得晋王殿下拉拢呢？”
“你们怎么龌蹉跟老身没关系，我只想听你个准信而已。”
这哪像个说客？倒像是来下命令的。
“你不用看我的手，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虽然在我的眼里，你的脑袋比核桃结实不了多少。”
杨墨尴尬的笑了笑，这还不算是威胁？
“婆婆，小汐又是怎么回事？”杨墨心道，夏小汐不会是这智灵的私生女吧。
“唉——，小丫头是我云游北方时救下来的。”说着，智灵从怀里掏出了半块玉佩递给了杨墨，杨墨接过来看了看。对于这些古董之类的东西，杨墨完全是外行，只是这玉佩上隐约有半个字，杨墨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是什么字。
“是半个‘奚’字。”智灵乜着眼睛看着杨墨说道。
杨墨今晚不是第一次被智灵鄙视了，莫说半个字了，就是整个字，杨墨也未必认得出来。这个奚字完全被图腾化了，龙飞凤舞的，符咒一般的字。
“她娘临死交给我的，还有几个月大的夏小汐。那女人真是坚韧，身中数箭竟还能从奚城跑出几里外的树林。”
“身中数箭？怎么回事？”
“哼——，奚国的王爷夺权，当然要杀光斩绝了，留个后患解闷吗？”
“这么说，夏小汐是奚国的公主？”杨墨瞪着眼睛问道。
智灵点头，接着说道：“后来听说小汐还有个哥哥活着，她叔叔，也就是现在的奚国皇帝，无后。”
“无后？”
智灵冷笑：“看来老天还是有眼的，做缺德事是要遭报应的。”
“所以就留下了小汐的哥哥接替皇位？这——这何苦来的，夺了去再还回来？”
“呵呵，你这话说的，他没本事生孩子，过足了皇帝隐，自然就传给自家人，反正人家是一窝的，肯定不能便宜了外人。”
一窝的？好吧，杨墨承认这形容词用的很贴切，虽然不是很好听。
“跟晋王联络的事就交给我吧，正好我也有意与晋王接触，婆婆可以带着小汐离去了。”
“怎么？杨公子厌烦我们婆女俩了？”
杨墨被呛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以前就听人说过，跟女人不能讲道理，尤其是这种做了一辈子比丘尼的老处女。即使杨墨不怕智灵那铁钳子般的手，也不能去跟一位老人较真。
“这个，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这个——。”杨墨被智灵挤兑的无话可说。
智灵看着杨墨面红耳赤的觉得好笑，顺手从怀里掏出一本书。
“我平日看你跟那些士兵打拳很有意思，你那蹦来蹦去的打法虽说难看，倒也有些窍门。我这正好有一本关于步法跟调息的书籍，给你拿去试试。”
“这个——。”杨墨有些犹豫。
智灵怒道：“婆婆妈妈的做什么？莫非你瞧不起我的身手？”
“啊？不敢不敢，我只是觉得无功不受禄而已。”杨墨吓出一身汗。
“哼—，就是杨广也不敢对我说半个不字，若不是我欠了那罗延的人情，什么狗屁圣旨能指使我？”
呃，杨墨明白了，敢情杨广是受不了脾气火爆智灵的气，用了小手段才把这位祖宗支开的。
“书里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来问我，等你懂了，我就动身离去。记得好好善待那丫头。”
“是，什么——？小汐她不跟你走？”
“嗯，我把她交给你了。”
杨墨顿时傻眼了，自己行军打仗还得带个小丫头在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