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迎着朝阳的万丈霞光登上山顶。空气清冽,极目远眺,目空一切。
我盘腿坐下。
父亲凤三虽然可能武功很高,跟狼胤有的一拼,但他从未传授过我任何武功,也从未跟我谈论过武功。我作为天原三杰的首领,当前虽然带着其余二杰立下过“战功赫赫”,干过两件大事情,但实话实说,我们从未练过武功。
虽然我们,尤其是我,力气极大,身手敏捷,智慧超群,但不能说谎,因为我们确实没有一天练过武功。
此刻我迎着朝阳坐下,从怀中掏出那卷简册,摊开在地上,按着上面的导引吐纳之法照做起来。
这果然是本真的武功心法!我心里大喜。
随着悠长的一吸一吐,我感觉一股若有若无的热流从丹田小腹缓缓升起,我一用劲,像听见咚地一声一般,那股热流又还没来得及流往四肢百骸,又忽然跌回了丹田里。
我一愣,心有不甘,再次照着来一遍,依然如此。
但我生性倔强,认准了的事一百头牛也拉不回,于是我一遍一遍地重复。
第二十三趟,正感觉有点起色,忽然哗的一声,睁眼一看,身前的武功心法被一只秀美的纤足踢飞,顺着碎石滚下了悬崖。
“这是骗人的东西!”王姬一脸傲然地站在我面前,冷冷俯视我。
我心里大怒,我宁愿被人骗,也不愿再受你的羞辱!
我腾身而起,向她大吼一声,“关你什么事!”将脸凑到她脸前,狠狠地咬牙切齿瞪着她。
她一愣,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凶,回瞪我许久,忽然转身就走,“被人骗了还自以为是,你这蠢货,蠢到家了!”
我更怒,喝道,“你******给我回来!”
她理也不理,我一伸手扳住她的肩头,手上一紧,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被抛上半空,砰地一声摔在地上,痛得半死。
我凤笑丘打架无数,也算是身经百战无往不胜,何曾吃过这样的亏?我一跃而起,恶狠狠地向她扑去。
她略微一闪,已将我闪在一边,纤掌一吐,握成拳打在我的左肋,我一痛,差点又飞出去,但我长臂一身,已将她抱住。砰地一声,两人滚倒在地。
她大怒,“你放开我!”我偏偏不放,死死抱住,饶她武功好,到底是女性,被我结实有力的双臂抱紧了,休想挣脱。
啪啪两声,她左右开弓打了我两个耳光。
我大怒,瞪着她涨红了的娇嫩容颜,忽然恶向胆边生,一低头紧紧吻住了她的双唇。半晌,才松开,叫道,“怎么样?!”
啪的一声,又是一记响亮耳光,她一脚将我踢开,跳起来,噌地一声拔出利剑,对准我的咽喉,“我杀了你!”
雪亮的剑刃微微颤动,我一副流氓嘴脸瞪着她,“来杀啊,亲都亲了,死了也值,看你以后怎么办!”
静寂,良久,忽然叮地一声轻响,一个水滴落在剑体上,我惊诧不已,一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她一脚将我踢了一个筋斗,转身飞奔而去。
我怔怔半晌,拍拍身上的灰,坐了起来,心里不知是后悔还是愧疚。
但心里忽然又强硬道,******为什么我要愧疚?她当我是什么人,动不动就用剑指着我?
想到剑,忽然想起我自己也有。从怀里掏出,打开布包,提起那有柄的一截掂量了一下,感觉虽然挺沉,有种奇异的冲动,但没有剑尖的剑毕竟不伦不类,不是滋味。于是将其仍然包起藏了,放入怀中,而将那半截剑尖用两个手指夹起。
用力一甩,夺地一声,剑订入一棵树干,足有半尺深。
我像父亲高兴时的那样,嘴角微微上扬,眯缝着眼,得意非凡——当然,凤三从来不会得意非凡,不过谁知道,他年轻的时候肯定比我牛气!
我虽然没有练过武功,但手劲很大,出手又稳又准,看来确实可以接受青筮子的建议,练习一下飞剑。
若飞剑在手,便可百步外直取李斯和秦王的人头。至于狼胤么,哼哼,此刻估计已经饿得半死或吐血而亡了吧?再过两天,我去亲手宰了他,虽然胜之不武,但差可告慰凤三在天之灵!
夺!我从更远的距离再次将飞剑稳准订入那棵树干。
“你是不是欺负王姬了?”青筮子走来,温和地笑笑。
“我哪有本事欺负她?不过是被她踢了七八个跟头罢了。”我道。
青筮子似乎并不介意我的不恭,也并未将事情太放在心上,看了眼树上的剑,问道,“你在练习飞剑?”
“算是吧。”
“你的资质不错。”青筮子走近树干看了看,“鄢都有位飞剑高手,我可以推荐你给他认识,他若肯见你,一席话将使你受用无穷。只是飞剑却并不是这样的,还差一根绳索。”
“绳索?”我惊讶道,“难道飞出去之后若是无功,再扯回来吗?”
“正是。”青筮子笑道,“若是去而不返,正所谓一击不中,那么你自己不就只能束手就擒吗?”
“那我可以打造许多柄飞剑。”
青筮子摇了摇头,“飞剑不是这样的,常说人剑合一,就是因为人和剑都是唯一的,也是最匹配的,飞剑练到最高境界,便是像多长了一只杀敌于百步之外的神臂,有去有返,可攻可守,妙用无穷。”
我虽然心服了,但嘴上仍然不服,“那么我可以一击不中,便隐身而退。”
其实我心里的想法明白的很,最好的飞剑绳索就是冰蚕丝,最好的冰蚕丝在那丫头手上,难道要让我去求她?
“一击不中,便隐身而退,再寻机会,那是刺客的行径。”青筮子又摇头道。
“那我就当一名刺客好了。”我无谓道。
青筮子似乎是觉得孺子不可教也,笑了笑,没说话。
“咱们不说这个了,谈谈你的奇门遁甲吧。”我看见远处那个乱石圈,笑道。
“我说过,奇门遁甲即便略有小成,也要花费十余年的功夫。”青筮子似乎有些不悦。
“谈谈无妨,”我笑道,“说不定我天分奇高,听君一席话,便一生受用不尽呢!”
青筮子瞅我一眼,莞尔一笑,看来他对我并不讨厌。
“奇门遁甲中虽然也有五行、八卦的道理,但又自成一体系,与五行、八卦相辅相成。奇是三奇乙丙丁,门是八门开休生伤杜景死惊,遁甲即六甲旬首遁入六仪戊己庚辛壬癸。当年黄帝大战蚩尤,靠九天玄女传下龙甲神章造出指南车,方才收到奇效,后黄帝命宰相风后将龙甲神章演绎成兵法十三章、孤虚法十二章、奇门遁甲一千零八十局。至周传至太公姜尚,历代相传,至我已是第十四代了!”
“奇门遁甲说玄很玄,说简单又很简单,无外乎是数与动两个字。但要真正领悟这两个字的妙用,很多人穷尽一生也难做到。”青筮子见我听得认真,又道。
“你说说,或许我能懂呢。”我笑笑。
“好!”青筮子从石上站起身,一点也不显老态的笔直身躯忽然给人一种豪迈的感觉,他随手从身旁的树上折了几根树枝,往地上毫无秩序地摆放,问我,“你能看出什么名堂来吗?”
“很乱,”我道,“但又好像藏着规律。”
“那是什么规律?”青筮子点点头,问道。
我凝视良久,忽然心头一动,两指夹起一根树枝,往一个位置一放,抬头冲着青筮子笑了笑。
青筮子爽然笑道,“一点没错,你说说,为何要挪动这根树枝?”
“原本散乱中暗藏着一种势,之所以未完全呈现出来,全是因为这根树枝的位置偏离,当这根树枝归位,一个完整的势,或者说局,就形成了。”
“你说得完全正确,”青筮子赞赏地看我一眼,“这就是数与动的道理,这根树枝移动之前,是八六之数,移动之后,就成了九五之数。九五至尊,具有统御一切之势!”
“八卦、五行其实也是数与动的道理,八卦阴爻阳爻之变就是数与动,五行之相生相克就是数与动,奇门遁甲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它并不像八卦和五行那样专注于体现天地之道,而是专注于造就数与动之势。因此奇门遁甲在斗争方面尤其受青睐,也具有独到的强大力量。”
“那我们在八卦森林里看到的一些幻景也是因为数与动在作怪吗?”我问道。
“正是。”青筮子道,从身边的地上拾起几个黑白石子,一拂袖扫净一块地方,布上石子,问道,“你看这是什么?”
地上黑白石子画出的是一座耸峻的山峰,青筮子指了指他的右边,“你到这里来看看。”
我到那个位置一看,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张逼肖的长须人脸。
“这也是数与动的道理,这次动的虽然不是数,但人的视角动了,一切也就不一样了。景的实与幻,只能去靠眼睛去判断,但数却在引导你的眼睛欺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