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恪报仇心切,任何机会都不会放过,我想利用他,他何尝不想利用我?
“皇侄有话直说。”赵恪眯眼打量我,似乎觉得我不会提出有太多建设性的意见。这也是他身为长者的自负冷傲。
我道:“皇叔此般回兵涪陵,便落了汉王的道,有去无回。皇叔且再驻兵江岸一日,明日中撤出江岸十里,予我舟楫,令我兵马可渡江南下,于江水南岸设营虚张声势。到明日黄昏,两军对垒,皇叔只管诈败而归,对外宣扬撤往夏口,背里引军往涪陵道设伏,两日内汉军必会舍弃攻打涪陵引军东进,届时皇叔便可挫败汉军为世子复仇!”
赵恪听完我的计划,一脸老谋深算模样,却未置可否。一旁的韩洛却质疑道:“太子此番怕是另有所谋,明日我军撤出江岸十里,还将舟楫借于太子兵马,到时太子轻易领兵渡江,怕我三军要遭难。”
我笑道:“韩将军过虑了。前日江北为据贵军北上,下令焚烧舟楫,江北已无舟楫可用,此事韩将军应该知道吧?”
韩洛不想承认,但还是点头道:“确有其事。”
我继续说道:“涪陵军中舟楫,多为征调沿江撑渡小船,本就不多。明日江北兵马渡江,每次运兵不过一二百之数,到黄昏渡江人马也不过两三千。之前我伏兵取胜,是乃贵军知己而不知彼,如今我将两三千兵马暴露于江岸,皇叔进兵便可轻易取胜,我又会有何图谋?”
韩洛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赵恪摆手制止,以赵恪的老练也挑不出我话中的毛病。的确如我所言,就算涪陵军将舟楫借给我,一天下来也只能运兵两三千过来,就算涪陵军新败仍有两万多人马,完全没必要担心我在江岸耍诈。
赵恪道:“就算皇侄此计行得通,皇侄又如何确定汉军会放弃攻打涪陵而取道涪陵道东进?”
我正色道:“汉军敢犯江汉,是闻知皇叔江陵战败,以为皇叔元气大伤。此时他进兵涪陵,是为断皇叔后路,引皇叔领兵往援。但若皇叔再败,兵撤夏口,楚军一到,皇叔走投无路纳降,汉军则成孤立无援之势。
涪陵城墙高险非朝夕可破,若皇叔败退夏口,汉军围涪陵已是徒劳,必急调兵马先夺夏口,利用皇叔急于复仇出城一战,夺夏口,凭天险与楚军一战。汉军为求先楚军一步往夏口,涪陵道为上途,皇叔只管伏兵两处,一处为涪陵道南,一处为涪陵渡东,待汉军先锋兵马渡河,命人以滚石砸断索桥,汉军前后失剧必败无疑!“
当我说完我的计划,我看到赵恪双目露出的精光。我的计划如此完美也由不得他不动心。即便是韩洛也不由请示道:“主公,太子之计或可成!”
赵恪没有马上同意我的计谋,他心有疑虑问道:“太子助我,却不知图何?”
我凄切一笑道:“只求皇叔挥兵京师,助我成就大业。”
“哦?”赵恪将信将疑。
我继续道:“在朝中,我为李贵妃兄妹所忌,如今建王年长,陛下废太子之心昭然若揭。此番令我领兵江陵实为放逐,若皇叔事成后,我可助皇叔过江陵北上,只求皇叔助我成就大业!”
说着,我恭敬行礼,好像将赵恪当成是能助我登上皇位的帮手。我的能力是他早就听闻过的,今日我能说出这么好的计谋,他自然不信是我所想出来的,现在我说让他帮我夺得帝位,他已深信不疑。
“好。”赵恪终于点头答应,“明日兵马撤出江岸五里驻扎,将舟楫借于太子渡江所用。”
我说让他撤出江岸十里,他只说撤出五里,可见他还是防备我会耍诈的。
我道:“谢皇叔,但请皇叔赐一件信物,以证今日结盟之事,也好令我回去与三军将士交待,为明日领兵渡江做准备。”
赵恪想了想,也没觉得如何,便亲自签发了一道手谕,证明他与我有所密谋共同应付“汉王贼军”,他也不怕我拿这手谕来做文章,毕竟他现在与朝廷为敌,我与他密谋就算“通逆卖国”,被赵康玥知道还不马上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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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领到赵恪手谕,连夜渡江北上,到江陵时已是四更之后。当容和、林跃等人得知我当夜犯险去了一趟涪陵军大营还全身而退,都有些惊讶。
“探听虚实互派使者便可,太子为何要亲自犯险?”这次连方鹤信也对我刮目相看。在他看来,之前能在江北挫败涪陵兵马也是林跃等人献计有功。
我将之前与赵恪所说的计谋再重复一遍,顺带将赵恪亲写的手谕拿给众人传阅,众人皆都不语。我所做决定并未与他们商议过,他们得知明日要派兵渡江南下,心头都有疑虑。就好像我对赵恪说的,用江边那些小船,一天下来也不过能运个一两千人马过去,还要兼顾在江南岸设立假的草人和营地,能过去的人更少。若遇涪陵军反水,那过去多少人都要葬送。
容和道:“太子当三思,我等驻守江陵,只管等涪陵军撤兵与汉军一战,则可收渔人之利,又何必犯险助涪陵王败汉军?”
我笑而不语。
也许是我脸上的自信感染了这些人,就算他们之前对我还有所怀疑,可毕竟救江陵也是险中求胜,眼下他们不得不郑重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我道:“诸位不用太多担忧。明日只管派一千人马南渡便可,就算涪陵军反戈一击,我军也不至于有大损失,反倒令涪陵军无法与汉军正面一战!待到涪陵军诈败撤去,我中军主力再分批过江。”
我的话,先是得到胡大河的赞同,他早就支持出兵南下继续扩大战果。或者他根本不明白这次南下的目的不是与涪陵军正面交战。
林跃和容和颇为谨慎,但最后还是表示同意。二人意识到我派兵渡江的目的不是为配合涪陵军复仇,而是另有图谋。唯独只有方鹤信一脸笑容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到天明,我来不及休息,亲自到营地里点齐了一千人马准备分批渡江,同时教给他们如何利用江水南岸的地形伏兵造势。身先士卒,为了令士兵相信我不是推他们去死,这次我会亲自前去。
到天亮后,涪陵军中果然派人送小船北上,同时涪陵军也拔营撤出江岸,静待江陵兵马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