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城外,黄土官道上漫天沙尘,原本来来往往进城出城的人群不知何时早已一哄而散,四周一片空荡荡的,唯有中心处正有一伙人打得不可开交,空气中弥漫着不安分的因子!
霖雨呆愣一旁,看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黑衣人和欧阳池与寇少等人拼个死活,打斗依然在继续。只见欧阳池一身如雪白衣闪电般穿梭在黑衣人间,俊美的脸上仍挂着那点淡淡的笑容,挥剑投足间一动一静,干净利落,仿佛他不是在杀人,而是在用剑描绘着一副墨画,那么悠然自得;在转目望向寇少,他挥舞着长刀,大刀阔斧地向对手狠辟下去,刚毅的眼神沉着而冷静,那是一双大将的眼神,豪迈的动作大有横扫千军之势。
可此时,霖雨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不担心自己会受伤,因为很明显我方占压倒性优势,但看着不断有人溅起的猩红血液在刀光剑影中闪烁着的妖异光芒,她就一阵心悸,早在心里把天上的各路神明,包括耶稣基督啊,圣母玛利亚啊,通通骂个遍!!可红儿倒好,非但不害怕,更是托着腮帮子噙着一脸看好新的样子,令霖雨气的牙痒痒的!!
天哪!!她究竟到了一个什么鬼地方啊??
“哈哈哈哈!!”一阵狂笑把霖雨拉回了现实,随着最后一个黑衣人的倒下,战争暂时告一段落,只见寇少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十几具尸体,笑道,“自从跟着温王回到汴京,已经好久没这么痛快了!!哼!!这些个不知死活的人竟敢从本将手下抢人,算他们倒霉!!”
他说着用黑衣人的衣服擦干他刀上的血渍,“铿”一声把刀插进了刀鞘,回头对着霖雨道,“张夫人,看来咱们得尽快到京都,否则一路上还不知道要遇到多少次这样的事呢!!”
欧阳池偷偷地瞄着身后的霖雨,紧蹙浓眉,隐隐觉得不安,霖雨脸上没有惊讶,没有害怕,没有愤怒的表情仿佛预示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霖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那些死人面前,蹲下身,替他们抚上了未闭的眼睛,然后长叹一口气!!
欧阳池,寇少,红儿以及围着她的这群人都惊呆了,欧阳池更是在惊讶之余,嘴角微微扯起了一个弧度,红儿第一次闭上了嘴,深沉地看着霖雨。
人,只要活着,就是生命。在她生活的时代里,杀人是要抵命的,没有人有权利杀死另一个人的生命,哪怕他是一个罪人!
而如今,她来到了古代,涉足了江湖,踏入了是非,已经不止一次地看到有人倒在她面前慢慢地死去。难道就因为是古代,所以杀人就是家常便饭?怪不得她的命总是一次次悬于一线!
她没看过有人在她眼前死去,震惊,感慨,惋惜……一时间涌入她的心头……
“好了!!我们走吧!!寇将军,你要带我去京都见温王,是吗?”霖雨站起身,掸了掸灰尘,抬头看着寇少。
寇少一愣,下意识地答道,“不错!”
“那好!我随你们去京都见温王!”
她不再犹豫,既然事到临头,那她绝不会退缩,否则她也就不是霖雨,而要真正变成林秋雨了!!
欧阳池一听,赶忙阻拦道,“不行!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去也是枉然!”
霖雨坚定地望着欧阳池,反问,“那么你全都知道了?”
“我——”欧阳池眼神黯淡,被问得无语。
“既然这事已经发生了,我就会一个人承担,再说,我也不是什么也不知道!”霖雨微微一笑,至少她知道张若青一定会老老实实把一切都告诉她的。
“咦?这是什么图案?”
红儿好奇地挑开其中一个黑衣人破损的衣裳,露出了肩膀上一个类似纹身的图案。寇少,霖雨,欧阳池一齐走过去仔细一看。
只见那图案好似一只正欲展翅飞翔的雄鹰,颜色呈暗红色,“血鹰?”寇少与欧阳池异口同声惊道。
霖雨转目讶然,“你们知道?”
欧阳池第一次严肃地冷道,“这是个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他们以准确、迅速、以及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完成任务出名,且他们的领头人物也算是个怪人,因为他们接生意单看他的兴趣和心情,而且要雇佣这样的杀手,银两不可小量!”
霖雨听着听着脊梁骨都开始冒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一定会追杀我到底?直到我死为止咯?”
不是吧?她得罪谁啦??一边有人要杀她,一边有人要保她,一边又有人要活捉她,难道林秋雨知道什么别人不知道的?而那个消息同时又威胁到某个人了吗?
“如此说来,事情倒复杂多了!”寇少也拢着眉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啊啊!头痛!头又痛了!!事情怎么这么乱啊??霖雨哀叹,唉!她莫名其妙地来到古代,真是命衰啊!!
“此地不宜久留,血鹰的消息传递很快,若呆下去,难保不会有另一批人追杀过来!”寇少突然站直身子,下命令道,“所有人要提起十二万分精神,不可让人趁虚而入,立刻进发京都!!”
欧阳池冷冷地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后一甩头就换了副笑颜,跟着寇少等人终于走进了应天府直逼京都而去。
血鹰,是吗?看来,事情越来越难以收场啦!!
“大哥!你说大嫂她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城啊?”
骑在一匹棕色大马背上无心周围景色的张若云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着一旁冷眼冷目的张若青,打着话茬。
“此刻他们应该到应天府了!”张若青看了看天色,又默算了下时间,冷道。
“哦!”张若云心下沉重,自从与大嫂分手以来,就没见过大哥有个笑脸,而他同样也担心秋雨,却必须压抑着,难道他就不苦吗?
张若云看着左手边一道山林道,翠绿的树叶已微微有些泛黄,秋天就快要来了,伤感的季节总是令他想到很多……
“救命!救命!”
忽然,一阵微弱的喊救声从前方不远处的喧哗中响起。
张若青与张若云都一惊,展眼望去,但见在他们对面飞奔来三四匹棕头大马,马群间隐约有一女子,惊慌失措,迷惘恐惧,在马蹄间闪躲,跌爬不起,灰头土脸,甚是可怜。
“大哥,你看——”
“我们过去看看——”
“驾!”张若青与张若云催马前行,眨眼间便已到事发地点,他向被几个男人围在中间的女子看了几眼,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干什么?”其中一人抬起头,微眯的小眼睛闪着恶毒的光,“别多管闲事!”
说完,抡起手中的马鞭对准那个女子便是狠狠的一鞭。
“住手!”张若云冲上前一把夺过那男子的马鞭,仿佛只是一阵风的速度。
那五个男人这才停下马匹,转头第一次正眼看着张若青二人,“你们是什么人?连我们的事也敢管!”
“是啊!这女人是我们府里的丫头,居然敢逃跑!!我们教训她一下有什么不对!?”
“哼!”
“救命——”
“你还多嘴!”听到女子微弱的求救声,那个小眼睛又准备拿旁边人的马鞭抽她一鞭。
“若云!!”
张若云得到张若青的一个眼神,顿时了然,他拿着马鞭转动足尖,顺着圈子外围,只如一道轻风把五个人从马背上拉了下来!!
“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张若青冷哼道。
“你——你们——走着瞧!!”
或许是见张若云的功夫太好,五个人也胆战心惊起来,灰溜溜地留下一句狠话后,便逃也似的跑了!!
马圈中的女子仍瑟瑟发抖,两眼因惶恐而乱转,脸上有一道马鞭淤痕,她穿着丝绸,虽是下人打扮,想来也不是一般府园的下人。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张若青冷问。
女子左右晃着脑袋,唇瓣上留着一排深深的齿痕。
“姑娘,我们不是坏人,你家在哪儿?我们派人送你回去!”张若云扔下马鞭,扶起那名女子。
仔细看去,这女子长的很是清秀,眉目动人,眼眸清澈,再加上她此时眼带泪痕,看来更是我见犹怜!!
“奴婢没有家!!多谢两位恩人救命之恩!!”
她抹了抹眼角,镇定情绪,“奴婢叫李氏,单名一个辰字!”
“李辰?”
张若青在马上傲视着她,又对着若云道,“你派个人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吧!”
“好的!”若云点头道。
“多谢两位恩公!”李辰徐徐地行了一礼,“但奴婢有一远亲在汴京,本想去投靠他的。不知两位恩公可容我随行!!”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吗?”张若云也跳上马,问道。
“两位从前方官道而来,再往下而去便是京城,难道不是吗?”李辰猜测。
“既如此,便让她跟着吧!说不定那些人是京城官宦子弟,若放她一人也不好!!你去后面的那辆马车上坐着吧!!”张若青瞧她可怜的很,便沉声说道。
“多谢!!”李辰眉开眼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