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牙天峰的山麓带被高大繁茂的针叶雪松所覆盖,在物种丰富多样的跳针森林里这种古老的树种随处可见。要说跳针森林中最具代表性的动物,非跳牛莫属,这种浑身是宝的迷你野牛长得憨厚可爱,健壮的四肢弹跳力惊人,登山越岭,如履平地。
跟回归族群的小跳牛依依惜别之后,晞瑞显得有些情绪低落,跟在华旗文身后一言不发,不时地回头观望。
虽然乐于看到少女祭司流露出该有的女儿家心性,华旗文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你要是真的舍不得,就让我回去把那头小牛捉回来算了!”
“不要!”少女坚决地摇头道,“你没看到它回到森林里有多开心吗?”
华旗文无奈,只好陪着她默不作声。
“好香的气味,是蜂蜜!好了,晞瑞小姐,别再闷闷不乐的了。你闻到了吗?又香又甜的野蜂蜜。”
“我什么也没闻到啊!”
“跟着我的鼻子就对了。”
华旗文循着气味终于在一片花开似锦之处找到了蜂窝,被蜂蜜吸引来的还有一只憨态可掬的雪绒小熊。肥嘟嘟的小白熊笨拙地爬上高枝,还没等它靠近蜂巢,蜂群就愤怒地发动了集体攻击。吃痛的小熊腾出一只前爪驱赶蜜蜂,结果动作过大滑了下去。小熊单臂挂在树枝上,用另一只手护着自己的熊脸,两条悬空的小短腿努力地扑腾着想要够到树枝。
瞧着小熊的窘样,华旗文哈哈大笑:“好笨的熊!腿好短!”
“它这么可怜你还笑它,啊!它要掉下来了!”晞瑞惊叫一声,“这么高它会受伤的,快接住它!”
“接住它?我说姑娘,你就不怕它把我的胳膊给砸折了?”虽然这么说着,华旗文还是乖乖地飞奔过去接住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大肉球。
“熊羔子,别乱动!还学狗叫!”被吓得不轻的小熊突然给人一把抱住,更是害怕地“狺狺”叫了起来,奋力挣扎着想要挣脱华旗文的怀抱。
晞瑞嗔怪道:“你吓坏它了,就不能温柔点吗?”
华旗文一松手,小熊滑溜地从他怀里蹦了出去,撒开四脚逃得远远的。
“它怎么样?”晞瑞关心地问道,她现在把爱心全转到这只小熊身上了。
“母的,没看上去那么重。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曾经受过伤,已经差不多好了。看伤疤的形状,伤它的应该是一头成年熊,确实怪可怜的。”
“熊掌还没有长肥!”华旗文补充道。
“好大的蜂巢啊!这下有口福了。”
上树、摘走、跳下来,转眼间蜂窝就到了华旗文手中,蜂群的疯狂叮刺全被皮肤上发出的一层光膜给弹开了。晞瑞虽然就站在他身边,却没有半只蜜蜂靠近她。
华旗文伸指弹走脸上的蜜蜂,笑吟吟地将蜂巢递给晞瑞:“送给你!这野生的蜂蜜又甜又香,吃了保证坏心情一扫而光。”
晞瑞噗嗤一笑:“脸皮真厚,连蜂针都刺不动。这可不是一般的蜜蜂,这是矛针玉蜂,它就是跳针森林的‘针’!”
矛针玉蜂又称点穴蜂,这种蜜蜂的蜂针异常的发达,不易脱落,可以再生。它的蜂毒有强烈的麻痹作用,中毒太深的话就会像被点了窍穴一样动弹不得。
那只小熊去而复返,站在远处观察着两人,看到晞瑞手中的蜂巢,眼中露出希冀渴求的光芒。
“不要害怕,到这里来。”晞瑞的声音中带着一种令人感到安心放松的力量。小熊禁不住蜂蜜的诱惑,犹豫了一下,感到两人没有恶意后,小心翼翼地走到晞瑞身边。
“雪绒熊生活在高处,很少会到山脚下来。你刚才说它被其它的熊攻击了,那它的母亲多半不在了,它失去了保护才会被欺负的。”
华旗文不以为然:“它是因为弱小才会被欺负的!”
“哪有孩子不需要保护的,任何生物的幼年都是羸弱的!”
华旗文拿出肉干,抹上蜂蜜,吃得不亦乐乎。小熊舔食完晞瑞的那份,意犹未尽,扑闪着水灵灵的眼睛望着华旗文。
“来,小白,吃块肉。”华旗文把涂了蜜的肉干递到小熊面前,小熊嗅了嗅,用嘴叼了过去。
“小白?这个名字挺合适的。”晞瑞爱怜地看着小白熊,她已经决定要把这个可爱又可怜的小家伙留在身边了。
“这么有爱心,看来你以后会很喜欢孩子。”华旗文这句猝不及防的打趣话让晞瑞难得的羞红了脸。
华旗文把小黄让给了晞瑞,两人在跳针森林中分手。晞瑞采了一些草药后带着小白离开时,华旗文已经攀上云牙峰的山腰了。
海拔三千尺的云牙天峰是天荒境内第一高峰,洁白如云的雪峰冰顶峻拔奇险,远远望去,形如獠牙,大有咬穿虚空、撕裂高天之势。
一只正在冰崖边刨雪觅食的雪魈突然停了下来,警惕地环顾四周后拔腿就跑。雪魈体型壮硕,敢于搏熊,同时它们也很聪明机警,懂得趋吉避凶。一头漆黑的小型“松龙”从刚才雪魈所在之地掠过,顺着冰崖峭壁处盘旋而下。
暗影松龙没入一片光可鉴人的冰壁,化作蛇形在晶莹的冰壁中快速游动。冰壁下方有个凹穴,华旗文蜷缩在里面抱着一颗琉璃彩蛋睡得正酣。琉璃彩蛋比之前小了一圈,蛋壳表面愈发的晶莹剔透。
影子回到华旗文身上,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摸了摸热得像暖石一样的琉璃蛋道:“起床了,宝宝。我们要出发了!”琉璃蛋发出了一道精神波动亲昵地回应着他。
华旗文将暗影元力聚于双手凝成带有尖爪的拳套形状,这对“暗影鬼爪”能够发出强大的吸附力,还能极大地延长他的臂展。有了鬼爪的帮助,华旗文像壁虎一样沿着陡峭光滑的冰壁飞快地向上攀去。
事实上华旗文百分百确定山南和刕缨就葬身在这云牙峰上,因为安葬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父、真言大师雷譶。这件事情被当时还算年轻的真言大师记录在了手稿中,华旗文在翻阅时从中发现了让他极为感兴趣的东西,那就是山南和刕缨所使用的兵器,一对刀剑。
先前已经用影子探好了安全的路线,华旗文在攀过冰壁之后斜着绕过一段山体,在一处仅容两脚的冰石平台上方看见了一个狭窄的冰缝。
华旗文侧身勉强能够通过冰缝,冰缝的后面连着一个斜向下的冰眼。在冰道中滑行了很久,华旗文才掉落到一个酷寒的冰窟中来。这座冰窟天然而成,本身就是一块中空的巨大玄冰,坚硬如钻的玄冰中蕴含着无穷的寒气,冰窟里的一切好像都被冻结住了。
在冰窟中间有一块巨大的蓝水晶般的三棱体,上面的咒印表明这是一个强大的真言术士的杰作。华旗文想用手摸一下这个冰晶金字塔,还未触及,刺骨的寒气就冻住了他整条手臂。
“是寒气的结晶体!果然是师父的杰作。”华旗文流转光元力,将手臂上的坚冰粉碎殆尽,若有所思地自语道:“抽取玄冰中的寒气,并将其结晶化,这应该就是师父结合寒冰咒和玉法术所创的冰玉术。原来玉法术还可以这么用!”
在冰晶中隐隐能看到两个高大的身影,其中一个穿着精甲,另一人一身布衣。冰中的两人对面而立、手搭着对方的肩膀,那姿态就像两个久别重逢的挚友在亲密地交谈。华旗文无暇猜测这对兄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已经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在山南和刕缨的身前,立着一对刀剑。华旗文全身散发出一层隔绝寒气的光焰,张开须角,他要用蛮力取出这对兵刃。
“给我起!”华旗文抓住冰晶体的一角,豁尽力气往上一掀,和冰晶体底部牢牢地冻在一起数百年的玄冰地面发出令人颤齿的碎裂声。
华旗文将这块巨大的冰晶举国头顶,冰晶的地面并无咒印,这让他的工作可以轻松不少。华旗文用须角和左手托住冰晶,右手烈波轮刀向刀剑所在的位置切去。炽烈的光轮刃在冰晶底面切开一道口子,须角分散成丝顺着缝隙缠上刀剑,而后散发出一阵强烈的白光,在白光分解了紧贴着刀剑的寒冰瞬间,须角将刀剑从冰晶中拉了出来。
冰晶斜面上的咒印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底面被华旗文破坏的部分很快就被寒气修复了。冰晶落地,发出一声脆响,整个冰窟都抖动了一下。
华旗文手上拿着一对无鞘刀剑,刀剑刃身近柄处刻有铭文,这种文字看起来像是真言符文,但华旗文知道那并不是。在他几乎是一片空白的幼年记忆中,这种文字却深刻而清晰,他能读懂铭文的意思。
刀名泠月,剑名澄空。
在铭文的背面,刻着一对翅膀,根根翎羽,皆是利刃。对于这个充满杀伐之气的图案,华旗文却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泠月刀有着优美的弧度,两边开刃,刀刃最宽处约二指,刃长约五尺,刀身刻有符文,意为“鳞”。黑色的刀柄足够双手同握,护手为菱形,银色。刀柄和护手上都有着鳞片状的纹络。
澄空剑的剑柄为青色、护手为淡金色,上面有着羽毛状的纹络。剑身宽约一寸,刃口至剑尖的线条流畅自然,剑刃长约五尺,剑身也刻有符文,意为“羽”。
刀剑的刃身应该为同一种材质,都散发着幽蓝色的寒光,刀剑的刃口看起来像一丝半透明的水线。华旗文轻轻地输出一股元力,刀剑顿时光芒大盛,刃口处的光芒却凝而不散,而且自动将刀身的元力都吸取了过去。华旗文在地面轻轻地划了一下,刀剑齐吐光芒,在地面切出两道深深的裂缝。
“像水晶一样的金属、近乎完美的元力传导性,这是诺铁!”
虽然只有刃口处有这么一丝诺铁,却足以使这对刀剑称得上是神兵利器了。
华旗文从冰晶中取出泠月和澄空后,对着冰晶中的两位永眠之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两位大哥,在这冰天寒地的鬼地方,你们能有这么一个风水宝地来作为最终归宿,一来是两位的造化,二来多亏了我的师父,这对刀剑就当是我师父安葬你们的报酬吧。师父不取徒弟取,徒承师物也算是天经地义,所以泠月和澄空我就心安理得地拿走了啊!两位都是英雄人物,相信绝不会做托梦吓人这样的小气事!我保证会让泠月和澄空大放异彩,绝不会辱没二位的威名。”
华旗文对着两个死人絮叨了半天,然后心安理得地拿走了刀剑。
冰窟唯一的出口就是顶上的冰洞,虽然比进来时要困难得多,华旗文还是靠着暗影鬼爪顺利地回到入口冰缝。
华旗文站在冰石平台上,望着脚下的深渊,脑海中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干脆就这么蹦下去得了!然后,他就那么凌空一踩,跳了下去。
“真……痛……快!嗷……嗷哦?”他的嗷叫声被寒冷的气流截得七零八落,“不对,我不会飞啊!娘的,我这是抽的什么风?”
刀剑在手,泠月和澄空像切豆腐一样毫不费力地穿透结冰,深深地扎入石中。刀剑在崖壁上切出两道笔直的长长竖痕,华旗文落势稍减,趁机拔出澄空横插在崖壁上,总算把自己停了下来。澄空丝毫无损,甚至连颤都没颤一下,华旗文的胳膊却差点脱臼了。他歪着脖子往上瞄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无意中在崖壁上刻了一个大大的“二”字。
“算了,二就二吧。这种下山方式快多了!”
可惜崖壁越来越崎岖不平,华旗文一路“切”回山下的计划没能实现,不过他也算体会到了这对刀剑的锋利和坚固程度。
手里拿着这么一对长刃刀剑很不方便,布朗迪送给他的武器匣子这下总算有了用武之地。华旗文按照布朗迪所教的方法打开了匣子,水晶片上出现一个狮头张开大嘴将泠月和澄空吞了进去,从匣子的外面能清晰地看见一对迷你刀剑悬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