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筏摇摇晃晃,牵起水波涟漪,在江中划出一道白线来。直直朝竹海寺行去。
竹海寺位于招摇江湖畔,寺如其名,置身万千青竹之间,竹叶轻摇,更像是一片海洋。海中有一片白檐殿角隐约可见,想来便是寺庙大殿所在。叶笙付了船费,背着夏华先跳了下去。叶一秋和雪天心紧随其后。
行至林中,已经窥得竹海寺威严十分的寺门,拾阶而上,轻轻将门环叩响。不多时,寺中便出来一个小沙弥,道了声“阿弥陀佛”
叶一秋掏出一封书信来,叫他转交藏空大师。小和尚点点头,却并未将他们挡在门外。而是示意他们进来。随着那小和尚往竹海寺中行去,叶笙只觉心旷神怡,檀香扑鼻间,又隐约听见寺中诵经之声,叶笙心中十分满意。自己和夏华两人要去流火城送信。以后二老便要在这竹海寺度过一段极为漫长的日子,竹海寺环境素雅,清净人心,胜过其他地方许多。只是不知道这藏空大师,是否又欢迎他们的到来?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沿着古朴的青砖一路向前,小和尚示意众人在大殿外等候,自己拿着书信走了进去。殿中诵经之声骤然停歇,肃穆的气氛忽然烟消云散。显然是叶一秋这封书信起了效果。
小和尚跑了出来,脸颊发红,表情极为吃惊。
“主持请诸位先去后山歇息”
听得殿中一声幽幽的叹息,似解脱,似惊讶,似欣喜。
“那便打扰了”叶笙长袖一摆,小和尚微微低头,朝后山走去。
一路行到后山,眼前所见多半是些瓜果蔬菜,竹海寺平日里自给自足,很少与外界交往。这后山并非普通香客能上来的地方,多半是寺中的得道高僧在此修行。寺中弟子也会每日打扫,照看蔬菜。
叶笙和叶一秋各自选了一间木屋,那小和尚行了一礼告辞道;
“几位先行歇息,主持吩咐,若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小僧。”
叶笙背着夏华走了一路,肩膀也有些酸了。推开屋门,心中便有些吃惊,一尘不染的石地上,简单放着几个蒲团。墙角搁着一张竹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还真是苦行僧的作风啊”
叶笙耸了耸肩,将夏华安置在床上,便在外面合上了屋门。
雪天心刚刚点燃一盏油灯,和叶一秋正说着什么。
“要笙儿一直陪我们过这么清苦的日子,只怕还真会拘坏了他的性子。。”
“说放心他走,你难道真的放心的下么?”
叶一秋放下背后的包裹,坐在蒲团上,背有些弯,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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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你们别担心了。“
看见儿子从门外进来,笑的没心没肺,雪天心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过来,娘跟你交代点事情。”
叶笙乖乖坐在蒲团上,听父母吩咐。
”这是五块中品灵石,你从祝余到流火城,大概要花费一块,剩下的,你找到门派之后,换点对自己有用的丹药,记住。“
雪天心面容严肃:
”五块灵石不多也不少,你还是要尽量的隐蔽一些,别让人瞧见你这些宝贝,知道吗?“
指了指叶笙的黑水环,竹心剑,又叮嘱了一番。
叶一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将一个小木盒递给叶笙。
”我给你换了个最小的盒子,仔细着点,要是花完了,你连回来的路费都没有,知道吗?“
想了想又说道;
”我们叶家剑法以柔克刚,同级别的对手,不必依仗竹心之锋也可取胜。日后你若非遇到强敌,尽量不要出鞘,等你到了筑基期以后,想办法搞一个储物戒指,记住了吗?“
叶笙挠了挠头,忍不住说道;
”爹,这一个戒指,得多少灵石啊?“
叶一秋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
”便宜点的,也就几百块中品灵石吧?装你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也倒是够了。“
叶笙一时间心凉了半截;
“几百块中品灵石,我去抢吗?爹?”叶一秋嘿嘿一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儿子,你长这么大,我一直要求你做个正人君子,但是日后,这规矩就要变一变了。”
雪天心揉了揉叶笙的头发,将叶笙鬓间的头发佛了佛,说道;
“从今天开始,娘亲不在要求你做个谦谦君子,踏上这条路,你注定要满手沾染鲜血。不是你杀人,就是人杀你。”这话从雪天心的口中说出,透着无比血腥的气味,叶笙诧异的看了雪天心一眼,忍不住问道;
“娘。。怎么你也?”
叶一秋嘿然一笑,说道:“你娘当年修炼忘情录的时候,杀人便如屠草一般,死在这竹心剑下的,可不止百八十个人。”
叶笙冒出一丝冷汗来,娘亲一向善良温柔,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过去,实在让他无法想象。
”踏上修炼道,你便离开了凡人的世界,从此刀光剑影,是无数的阴谋算计,切勿因为心软而将自己置身险地,知道吗?“雪天心厉声说道。
叶笙点了点头,说道;
”娘,我记住了“
雪天心儿子坚毅的眼神,复又说道。
”你要带夏华一起去,不仅是一块中品灵石的事。他毫无修为,日后若有人用她要挟于你,你知道该什么做吗?“
叶笙这次却不能再点头了,他有些倔强的说道;
”娘,我不会给别人这样的机会的。“
雪天心冷冷一笑。
”笙儿,向我保证,如果有人用任何人要挟于你,你都不会将自己置身险地。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你就不必去流火了,还是待在这竹海寺中,安度一生吧!“
“娘!我.”叶笙面色有些纠结,他倔强道;
”在我心中,夏华便如我的兄弟一般,若他真因我遭遇危险,我又怎么能无动于衷?“
雪天心紧紧盯着儿子的眼睛,神情咄咄逼人。
叶笙第一次见母亲如此强势,气息不由的弱了下来,只好说道:
”好吧好吧,我答应娘亲。“答应归答应,但真让他做出无视朋友危机的选择,叶笙扪心自问,自己是万万做不到的。
雪天心的面容渐渐缓和了下来,话语中又带着一丝疲惫;
”罢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明日一早,我和你爹送你们两个人下山。“她坐在蒲团上,神情低落,捂着自己的脸庞,虽然看不到泪水,却也能感觉得到她心中的不舍与难过。
只感觉自己鼻头一酸,眼泪夺眶而出,雪天心恍有所闻,抬起头来,用衣袖轻轻擦了擦叶笙脸上划下的泪水,语气也有些梗咽。
”傻孩子,哭什么,只要你好好修炼,爹娘会一直在竹海寺里等你回来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叶笙却怎么也睡不着,反复想着娘亲和爹爹的话,他知道该是自己下决心的时候了,以后的路只能依靠自己,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所珍惜的人,娘亲说的是对的,以后的道路上不是自己杀人,就是被人杀。夏华翻了个身,手臂软软的搭在他身上,叶笙忽然从他袖口中闻到些幽幽清香。心头觉得古怪,他仔细嗅了嗅,却分辨不出,只觉得非常好闻,不似他从前闻过的任何一种香味。
”奇怪。。“叶笙挠了挠头,却没在意。既然睡不着,不如便出去练练拳,如此想着,便轻轻下了床,窗边已经透出朦胧月光,夜色已经深了。
听得万籁俱静,眼前月光闪耀,不由让叶笙感觉自己一时间神魂俱净。
他心中毫无杂念,周身百骸仿若都被他意气滋润,只觉自己好像是个火炉一般,正在朝这虚空大地喷出丝丝火焰。胸怀天地之间,只感觉自身极为渺小,又仿佛自己根本不存于一方大地之上。
随风而动,随意而行!双掌齐出!
他拳掌极为缓慢,却蕴含无穷之力,心中沉思默念心法口诀。无名残谱只蕴招数名称,剩下的,便只有一句口诀!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左腿微抬,重重一踏,便为青龙摆尾之势,带起身前风起。身形微动,右掌似快似慢,似乎撑起一方天地。
双掌轮转,身形随之进退,无论四面八方哪个方位,钧在他拳掌之间,似龙吐水,御使风雨,叶笙的拳法境界,已经极为高深!就算相比沉浸内家拳数十年的高手,也不会弱上几分。
霎时间,他双掌打向四面八方,速度霎时间快了起来,衣袖带起庞然威势,双掌如蝴蝶一般,自从突破拳法第五境来,叶笙渐觉出拳之时隐有风起,似心中有猛虎盘踞,又带起蓬然杀气。
”痴儿!“只听得耳畔忽有风声袭来,只觉腰上一痛,拳势为之一滞,叶笙心头大惊,这风声还在话语之后,自己明明将周身护得严严实实,却为何还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腰腹之间?
他低头一看,一颗小小的石子就落在这干净的青石地上,显得格外的刺眼。身后忽然传来低沉的叹息。
”心如猛虎,稍有不慎,便会伤人,施主将如此精妙的拳法用来杀人,不觉得,有些错了吗?“
方才叶笙从屋中出来之时,只觉周围万籁俱静,听不到任何其他声响,便一心练拳,可他面前,静静站着的这位高大的僧人,又是何时到来,站在他身后的呢?
这位身披暗红袈裟的僧人,面容柔和,双眸之中透出无形光芒,叫人一望,便心生仰慕。
叶笙试探问道:
“阁下是.藏空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