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郡西城是全城最繁华的地带,是大商贾苏双及其党羽实际管辖的区域,相比城东张世平,苏双对于建设和发展要显得更有心得。
西城的民居商铺殿房建得井然华美,楼檐砖瓦也都搭配的相当精致,很难想象这是留着怪异小胡子的苏双所亲手规划的格调。
然而现在,这一切的富丽繁华正在火焰中叹息。
……
冬季的夜空干燥昏暗,无星的晴空也似呼着寒气。早早入睡的居民们熄灭了灯火,在被窝里忘却疲惫的一天和凛冽的风雪,只剩三两点烛光映衬着寂静的宁夜。
西城上空的火光想要打破这片祥和与宁静实在太过容易了。
噼啪声是烈焰的伴奏,倒塌声是混乱的鼓点,哭喊声是惨剧的和弦。
从南城的方向望去,竟能错觉般地恍惚见到西城上空盘旋着烈火盘旋而成的“八头大蛇”。
……
“张飞兄的八蛇?”看到火光忽起的小龙加快了步伐,他感到相当奇怪——和张飞交过手的他相信这场大火是“八蛇”引起的——尽管张飞应该没有放火的理由。
然而比起这些疑问,此刻的他更担心刘云的安危,这座城中正在以及将要发生什么巨大的变故,这种时候必须在刘云身边保护他——他奇怪的预感总是准确的惊人,就好像所有的事情他都经历过一般,就像常山之变发生那天他执拗地拉着刘云出城去练枪一样。
很难判断此刻究竟是他的步伐更快,还是他的思路更快——直觉告诉小龙,城中发生的这一切是人为设计且相互关联的,十常侍已经将目标指向了这座城,这点毫无疑问,而且恐怕他们已经展开行动了。
理智告诉小龙,在找到刘云前,在这一路上,他必须理出一些头绪:
目前城中发生的已知变故有两件:刘备兄所说的八蛇团员遭遇很像十常侍的敌人;以及西城突如其来的大火灾,小龙担心这两桩变故与十常侍有直接的联系,同时又有些庆幸。
担心的是,若此次变故是十常侍所为,那么一连串的惨剧很可能正在这个夜晚中被酝酿;庆幸的是,自己及时赶上了阴谋现场,在惨剧还没有彻底发生之前,自己有机会阻止这一切。
……
首先可以断定的是,侵入涿郡的人并不是张让——张让领十常侍军屠常山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同样的火烧城池场面,他的手段要更直接而残暴——而眼下的涿郡在大火燃起前却是让人毫无戒备的安宁,这个夜晚的涿郡正躺在一张精心编织的蛛网上……这么想着,一副诡黠的笑容隐约出现在小龙的脑海中。
假设是张让之外的另一名十常侍来到了涿郡,他的目的是什么?破坏么?夺权么?不,应该都不是。尽管张让的军队烧毁了常山,杀害了大量无辜民众,但他们最终目的事实上只有一个——取走身为“真定王”的义父刘颉的性命——结合古道中刘备所说的其他有封王受害的情况,这次十常侍的目标极可能也是直指涿郡太守“北地王”刘焉的性命。
难道刘焉此刻身在西城?有传言刘焉太守失去音讯已久,涿郡的实际权力被把控在城西苏双和城东张世平量大富商手中,那么刘焉躲在其中一处也并不是毫无可能。
那么张飞兄又是因何而被牵扯进来的呢?难道他是十常侍的人?不,可能性不高,相反,张飞兄很可能是被利用了,而其中的关键点,可能就在事件之一——“八蛇”团员遇敌一事上,也就是说,有什么人盯上了张飞兄的部下,进而利用张飞兄本人引发了这场事件之二——西城的大火。
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
理清两件变故之间的联系后,或许应该再从另外一个切入点来思考——以十常侍的战力,想要杀害刘焉,像张让那样直接进攻才是最直接且最具威慑力的。况且坊间早有传闻,涿郡城中有着亲十常侍派的势力,里应外合之下,恐怕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攻陷这里,拿下刘焉——为什么十常侍要一改之前的做法,大费周章地扯上张飞等人来达成目的……小龙发现自己的推断中还缺少了至关重要的一环。
没错,就是敌人,有十常侍所忌惮的敌人在这种城中,而且并不是涿郡守备军这种地方军队级别的简单敌人,是连十常侍都需要逐步试探和瓦解其存在的真正的“敌人”,而张飞兄,或许就是这个用来试探的“棋子”,八蛇团员,就是这一着棋的牺牲品。
……
“啊,是小龙~~!”城中央十字街道也已弥漫了许多浓烟,宓儿从西城方向迎面冲出来,小脸上还有些熏黑的痕迹,“刚刚宓儿那边突然‘轰’地一下都烧起来了呢。”
“宓儿你没事就好,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那种地方去。”小龙一把抱起跑来的宓儿,看得出这个孩子多少有些受到了惊吓。
“不是一个人哦,宓儿是和狮子一起去的呢,虽然着火的时候我们走散了,大家都挤来撞去地逃命,好可怕,”宓儿眼角有些湿润,但更像是在担心她的小伙伴狮子,“多亏这两位黄巾军的哥哥帮我哦。”
“你是这孩子的父亲么,看起来年轻的不像话呢,好歹照看好她吧。”短白发的人从浓烟中走出,语速很快。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另一个长白发的紧随其后,虽然谈吐风格迥异,两人的外貌倒是长得极为想象,且穿着一样黄金色显眼的装束,即便在浓烟中磨刷许久,也未曾有丝毫的光泽黯淡,在不远处升腾着的火光照耀下格外刺眼。
现在至少,有一环谜题在小龙脑海中逐渐拨云见日,他的其中一个推断没错,十常侍有一个相当忌惮的敌人存在,“黄巾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