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你们，养你们到底有何用？”长袖一扫几案上物什哗啦啦掉落一地。
仆妇丫头跪成一排低头不敢言语。
“滚出去吧，罚奉半年。”楚二夫人说道，一个个的看着碍眼得紧。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仆妇们慌忙磕头退下，生怕再惹起楚二夫人怒火。
“一群废物，”楚二夫人道，转头又道，“姐儿怎么样了？”
“姐儿刚睡着，怕是吓坏了。”刘嬷嬷回道。
“可怜见的，怜姐儿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六娘倒真是好了。”楚二夫人切齿，“那些话究竟是谁教她的？”
“夫人别气，要怪还是该怪那些个刁奴，若早说事关锦鲤怎么还敢惊动老夫人。”刘嬷嬷说道，见老夫人是她提议，这个时候还是把自己摘了出去得好。
“她和那三郎一样都是个妖孽。”楚二夫人气道，她进门七年楚三郎从未称过母亲，还处处与她作对。偏生楚二爷还护他得紧
“这话夫人可说不得。”刘嬷嬷道，“夫人还是好好调理身子，早日诞下小公子，以后二爷还不得什么都听你的。”
是了，楚二爷能如此护着楚三郎终归还是她没能诞下儿子。二房子嗣单薄，她又不愿妾室得子，楚二爷虽不说心里实是介意。
“二姨娘的药先停一停吧。”楚二夫人说道，手中锦帕绞了几绞，终究是不甘心。
“夫人这就对了，但凡是谁只要生下孩子，到时养在你身边二爷那心自然也会在你身上了不是。”刘嬷嬷劝导，“至于六娘子，夫人现在还是得照管着些才是。”
如今在楚家比不得任上，便是说句大话怕是不到一刻全府都该知晓了，到时落个苛待继女的名声可是大不好。
“三公子那边倒是没再闹了，只可惜了冯大家的。”刘嬷嬷说道。
“都是一群没脑子的。”冯嬷嬷是她陪嫁来的，却被楚三郎寻了由头发卖了，楚二夫人眉头轻撅，只觉没一件顺心的事。
“夫人再忍耐些，现今老夫人的身体也好了许多，待二爷职位下来去了，到时任上就自在多了。”刘嬷嬷言道，这节骨眼上可生不得事，若惹得老夫人不高兴，随意一个理由都可让她留下来。
“嬷嬷放心，我省得。”楚二夫人说道，“六娘那边可遣了人去了？”
“大夫人拨了两个三等丫头，两个粗使婆子去了。”大房管家，那边拨了人这边自然不好再拨。
“那我该去谢谢大嫂才是，嬷嬷你把我那灵芝竹节纹玉簪装上。”楚二夫人说道，那灵芝竹节纹玉簪是楚二爷任职时底下官员夫人送的，说是京都带回的，就这样给了楚大夫人还是有些不舍。
她不舍，那边却是没能送得出去。
也不知大房是出了什么事不待她走近就有婆子迎上来说道，“二夫人见谅，大夫人现在有要紧事走不开不便陪二夫人了，夫人说了待忙活完了亲自来寻二夫人唠唠。”
楚大夫人一向温婉，这样推拒之事从未有过，怕是当真出了大事。同一个仆妇自没什么好说，只得虚应两句转身回了。
大房果真是出了大事了，就在一刻以前楚大夫人一向喜爱并视作女婿人选的刘小郎君竟然跟她说看上了楚六娘，要去求亲。
“十三啊，你这是说真的？”楚大夫人平了平气问道，再怎么生气也还是得问清缘由。
“我当然是说真的了，姨母最是疼十三了，这事定会帮十三的对不对。”刘小郎君撒娇般拉着楚大夫人衣袖摇了摇。
刘小郎君是楚大夫人嫡亲妹妹的独子，荆州刘家排行十三。因是独子自小备受宠爱，但凡想要的只要张嘴无不得到。
“可是，你根本没见过六娘啊，听姨母的话，那六娘从小有病，配不上你的。”楚大夫人谆谆诱导，但愿这小祖宗能改变主意。
“有病就医不就好了，姨母，我见过六娘子了，真真是漂亮得紧。”刘小郎君说道，脑中仿佛又掠过那一抹惊艳绝色身影。
见过，绝无可能，六娘自回来便再未离开过院子，十三这几日也是闷在房间，哪有可能见过？
“你在何处见过她？”楚大夫人忍不住问。
“便是回来那日了，你们都走了，宴中又实在无趣得紧我就跟去瞧了瞧。”
楚大夫人闻言差点没气个仰倒，这刘小郎君也太过没规矩，怎能跟进内院去了。叫人知道可怎么好，偏偏还瞧上了楚六娘。
她只怪自己没能早日让三娘定下亲来，这下可好，因她的默许三娘早已对刘十三芳心暗许。
“姨母，姨母。”见楚大夫人半天不理，刘小郎君扯扯楚大夫人袖子喊道。
“十三你老实跟姨母说，你真是喜欢六娘了？”她很是怀疑，这孩子就只是起了玩心，这样的事也不是首例。
“当然是真的，姨母您就答应了吧。”刘小郎君央求，“我已去信与母亲说了，母亲让我先问过您，只要您点头她就前来提亲。”
“姨母，姨母。”
楚大夫人只觉吵的头疼，问她？她该怎么说？答应？那三娘怎么办，楚三娘今年十四了过了年就及笈了，原说待楚三娘及笈两家便定亲的。不答应？她有什么立场去不答应，难不成还硬要他娶了三娘不成。
“你容姨母想想，先去玩吧。”楚大夫人实在无力再应付这小祖宗。
“有什么可想的，只要姨母一句话便成。”刘小郎君不依不饶。
“十三，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便是你想娶也得六娘愿意嫁才是你说对吗？”这么说着，顿时想到若是楚二夫人不同意这事怕自然没得再说。
“你先回去，姨母这就给你母亲去信可好。”她说道。
刘小郎君这才满意，放了楚大夫人衣袖，再三叮呤出了房门。
楚大夫人稍松口气，正思量着如何让楚二夫人拒绝这门亲事，又一人咚咚闯了进来。
“母亲，母亲。”来人一把抱住楚大夫人，“表哥怎么可以这样。”
正是楚三娘。
“这是作什么，学的礼仪规矩都到哪里去了。”楚大夫人喝道。
“母亲，表哥说他要向六娘求亲，你是不是也答应了？”楚三娘气急败坏说道，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仪。
“哪里听来的胡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你们小孩子可以嚷嚷的吗？”楚大夫人只觉头更疼了。
“母亲，母亲，这事你得给我做主，表哥是要娶我的。”
“定是六娘使了什么诡计魅惑了表哥。”楚六娘生得貌美她自是知道，只是以前有疾，整个人显得木木讷讷。
“这事我自有计较，断不会误了你就是。”楚大夫人说道，“你也别在我这呆着了，去看看你表哥可缺什么，好着人添置着。”
“对，我得问问表哥那六娘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说着飞快跑了，只余珠链摇曳碰撞。
哎，孽障。
楚大夫人抚额叹息，喊了心腹婆子进来。
婆子听毕沉默半响出言，“奴婢觉着这事不能去找二夫人。”
“为何？”
“依奴婢看，二夫人若是知道怕是第一个便会同意。”婆子说道。
怎么会？她又不傻。
“我看她她是最最不愿六娘嫁的好的，更何况九娘今日才受了六娘委屈。”楚大夫人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二夫人毕竟是继母，便再是不愿也没道理阻拦，再说六娘嫁的好了对九娘未尝不是好事。”
说得也是，
“奴婢觉得这事主要还在三公子。”婆子言道。
“三郎最是在意六娘，他怎会不同意。荆州刘家也是大族，十三又是嫡子。”楚大夫人觉得不妥。
“若是三公子不喜十三郎君呢。”婆子说道。
她是看着十三什么都好，怎样能让三郎不喜十三呢？
“十三郎君同三娘子可是青梅竹马打小一块长大的，早就暗生情愫。”婆子说道。
说得对，三郎最是疼爱六娘怎会忍受她嫁于一个朝秦暮楚之人。
妙啊，一箭双雕。
“你说得对，不过也不能让十三太委屈。”楚大夫人说道，“这事就交你去办了。”
婆子领命退出门去。
屋子里只余楚大夫人一人，她揉揉发涨的脑袋，依着凭几坐下来，疲惫之感更甚。
她管理中馈多年，家中一应事物管理得井井有条。对婆婆她恭敬尊礼，对妯娌亲切和顺，对下人也是平和大度。
可这一刻竟是觉得累了，心中有种冲动想要发泄。
她深深吐口气，不行，她不能那样做。
“你见着六娘子了吗？”小丫头踮起脚尖张望一边问着身旁另一丫头。
“没，采岂不让进去，说是娘子在歇息。”另一丫头说道。
“歇息？”小丫头抬头望望天，暖暖太阳挂在天空，阳光温温柔柔洒下来。
“六娘子往日也不会白日待在屋里不出来的吧。”小丫头说道，“莫不是被妖精附身了吧。”
说完自己先吓了一跳。
“别胡说。”
“要不然胎里带来的顽疾怎就一下子好了呢。”小丫头辩解。
她们被派来两天了，连楚月娘的面也没见着。也不分派事情做，先来的两个丫头是楚三郎派来的，对她们也是爱答不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