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诏,小诏!”
林诏觉得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觉,她听到有一个熟悉温柔的声音在叫她,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重得像是灌了铅。
浑身又酸又痛,使不出半点的力。
她怎么了,又是谁在叫她?!
林诏浑浑噩噩的想着,思绪渐渐收拢起来。好像自己跳下了程明皓的车,可后来的事她就全都不记得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抽痛。
是了,她想起来了!
程明皓背叛了他们的婚姻,背叛了他的诺言。
她跳了车,结果却被后面驶来的车辆撞飞出去,然后…然后…
心里的痛一这一瞬排山倒海袭来,像个溺水的人想要逃出去,可最终却被淹没其中。
林诏整个人一激灵,双眼猛的睁了开来。
她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小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孩子,她的孩子!就在她被车撞飞的一瞬间,小腹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那种疼痛延伸进四肢百骸,她明白自己终于失去了最为珍贵的东西。
“小诏,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温热的手落在她的额头,带着奇异的安定人心的力量。
林诏朦胧的泪眼中,出现了一个中年女人焦急的面容。
“妈妈。”
她看着那人熟悉的眉眼,心里的委屈再也压抑不住,扑到她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当年嫁给程明皓时她的父母并不乐意,只因为他不是C市人,如果嫁了他将来就必定要与父母分隔两地。
是她说服了父母答应婚事,后来的婚姻生活中虽然偶有不如意的时候她也不敢告诉他们,只因为那是她自己选的男人,她不想让父母对他有任何意见。
可是她错了,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自己错了。
父母都是过来人,自然有他们道理,是自己太任性了。
“诏诏,好诏诏,你是不是腿又疼了?!来,妈妈给你揉揉!”
王英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一手替她揉着膝盖,面上满是心疼。
林诏哭了一会儿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些,此时听了林母的话心里有些诧异。
她是有腿疼的毛病,可是在十五岁往后就很少再犯了。医生说是生长痛,但是她表现得比旁人却要强烈数倍。
想到这里,她从程英怀中抬起头来,赧然的看了母亲一眼,自己打小可都没这般撕心裂肺的哭过。
可就是这一眼,让林诏如遭雷击,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眼前的人是她熟悉的样子,可是比记忆中却要年轻了很多。
“妈妈?!”
她难以置信的伸手碰了碰程英的头发,她记得妈妈是卷发,而且头发有些花白了,可是眼前的母亲是一头利落的短发,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柔的光泽。
再看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枣红的上衣青色的裤子,这是十几年前早过时的衣裳款式。
“你这丫头这是怎么了,还认不得妈妈了?!”
王英打趣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林诏心头一阵剧震,目光在看到门外刚刚走进来的两人后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爸爸…”
她看着门边那个挺拔的身影喃喃道。
中山装,爸爸竟然还穿着他的中山装。
他的眼角和额头还没有那么深的皱纹,头发也还没有染上霜华,青色的中山装让他显得很精神。
林政平感受到她的目光,温和的看了她一眼,只是眉头紧皱,显出两分担忧。
他对身旁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道:“张大哥,你再看看诏诏。她刚刚哭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张医生点了点头,拿着听诊器听了听,又让林诏量了体温才道:“放心吧,孩子没事了。哭可能是魇着了。”
说完又仔细嘱咐道:“她高热刚退,饮食要清淡,多喝点水。再过两天就又和以前一样上蹿下跳了!”
林诏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低低的开口:“谢谢张伯伯。”
这个医生她认识,小时候生病都是他看的,不过后来因为生病早早去世了。
她小时候可没少顽皮,所以张医生才会这样打趣她。
短短一刻功夫,她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自己应该是出车祸死去了,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却又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
而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就是镇上的卫生院。
这一年,她高烧烧到四十度,足足烧了两天才降下来。她的父母后来说起还开玩笑,说幸好没有烧傻掉。
林父林母见她这样,总算是放了心。
“诏诏,你好好休息,爸爸先回去上班了。你妈妈到我那给你熬点粥,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记得和你张伯伯说!”
林政平交待了一番就和王英走了,见他们都离开,林诏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她摸了摸额头,入手一片冰凉,也不知道是因为高烧还是紧张出了一头的细汗,现在陡然放松下来,就觉得有点冷。
看了看没有换洗了衣服,她便缩进被窝里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刚才她曾一度以为自己是做梦,在被子底下偷偷掐了自己一把才反应过来这都是真的。
林诏睁着眼睛看着斑驳的天花板,脑子里懵懵的一片混乱。
头顶是一盏老旧的电灯,一根电线连接着玻璃的灯泡。电线和天花之间结了一张蛛网,就像她现在的心情一样理不出头绪。
重生这个认知让她心情更加复杂,她该是恨程明皓的,可眼下却又觉得庆幸。
自己重生了,就再不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这一世,她会离他远远的。
但一想到那两个和她没有缘份的孩子,她又觉得心里闷痛难忍。
过了好半晌,她才幽幽叹了一口气。
没有缘分也好,至少这辈子自己不会再放弃他们。这一世若是有了孩子,她定会将他们生下来,好好的疼爱。
还有,自己的父母。
上一世实在是太亏欠他们,本该留在他们身边尽孝道,可她却将这份责任全都推给了姐姐。
这般一想,她心里头对这个唯一的姐姐又觉得亏欠良多。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从门口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她一抬眼就对上了林诏的视线,扯扯唇对她笑了笑:“林诏,你好点了吗?!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