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可禅师开悟后,留在达摩祖师身边长达六年之久(亦说九年),后继承祖师衣钵,成为禅宗的二祖。但是因为当时的人并不接受达摩的禅法,慧可因此受到许多责难。
慧可禅师长于辞辩,在当时他虽无意推广自己的禅法,但接受这种禅法思想的人却日渐增多。随着影响日渐扩大,他和他的禅法遭到了当时拘守经文的僧徒的猛烈攻击。有位辩和法师,那时在寺中讲《涅槃经》。但他的学徒一听到慧可禅师的讲法,都逐渐离开讲席,跟随慧可禅师去学习祖师禅。辩和法师不胜恼恨,于是在邑宰翟仲侃的面前诽谤慧可禅师,说他妖言惑众。翟仲侃听信了辩和法师的谗言,对慧可禅师进行了非法迫害。慧可禅师却怡然顺受,曾无怨色。
达摩真传的弟子人数不多,其中昙林与慧可两人存有深厚友谊。昙林曾遇贼,被砍一臂(后人称为“无臂林”),幸好受到慧可的救护。因此有人认为,后世所传慧可断臂求法的故事,是由此讹传而来。昙林长期在译场担任“笔受”的工作,是重视“经教”的法师,与慧可专心禅观不同。
达摩圆寂后,昙林在东魏邺都(河南省安阳县)讲授《胜鬘经》,慧可也于此地传授达摩禅法。那里有位道恒禅师,所收门徒众多,他指责慧可所传的达摩禅是“魔语”,与官府勾结对他加以迫害,几乎置慧可于死地,此后慧可的传法态度转变为低调顺俗。因为达摩禅在此时仍不被多数人所接受,慧可的弟子人数不多,记述也不详细。慧可虽以《楞伽经》教授门下,但是注重的是它的“玄理”,而非章节注疏,不着文字,活用教法,有重宗轻教的倾向。在修行上,则是秉持达摩的“头陀行”,不住聚落,这可能是早期达摩禅流传不广的原因之一。但到了初唐,达摩禅逐渐发展成一个大的宗派,受到世人所接受。
公元574年,北周武帝灭佛,慧可与昙林在邺都“共护经论”。577年,北齐亡,慧可遁隐于舒州皖公山(安徽省潜山县),度僧璨出家,传以心法,是为禅宗三祖。579年,北周宣帝恢复佛教,慧可重还邺都。至隋文帝开皇十三年(593年)圆寂。活了107岁。
据史料记载,二祖慧可传法给三祖僧璨后,即前往邺都,韬光养晦,变易形仪,随宜说法,或入诸酒肆,或过于屠门,或习街谈,或随厮役,一音演畅,四众皈依,如是长达三十四年。
曾有人问二祖:“师是道人,何故如是(师父,你是个出家人,出家人戒律,怎么可以在这些不干不净的地方出入呢)?”
二祖回答道:“我自调心,何关汝事(我观察调整自己的内心,与你有什么关系)!”
关于慧可禅师的生前开示,《楞伽师资记》卷一中有少许记载。慧可禅师的《略说修道明心法要》云:
“《楞伽经》云:牟尼寂静观,是则远离生死,是名为不取。今世后世,尽十方诸佛,若有一人,不因坐禅而成佛者,无有是处。《十地经》云:众生身中,有金刚佛,犹如日轮,体明圆满,广大无边,只为五荫重云覆障,众生不见。若逢智风,飘荡五荫,重云灭尽,佛性圆照,焕然明净。《华严经》云:广大如法界,究竟如虚空,亦如瓶内灯光,不能照外,亦如世间云雾,八方俱起,天下阴暗,日光起得明净,日光不坏,只为雾障。一切众生清净性亦复如是,只为攀缘,妄念诸见,烦恼重云,覆障圣道,不能显了。若妄念不生,默然净(静)坐,大涅槃日,自然明净。俗书云:冰生于水而冰遏水,冰消而水通; 妄起于真而妄迷真,妄尽而真现。即心海澄清,去身空净也。
故学人依文字语言为道者,如风中灯,不能破闇,焰焰谢灭。若净坐无事,如密室中灯,则解破闇,昭物分明。……若精诚不内发,三世中纵值恒沙诸佛,无所为。是知众生识心自度。佛不度众生,佛若能度众生,过去逢无量恒沙诸佛,何故我不成佛?只是精诚不内发,口说得,心不得,终不免逐业受形。故佛性犹如天下有日月,木中有火,人中有佛性,亦名佛性灯,亦名涅槃镜,明于日月,内外圆净,无边无际。犹如炼金,金质火尽,金性不坏,众生生死相灭,法身不坏。亦如泥团坏,亦如波浪灭,水性不坏,众生生死相灭,法身不坏。……《华严经》云:譬如贫穷人,昼夜数他宝,自无一钱分,多闻亦如是。又读者暂看,急须并却,若不舍还,同文字学,则何异煎流水以求冰,煮沸汤而觅雪。……
“另有向居士,闻二祖盛化,致书通好云:‘影由形起,响逐声来。弄影劳形,不识形为影本。扬声止响,不知声是响根。除烦恼而趣涅槃,喻去形而觅影。离众生而求佛果,喻默声而寻响。故知迷悟一途,愚智非别。无名作名,因其名则是非生矣。无理作理,因其理则争论起矣。幻化非真,谁是谁非?虚妄无实,何空何有?将知得无所得,失无所失。未及造谒,聊申此意,伏望答之。’慧可禅师阅后,回书云:
备观来意皆如实,真幽之理竟不殊。
本迷摩尼谓瓦砾,豁然自觉是真珠。
无明智慧等无异,当知万法即皆如。
愍此二见之徒辈,申辞措笔作斯书。
观身与佛不差别,何须更觅彼无余。
这两段引文,基本说明了慧可禅师的禅学主张,以及后来禅宗发展的主流思想。
三祖僧璨
……三祖僧璨在“信心铭”里说的:“至道无难,唯嫌拣择。但莫憎爱,洞然明白。”这段话的意思是,通往正觉的至道并不困难,唯一怕的是在心里有所拣择,因为有了拣择就会在顺境时欢喜,在逆境时忧恼,也会有憎爱的心。只要能离开憎爱分别,不落入憎爱之中,心地才能洞然明白。
光是这几句简单的话,就让我们领会到早期禅宗朴实、有力、纯粹的风格。
——《好禅》
释僧璨(?—606)是中国禅宗三祖,出生年月及姓氏均不详。写僧传的唐道宣和宋赞宁均未为他立传。《祖堂集》上也只用简单几句话介绍他的生平。
禅宗的最初六代祖师(从达摩至慧能)中,有关僧璨的身世等早期资料最少。查《续高僧传》卷九虽有《释僧璨传》,但这里的僧璨乃是一位义学僧人,指的并不是禅宗三祖僧璨。正是由于历史资料的缺乏,故而学术界产生一种怀疑——即慧可门下是否当真有僧璨嗣法。这一理论的根据是《续高僧传》卷一六《慧可传》中说的:“末绪,卒无荣嗣”。意思就是说慧可没有嗣法人。同书卷二五《法冲传》中尽管有:“可禅师后,粲禅师”一语,但是并不能说明此粲禅师就是慧可的弟子。另外一人认为“璨”与“粲”也是不同的两个字。所以他们得出结论说慧可与道信之间的传承,可能有断层。但是《历代法宝记》、《传法正宗记》及各《灯录》都明确指出慧可传僧璨,僧璨传道信,中间并无间断。如《历代法宝记》云:
“可大师知滦非常人,便什法及信衣袈裟。可太师曰:‘汝向善保爱,吾有唯,汝须避之。’璨大师亦佯狂市肄,启隐舒州司空山,遭周式帝灭佛法,隐况(皖)公山十余年第子众多,难道信大师传衣得法承后。”
印顺法师在《中国禅宗史》中,也对这个问题提出一种看法:慧可传僧璨,僧璨传道信,这样的顺序是没有问题的。《续高僧传》卷二十五《法冲传》中“可禅师后,粲禅师”,他认为这已经证明了僧璨是慧可的传人。至于僧璨传道信,他认为这是早已被公认的,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至于“璨”“粲”之间的不同,他又解释说,“璨”古时每写为“粲”。最后得出了 “道信从僧璨得法应该是可信的” 结论。不过,如僧璨这般在禅宗史上承先启后的重要人物,为何道宣和赞宁都未为他正式立传,的确值得探讨。
传说僧璨著有一篇阐述禅理的《信心铭》,《祖堂集》未提及此事。《景德传灯录》卷三和《五灯会元》卷三都刊载有全文,有说这篇《信心铭》非僧璨所作,乃是后人伪托的。但其意义深奥,语言优美,历来被认为是禅宗的要典。近代佛学家吕徵先生把它与慧能的《坛经》相提并论。他说:“三祖僧璨有《信心铭》六祖慧能有口述《坛经》,这些都被后人认为是禅宗要典。其间虽有是非真伪等问题,可是既为后人深信,又实际对禅宗思想发生过影响,即无妨看为禅家尤其是南宗的根本典据,而略加解说”。世间有些事情,因资料缺乏,又加以年代久远,真伪确实很难辨别。吕先生对《信心铭》的看法,当然会使禅门中人感到欣慰。《信心铭》并非僧璨之作,但也可以反映他的思想。
虽然史料上对三祖僧璨禅师的姓氏及籍贯记载均不详,但《景德传灯录》卷三比较详细的说他最初以白衣居士身份拜谒了自北方来舒州司空山(今安徽岳西县西南店前镇)避难的慧可祖师,并得到祖师的点拨、印可和传法,成为禅宗的三祖。
那上面说初祖达摩传法给二祖之后,自于少林托化西归,二祖慧可于是一边随宜传法,度化众生,一边寻求法嗣,以付祖衣。北周武毁佛期间,二祖与林法师为伴,护持经像,隐藏民间,并一度南下到舒州司空山隐居(后人在此处建有二祖师,元时被毁,现存有二祖石窟的遗迹)。在隐居的时候,也就是到了天平二年(535年),二祖遇见了僧璨。僧璨当时是个居士。关于他的身世,《楞伽师资记》只用了八个字概括——“罔知姓位,不测所生”。当时僧璨已经四十多岁了,并且得了很厉害的风疾。
僧璨身染重病,痛苦不堪。病苦的折磨使他感觉到自己罪障深重,必须前来礼拜二祖彻底忏悔。
他对慧可禅师说:“弟子身缠风恙,请和尚忏罪。”
二祖曰:“将罪来,与汝忏。”
良久,僧璨道:“觅罪不可得。”
二祖道:“与汝忏罪竟,宜依佛法僧住(我现在就把你的罪障忏悔净尽了。你今后归依佛法,过僧人的生活)。”
僧璨又问:“今见和尚,已知是僧。未审何名佛法(如今见到您,我明白了什么是僧。不过,不明白佛法是什么)?”
二祖道:“是心是佛,是心是法,法佛无二,僧宝亦然(是心就是佛,是心就是法,佛与法本是一体不二。僧宝亦如此,佛、法、僧三宝依一心而立,虽异名,但同体,非内非外)。”
听了祖师的开示,僧璨豁然开悟,大喜言说:“今日始知罪性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如其心然,佛法无二也(我今天才明白罪性并不是一个实有,它既不在心内,又不在心外,又不在心的中间,它当体即是心的幻用,其性本空,觅之了不可得。就象吾人的心性本空能生万法一样,佛法原来是不二的,并非在心之外另有一个佛与法)。”
二祖听了僧璨的回答,心下欢喜,当即为他剃发,收为弟子,说:“是吾宝也。宜名僧璨。”
三祖法号僧璨便由此得来。
僧璨禅师悟道那年的三月十八,前往光福寺受了具足戒。此后,经过一段时间的修行,他的风疾渐渐好了,后来侍奉祖师两年多的时间。
后来,二祖告诉僧璨禅师道:“菩提达摩远自竺乾(印度的别名),以正法眼藏并信衣(指金襕袈裟,释迦佛传下的用以表示正法法脉之所在的证信之物)密付于吾,吾今授汝。汝当守护,无令断绝。听吾偈曰:
本来缘有地,因地种华生。
本来无有种,华亦不曾生。”
于是便把祖衣交给僧璨禅师,叮嘱到:“汝受吾教,宜处深山,未可行化,当有国难。”
僧璨禅师道:“师既预知,愿垂示诲。”
二祖道:“非吾知也。斯乃达摩传般若多罗悬记云‘心中虽吉外头凶’是也。吾校年代,正在于汝。汝当谛思前言,勿罹世难。然吾亦有宿累,今要酬之。善去善行,俟时传付(并非我能预知有法难。而是达摩祖师所传般若多罗尊者之悬记说——‘心中虽吉外头凶’说的。我依据年代推算,就会在你所处的时代发生。你要对我所说过的话认真思考,以躲开法难。我前世负有宿债,现在到了要前往偿还的时候。你要保重自己,以待机缘成熟,好把祖师的禅法和信衣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