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顾沧海没有注意到的是,黑色的巨兽在死前一直盯着某个方向,它的神情是如此的畏惧,然而随着头部的石化,那道倒映在它瞳孔中的纤细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两声轻响,两根法杖顶端嵌着的宝石均化为粉末,五柄兵刃中的两把刀也断了。“哎呀!”顾沧海一脸肉疼地抽出剩下三把武器,顺手把石兽拍碎“这可是真赐灵宝呐!”
真赐灵宝是指一类特殊的法器,他所得的几件均是由古代圣贤以自身所蕴的“灵”灌注制成,是真正拿命换来的,其威力可屠圣杀神,但用一次少一次,这一下子毁去四件,怎么能让他不心疼?
靠在树后的言灵师叹了口气默默地捂住了脸,这真的是那个人吗?那个傲立天地间的人居然是会是这么个玩意儿,不就是真赐灵宝么?值得这样?在她的记忆里那个人可是比这珍贵千倍万倍的东西都不屑一顾啊!两者之间的反差也太大了!
阿吉忽然叹了口气,“吞天兽也死了,我以后……该怎么办?”
“这个……”顾沧海挠挠头“你能坚持多长时间?”
吞天兽一死,她再也没办法消除体内产生的黑血和那种邪恶嗜血的力量。血脉的力量不是说放点血就能排出体外,必须有引导的力量,而吞天兽正有这样的天赋。
“大概……八个月吧,若是八月内黑血无法得到消解,魔源就会冲破枷锁。小时候每隔三个月就得来这里放一次血,但后来随着年龄增长黑血产生得越来越慢,最长时十年才用来找它一次,但最近几十年又
变得越来越快了,所以八个月已是是极限了。”阿吉说着说着小脸又红了起来,因为她知道这种现象意味着自己已经“成年”了。
顾沧海嘴角抽了抽,“活了三百多年的十七岁姑娘”这种事实实在让人难以接受,“放心吧!我一定会在八个月内找到彻底治好你的方法,然后回来找你!”
“不是带我走么?”淡淡的月色下,她的双眼如天上璀璨的星辰般闪亮,其中似有着千言万语,温婉而又忧伤的情怀如黑夜中亮起的灯火,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心神。软软的声音中不知包含着多么大的渴望,直让人不忍拒绝。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顾沧海看到自己牵起了她的手,然后向着宽广的幻河奔去,她的长发在风中飞扬,欢乐的笑声回荡在幽深的丛林中。画面再转,他忽然到了一个既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那里有座小小的木屋,木屋所在的山谷前有一些人,他隐隐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人。他的心是那样的悲愤,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人儿,那正是愤怒的源头,因为她的身上鲜血淋漓。那个人正是阿吉。
他很想冲动一把,抓着她的手走遍五湖四海,告诉这世间的每一个人她是他的女孩,然而他只能心虚地低下头去,自家人知自家事,有的东西他再也无力承受。
“那……如果八个月内你找不到呢?我是不是就得死?如果是那样的话……”阿吉深深吸了口气,郑重其事地道:“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他当然知道那个人是什么人,她当然不愿意变成血侍,而阻止那种异变的方式就是杀了她。
“要是找不到……”顾沧海深深地吸了口气,严肃地道“那我就把你绑起来,天天盯着你!”
阿吉再次咯咯地笑了起来,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开心听到这样的回答,“那你还是别找到好了!”
顾沧海苦笑,“别诱惑我了好么?我意志力很弱的!”
夏夜的微风中,少女张着小口轻轻呼吸,如初见的那个夜晚一样靠在他的肩上,虽然相识不过数天,但他们却像认识了千万年那么久。
他不知道的是,幻族内有一个奇异的分支拥有一种奇异的天赋,他们能够感应人心,虽说只是一种感觉,但任何的是非善恶都逃不过这种灵应,而当阿吉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她就认定了这个男子会在她的生命中占有极其特殊的地位,但那是这个善解人意的女孩永远都不会说的。
阿吉醒来时已经回到了碧琉部的树屋内,顾沧海则架着小木筏,向着幻海之外驶去。有的时候他真的很想放下一切,但雪原上的那只巨爪,他的师父,还有所谓的幻神旨意,这一切的谜团都在等着他去解开。对于这个奇异的世界,他有个隐隐的猜测,就是不知道巨爪的“主人”把他扔进幻海是出于什么目的。
数天的漂泊,所见还是一望无际的林海,也不知这幻海倒底有多大,虽然因为要小心幻境不敢太快,但一天几千里总是有的。
“客官,要乘船吗?”
在这样一个地方,竟然诡异地泊着艘小船,船上一个黝黑的汉子,口中正叼着根草,若不是在这样后的环境中,那肯定是要多普通有多普通。
但顾沧海知道他绝不普通。
河驼,活跃于幻海外围的强盗,曾犯下了惊天大案,据说还抢劫过神灵,但由于其神通诡异,没人奈何得了他。好在河驼从不杀人,只是打劫,据说所劫之物五花八门,从金钱宝物到食物衣物样样都有,关键在于他需要什么,若是身上正好没有他需要的东西,那么算你走运。还有一点值得庆幸,那就是从未听说过河驼有“男人的需要”,所以还没听过河驼有做过劫色这种事。
临行的前一晚阿吉曾和他开玩笑说,要是遇到河驼就说明快出幻海了,不过那也意味着你要倒霉了。
木筏炸开,顾沧海瞬间移动似的出现在幻河岸边的树梢上,一股无形的力量紧随其后,那是一种令人恐惧的感觉,因为能够清楚地知道自己无路可逃。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个奇特的“域”里,他能感受到那种深沉的力量,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抓住了你的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