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卡尔全部同意,提及他所需要的某些东西,并提到一些赞扬过他的人的名字,其中有些赞扬对他毫无益处,有些赞扬却是过度吹捧…
“这些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我和妻子说,“当两个父亲或是母亲都在赞扬对方的孩子时,每一方都会对另外一方极力赞赏,直到其中的一方深信自己的孩子完全和天使一样为止,事实上并非那么回事。这些孩子的父母对这些赞扬毫无用处意识不到,甚至无法意识到这些对孩子是有害的、痛苦的。”
这时,我们已经到了城门口。当我们的马车还没停稳时,守门人(他认识这辆车的车夫、马车以及马)便跑过来并用我早已预料的那些话开始对我们大加吹捧。我们都不禁笑了起来,我半玩笑地把他的话打断了:“我们任何东西都没带,用不着交税吧。噢,想起来了,”我指着卡尔说,“我们带过来一个孩子! 这是给你的钱!你吹捧他吧!”我朝他的手里塞了几个小钱。进城后,我认真地对他们说:“全部那些仅值两毛钱。”
显然那场谈话的效果非常好,我还想对此再说几句。
绝对不能认为和卡尔进行一次这样的谈话就可以完全达到预期的目的。相反,我深信,倘若没有进行之前长时间、细心的教育;倘若不是父母坚持不懈的努力;倘若没有朋友的诚心帮助;倘若对他没有进行道德上的教导,他的智力和心灵就会因那些不好的东西而受其不可磨灭的影响。这就相当于一辆本该需要用三匹马来拉的车,如果只用一匹马,纵然这匹马被累死,车也还是会停在那儿,一动不动。若想让它前进,而且是毫不费力地前进,三匹马就必须全部用上。这样都话,这辆车就可以运转自如了。
因为相当多的人都觉得卡尔已经接近完美,他就没法看到自己身上的缺点与错误;他会觉得自己已远超于别都孩子;他便会骄傲自大起来。我应时常告诫他。我们时常在他面前提起倘若没有对他进行周密的指导与训练,他将会成为什么样子;以及要是其他孩子在出生之时就被带到我们家而且我们把它作为自己的孩子一样进行教育,他又会成为什么样。我们还对卡尔解释了假如他以前一直都专心致志且努力的话,他在每一方面都应取得成绩。可他十分明白,这个方面或那个方面自己都会常常犯错误。这是他的记忆与他的“行为手册”让他知道的。
要是在此种谈话中,刚好我看到了某个本应坐在教室里读书的孩子却在放羊,我便会调改变我们散步的路径走到那个孩子身边去,我会十分同情地说:“这个孩子可真可怜!他本应在学校里读书,可生活所迫,他不得不放羊,因为他们家有九个孩子,家里实在太穷,倘若他不干活,就无力抚养他们。我的儿子,你明白的,这个孩子的谈吐是如此机智!假如他的家庭条件好些的话,有好多事情都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随后,我会和那个小牧童聊聊,对他说不上学都话他会失去许多东西,并告诫他在冬天的时候多多去学校。
我此番做一直都没有错失过目标。卡尔也因而感动得生出了怜悯之心,他的智力让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从父母的期望上来看,他懂得的确实还不多。
假如没有这样都防范措施,卡尔可能不可避免地受到这些吹捧的毒害吧?在成长过程中我可以说,没有任何一个孩子会比卡尔所受的赞扬还要多。不过,谢天谢地,他没有因此受到伤害。’
“他肯定很自傲。” 在没见到卡尔之前哈雷一位叫塞弗的博士说,“他一定是。”他再三这样说,“他如此出色,不自傲是有悖人性的。”我一再申明:“不,他不自傲。”“他绝对骄傲,”最后,他强调说,“除非他是超人。”我没有再说什么来,因为这个问题无法回答。过了一会儿,我对他说:“你会看到的。”
时隔不久,我带着儿子去拜访他。他马上就喜欢上了卡尔,用一种慈父般的、亲密的方式同他交谈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他和我说:“不,他毫不骄傲!恐怕只有上帝才了解你是怎样做的!”我让卡尔出去之后,才把我在上面提到的方法解释给塞弗博士听。他不停地点头表示赞同。最后他说:
“的确,通过你的方法来达到现在这种状况是很有可能的!现在我完全相信了,他毫不骄傲,以后也不会。因为,即便有这些问题,他也有足够理性的力量来解决它们,他将成为人们所说的智者。而一个真正智慧、理性的人不会骄傲。”
那些富贵显赫的男男女女们和掌权者、他们的妻儿以及随从给我造成的数不清的困惑现今我已经克服了,下面我将提及在哥廷根发生的一件事,因为它可以最好地说明我的担心和在此种状况下我说如何做的。
有位名叫H的校长正在哥廷根走访亲戚。对我儿子的事迹他早有耳闻,也看过一些对他的相关报道,从哥廷根的亲戚那儿他了解到了更多的情况,由于他的亲戚同我们家关系向来很好,他希望把我们请到他亲戚家里对卡尔进行各方面的测试。他的亲戚告诉他完全可以,因为他们明白我说不会反对的。
我们接受了邀请并允许他测试卡尔。H校长告诉我们他很高兴对我儿子的语言能力和他对诸多科学知识的掌握进行测试,但他会主要测试数学,因为这个科目是他自己最喜欢的。他的所有要求我都答应了,不过条件是,倘若他对测试的结果感到满意都话,不能赞扬卡尔,或者只能适当的赞扬一下。
“你会喜欢他的,”我开玩笑地说,“不过你绝对不要表扬他!你自己也是一位父亲,而且是位教育家,我本没必要对你说这些,可仍旧要请你答应。”
小卡尔进来了,之前我们故意把他支开的。H校长马上把注意力集中在卡尔的身上。聊着聊着他们就开始了正规的测试。
在说测试结果以前,我得先说卡尔令H校长十分满意,他一如父亲般的慈爱与微笑抚摩着他,却非常明智地避免对卡尔进行赞扬。我平静地看着他们。开始数学测试了,一开始,H校长给出几道几何题等等,小卡尔回答得很轻松,并且还运用了几种解题的方法。他还从H校长的角度上,接受了H校长的证明方法(其实H校长的这些证明方法他毫不熟悉),并且H校长对他 这些证明方法的应用感到非常满意。
这个时候,H校长对卡尔进行赞扬的话差点儿脱口而出。所以,我看了他一眼,他明白了我的意思,没把赞扬的话说出来。
不过,现在被测试者与测视者开始了更深入的探讨,他们已相互把对方看作是能够一起探讨问题的朋友了,没多久,他们完全沉浸在对高等数学的探讨之中,甚至于某些问题对于H校长来说都不是完全熟悉。
“噢,对此你比我还了解的多!”他情不自禁地说出了这句话,带着兴奋的讶异。我吓坏来,可还是想法说出了警告的话。
“我儿子参加过半年的数学讲座,”我说,“因而这些他还没有忘记。”
H校长了解我的意思,克制住了自己。一会儿,他对卡尔说:
“我现在给你出最后一道题,此题大数学家欧拉想了三天都没解答出来。我想你以前也没见过。”
我有些着急了,担心小卡尔可以解出来,不过我没敢把这种情绪流露出来,由于H校长对我不是很了解,他也许会将我的这种情绪看作是我作为父亲的骄傲。况且,要是在这时我打断他们的谈话——我很想这样——H校长也许会觉得我是担心卡尔解答不出这道题,且让我觉得难堪。他依然在叙述那道数学题。他说,是这样一个问题:
“一个农民有块田,田的形状是这样的:
在他临死时,他把他的三个儿子叫到身边,对他们说,这块田你们把它平均分成三份,并且每块田的形状必须与整块田的形状相似。”
这个题目一说完,H问卡尔曾经有没有见过这个题?
卡尔回答:“没有!”我证实了此点,因为我一直都参与卡尔的数学指导。
随后,我们给他思考的时间。我与H到后面的房间里开始聊其他的事情。H校长断定卡尔绝对解不出这道题,他说,“我出这道题给他的用意是向他表明,他并非无所不知。”
他基本上还没来得及说其他的话,卡尔就喊到:
“解出来了!”
H校长一脸疑惑:“这绝不可能!”
“你自己过来看一下。”小卡尔一边说一边画出几条线段,“这三块田不但完全相等,且形状和原来的田相似。”
“你以前肯定见过这道题!”H校长带着点恼怒与轻蔑都口吻说道。
卡尔似乎受到了委屈般,眼中饱含泪水,重复说了一句“没有!”
我不可以再沉默不语了,我十分郑重地声明,以前卡尔根本就不知道这道题,听都没听过。何况他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谎的,对他来说那是一种恬不知耻的行为!
“那他一定比欧拉还要杰出!”H校长回答到,依然半信半疑地看着卡尔。
我着急地在屋子后面(我站着的地方)嚷了起来:“不可能!对于一个资深的教育家来说,你肯定知道,”我走过去握着他的手大笑着说,“这仅仅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H校长领会到了我的意思,他有点发慌地说“当然,的确是这样!”他忽然转身面向我,小声说:“只有采用你的方法才可以把他培养成这样一个拥有良好道德品格,而且还有着渊博的知识的儿子!”
可是,在此时卡尔已经起身去同他的邻居聊起了完全不一样的话题,这是让H校长感到最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