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那一晚,我失眠了,因为一闭上眼睛就是吴淼跳下楼飞起来的白色裙角,她带着仇视不屑的眼神,在被染上血色的水泥地上,扭曲着四肢想要站起来,掐住我的脖子,可能是因为疼痛,发出低沉又歇斯底里的嘶嘶声,而我站在她破碎身体的旁边,仿佛被下了咒,一动也不能动,我惊恐的站在原地,用尽了一切力气,却只能等待着她的指尖扼住我的喉咙,然后插进去,血顺着她的指头滴滴答答,浸透了我的长裙。
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照照镜子里的自己,果然憔悴的不像样子。走出客厅,家里重新恢复了平日里的安静,张姨在厨房里做早餐,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石头扔进池子里,惊起的水花再大,也不过一刹那。吃早饭的时候也只有我自己,其他三人向来没有早餐的习惯,估计这会还在睡,时间是7:30。
端了杯牛奶回到房间里,不一会,张姨过来敲门问我中午在家吃么,想吃什么,才知道家里其他人都不在,中午就我们俩。
关了门,我在地毯上坐下来,白色的厚实长毛地毯是杨15岁那年给我的生日礼物,那是我们认识的第一年,于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他,就顺手播了他的电话,邀他来家里聊聊天,电话打过去,响了三声,他接起来。
“小念,怎么了”
“没事,今天来我家吧,我们聊聊天”
“要不你来我家吧,我家也没人”
“哦,也可以”挂了电话才想起从没去过他家,也没问过他家住哪,于是,又打过去。
打车到他家楼下,那是一个简约的小区,浅咖色的外墙上是白色的窗子,一排排的像极了黑白巧克力融在一起,他家顶楼,27层。
电梯从一楼开始,一刻不停的飞快上升,叮咚,我到了。开了电梯,他在门口迎我,原来是复式楼,换了鞋子,我开始打量他的家。
小欧式的装修,通体雪白,上午八点半的阳光把整间房子照得透亮,蓝色的旋转扶梯上的二层有两间房,一间浅绿,一件粉红。浅绿那件和他那封遗失的信纸情书一样,于是我直直走去,躺到了奶白色的懒人沙发上。
“你家装修的不错,好像只有这两间房刷了颜色”我坐直身子“粉红那间谁住”
“没人住,客房”他递过一只白色的马克杯来,果汁
我才发现他穿的睡衣,灰色条纹的一套,拖鞋也是条纹的,头发蓬松像是刚睡醒,手里绿色的马克杯显的他手指白净修长,我盯着看了一会,突然想起昨晚的梦,便摇摇脑袋,低头喝其果汁来。
“头又痛了?”他伸过手来要摸我的头
“没事”我把脑袋偏开,继续喝果汁
他缩回手,挠了挠头发。
“叔叔,阿姨出去有事了?”我把杯子递还给他,站起来,开始在他房间里转。
“恩,去陪我表叔表姨了”
这又让我想起了吴淼,和那个梦,我摇摇脑袋,开始翻他的书架
“你要吃点东西么,我妈做了曲奇,我拿些来”
“恩”我拿起一本《1984》在手里翻着,翻了翻,的确不是我喜欢的风格,随手放回去,碰倒了隔壁的书《平凡的世界》,翻开扉页——祝13岁生日快乐,下署名:淼淼2011。9。27,并夹着张两人一起的照片,上面是13岁的杨和吴淼,两人抱在一起笑的特别甜。
“你尝尝”一只手从我背后绕过来,曲奇饼到了我嘴边,我下意识咬了口,还挺好吃
“你看什么呢”他坐到床上,吃着我咬了口的饼干问道,我才发现我还捧着书和照片。
“我在看你的十三岁生日礼物”我转过身来,扬了扬手里的照片“你们好亲啊,呵呵”
“从小一起玩的,初中在一个班”他看着我手里的照片,有点出神
“好啦,别聊这个啦”我尴尬的赶紧把书放回去,一个不小心,所有的书都掉下来了,散了一地,“呀”我慌乱的叫了声,就条件反射的跪在地上开始拣,他也走过来,一起帮我收拾
“没事”他放好书,转过身把我从地板上拉起来
他把我拉到床上坐下,手覆在我的手上,柔软而温暖,我抬起头,看着他温柔的眼睛。
“小念”他看着我“不要再去想吴淼的事了,我们都没有责任的。不要再去想了好吗。”
“可是”我低下头,他的手摩挲着我的手,安慰着我“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所有原因都直指我,我没有办法不去想,而且,事实上也不可能不去想,她离我们的生活太近,甚至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
我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就比如说刚才,她送你的礼物就放在你的书架里,是你生活的一部分,你有和她在一起的记忆”我摇摇头“我们怎么可能不去想她”
“小念”他站起来“我们在一起好么”
“现在不要谈这个问题,一谈这个我就想到她,就无比强烈的罪恶感”我闭上眼睛“和恐惧”
“我可以给你安全感”他靠近我
“安全感不是别人给的,杨”我转过头
“可是,小念”他把我往他怀里拉,然后抱住了我“我不希望这件事一直影响我们,我喜欢你三年了”
我想挣脱他,可我越挣扎,他抱的越是紧,无奈,我只能容他抱着,闭着眼。
“小念”他下巴抵在我头顶上“抱着我好吗”他的声音有点颤抖
我垂在两侧的手缓缓抬起来,环住了他的背。
“其实,不只是你,我也有深深的罪恶感”良久,他说“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