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知道那滚烫炽热的岩浆不可能冲出来,但是,沐云歌还是打心眼里冷颤了一下。
那是什么,她和玉胥都知道。
那是巫族为了炼化世间万物为傀儡的归墟炉,凡是进去的,不管是牛鬼蛇神,还是仙妖魔人,要么化成归墟炉中的一撮火焰,要么炼化出来,成为巫族傀儡军中的一员。
没有思想,没有记忆,被埋葬在洪荒之流的地底,就为了等待攻上天宫的那一天能为巫族尽一份绵薄之力。
“你们是巫族子弟,就算是死,也要为巫族尽最后一份力,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另外一个必须亲自走近这归墟炉中,是化成炉灰,还是成为傀儡大军中的一个,看你们自己的造化,如何?”
巫皇的声音好似来自地狱一般,将他们最后的一丝希望都打入了地底。
玉胥想也没想站起来就要进去,可是沐云歌却一把拉住了他。
玉胥甩开她的手走的更快了。
沐云歌又是上前几步死死的抱住他。
“玉胥,让我去!”她万分用力的抱紧着他的双腿,根本不让他向前一步:“你比我更有资格活着,你知道不知道?难道就因为宁轻陌那一句再也不出现,你就真的要从六界永永远远的消失吗?”
玉皇眉毛挑了挑,没有打断他们。
“你放开。”玉胥抬脚要走,无奈一步都挪不得。
沐云歌连忙站起身一把就抱住了玉胥,将脑袋狠狠的埋入了他的胸口,不过一会,玉胥前襟就被她的眼泪给沾湿了。
“玉胥,没有你,她过的一样很好,很好啊,你又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呢,二十万年了,玉胥,你还没想明白吗?你要活着,你一定要活着……”
她的低喃就在他的耳边,浅浅的。
玉胥的眼神有些许的迷惘,他想起了天宫那浮幽岛上的彩虹,七彩斑斓,照亮了宁轻陌的笑容,然不过这一个缓神间,沐云歌用力推开玉胥,纵身跳入了那归墟炉中。
玉胥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再看向归墟炉,捕捉到的唯有沐云歌最后一个回眸。
没有痛苦,没有遗憾,没有后悔,唯有满满的期待。
玉胥,我等你十年百年,不过只想你偶尔能回头看一样始终跟在你身后的我而已。
玉胥,宁轻陌没有你,过的一样很好,可是,我若是没了你,根本就活不下去。
所以,原谅我,选择在你面前死去,因为,我无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玉胥,珍重。
“云歌……”
玉胥震惊,一声怒喊,咆哮到整片桃林,犹如狂风骤起,搅乱了枭幽谷的安宁。
他猩红了双眼,死死的瞪着与他不过一丈相隔的巫皇。
掌心中迅速凝结起的巫力不过片刻就如泰山压顶之势集结,他们脚下,泥土翻飞,桃花肆虐,天空风狂残卷,一片狼藉。
“玉胥,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这是你逼的,我一心求死,你为何不杀我?为什么?”
玉胥向来温和内敛的性子这一刻被逼到极致,凭沐云给那一瘦小的身子能拦住他根本就不可能。
唯有他,唯有面前的这位伟大的巫皇,暗暗压制住了他的巫力,他不过有片刻的懈怠而已,沐云歌就跳进了归墟炉。
仿佛那烈焰还在眼前汹涌一般,玉胥气急之下双手一推,混元的巫力就朝巫皇飞了过去。
巫皇眼神一暗,黑袍一掀,庞大的巫力和玉胥的碰的撞在了一起,迅速的被吸收进去,犹如在黑袍陡然出现一个黑洞一般,浑厚的巫力在黑袍中滚动了几圈,砰的一下就飞了出去,将玉胥整个人都砸了出去。
漫天飞散的巫力犹如黑夜中点点的荧光一般,一点点消散在玉胥面前。
他当年能在天宫掀起腥风血雨,根本不过是借了舞子旸和巫皇之手而已。
至始至终,玉胥,你都是一个无用之人。
你只会害己,亦会害人。
见玉胥如木偶一般倒在地上,巫皇冷嗤,从牙缝间发出的嘲笑落在玉胥耳边。
他拢好衣衫,眼神跳过这片桃花林,看向不远处仙界扎营的地方,说道:“方才若是沐云歌不提,我倒是忘记了那个你心心念念的天宫小姑娘,如今我功法大成在即,若是得了她的元丹,必定如虎添翼,玉胥,女人乃是蚀骨的毒药,待本皇去为你除了那祸人的妖精,从此以后,本皇保你在巫族尊荣华贵,一世无忧。”
巫皇说罢,身子一下就化成一股黑雾消散在了玉胥跟前。
玉胥惊恐的捂着胸口想要爬起来,可试了好几次,终究是跌在地上怎么都没法站起。
他嗤笑,万分悲凉。
他与宁轻陌,不过一片桃林之隔。
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陷入危险之中。
玉胥……
你莫非太懦弱了。
他低垂的眉眼间,一团血色之气忽隐忽现,从他漆黑的瞳仁中一闪而过,玉胥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跟着也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舞子旸去而复返,站在结界之外,看着一片空荡的桃林,裂开了唇角。
“看我的猜测没错……玉胥,你果然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天兵营帐,宁轻陌神情凝重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这潺潺结界,伸手触碰了一下,又缩了回来。
她本以为自己听到的动静不过是枭幽谷中的凶兽弄出来的,没想到方才又是好大一阵动静,还隐约有一股黑暗之气席卷而来。
她想着不放心想去打探不下,不想她的营帐竟然被人布了结界。
这结界之气很是熟悉,但是她熟悉之人,不过些许年纪,竟然也能布出这种结界不成?
在将信将疑间,宁轻陌举手就要破掉那结界。
一团黑雾从天而降,稳稳的落在了她的面前。
“你就是……宁轻陌?”
突如其来的煞气穿透身前的结界直朝宁轻陌而来,宁轻陌连忙后退一步,抬眉间,警惕万分。
一方结界之隔,那人黑袍裹身,看不清面容。